穆香珺还头昏脑胀,脚下也轻飘飘的,三个女孩各有一个丫鬟抓着手领着,李荃在前面走,三个丫鬟带着女孩在后面跟着,而赵福贵则还留在偏厅等候。
穿过两个长廊,又转了两道弯,才到了缇莲阁,缇莲阁并不是相国李明启的书斋或者办公之地,李荃之所以来到这里,是因为他今天所说的主子另有其人,这人就是李明启的侄子,当今的二皇子刘珣。
李荃让守门的小厮去禀告他带着女娃来了,小厮去了片刻回来带他们进去,进到缇莲阁,李荃先跪下行礼,“主子。”
刘珣躺在一张睡榻上,他闭着眼目,听到李荃的请安轻声的‘哼’了一声。
李荃指指身后的三个女孩,“三个女娃都带来了。”
此时,穆香珺已经清醒了不少,特别是这缇莲阁房间的角落放置了两块一尺见方的冰块,让屋子里比外面清凉,她看向刘珣所在方向,离着他睡塌三尺远的地方摆着一展屏风,并不能让人看到里面的人。
“我想听听她们说话。”刘珣轻声说道。
“是!”李荃应承着,他身后的三个丫鬟已经有所行动了。
小红身边的丫鬟在小红耳边低声说道,“说你叫什么名字,多大了。”
“奴婢叫小红,今年八岁了。”
之后是小青,“奴婢叫小青,今年五岁了。”
最后是穆香珺,她还不明白奴婢是什么意思,但是看到小红和小青都这么说,她也依言而说,“奴婢叫香儿,今年四岁了。”
“嗯~~声音都很甜,李荃,长相可都标致?”
“回主子话,都是美人胚子。”
“嗯,留下两个小的,大的送回去吧!”
小红昂起头,她是被送回去的那个,虽然不清楚这是要她们来做什么,但是看到此处的富丽堂皇,连伺候的丫鬟都穿得甚是好看,小红一开始就想要是能留下来,不管是做丫鬟还是做人家的小妾,都比在青楼娼馆要好,但是就在她做着美梦之时,却在瞬间将美梦打碎了,她心里有些不服气,“主子~~”她也不知道喊刘珣什么,只能随着李荃叫,“请主子留下我!”
“嗯?”刘珣的语气听不出他是什么情绪,他轻轻的睁开眼睛,那是一双灰眸,没有焦点的眸子像是没有灵魂,“出身市井,没规矩,果然孩子还是应该从小时候教起。”
李荃听到刘珣这么说就知道刘珣是不高兴了,他赶快对小红身边的丫鬟使了个眼色,丫鬟抓起小红的胳膊把她拽了出去,小红心不甘情不愿的看着依然站在这华贵屋子里的穆香珺和小青,心中充满怨恨。
穆香珺傻傻的看着小红出去了,她不清楚自己在经历的是什么,遮挡着刘珣的屏风被两个小厮抬走了,穆卿珺看见了刘珣,这就是她与她尊敬的老师的第一次见面。
刘珣已经从睡塌上坐起来,身边两个丫鬟伺候他,一个给他整理头发,你个给他整理衣裳,刘珣的眼睛空洞的看着前方,“从今天开始你们两个就是我的学生了,以后好好随着我学习。”
两个女孩身边的丫鬟立即拽着她俩跪下,穆香珺被摁着头对着刘珣磕头,她听到耳边丫鬟的话语,“快说拜见老师!”
穆香珺昂起头看向刘珣,“香儿拜见老师。”这一句话,现在让她回想,她依然能感受到当年那份童稚,穆香珺微微睁开眼睛,离开了回忆,回到了现实。
“夫人,是冷了吗?”离着她稍远些背对着门口面朝着她坐着的就是服侍她的丫鬟青梅,青梅比穆香珺大两岁,她并非同穆香珺相同也是死士,她甚至并不知道穆香珺不是穆家的小姐,她只是刘珣命人随即买来的一个丫鬟而已。刘珣曾经和穆香珺说过,对于自己最好的保护就是身边没有自己的同党,因为没有人可以完全信任,若同党被俘,不要认为他会守口如瓶,最好的办法就是杀死他来保全自己。
青梅从软垫子上起来,半跪在马车里打开放置在车窗下的木箱子,木箱里都是穆香珺的日常衣物,她从里面拿出一件披风,披在了穆香珺的身上,“披上披风吧!”
“好。”穆香珺双手拽着披风的两边裹住自己的身体,这个时节正是冷的时候,特别是护送她的队伍是向北去往武川,越是前行,气温就会越来越低,她很担心自己过惯了汴梁的气候,一下子跑到寒冷的武川,会一病不起辜负了刘珣的期颐。
马车忽然停了,穆香珺听到了由远及近的马蹄声,马蹄声在她的马车前停止,传来了将军穆泰的声音,“夫人,驿站到了,今夜在此休息,明早儿再启程。”
“好。”穆香珺应承着,她和穆泰在启程前往武川之前见过一面,那是在刘珣的安排之下,除了穆泰,她还见到了穆淮安老将军以及他的夫人姜氏,从那一刻起,穆香珺这个虚假的女人就变得鲜活了起来。
“今次的太后赐婚,皇家与穆家结成亲家,也是太后感念穆老将军这些年为大郕所立下的战功!”刘珣说道,他身边站着穆香珺,穆香珺低着头一派大家闺秀模样,“香儿,快见过你的父亲、母亲、兄长。”
“香儿见过爹爹、娘亲、哥哥。”穆香珺行礼问安,身边丫鬟端着茶过来,穆香珺一个个的将茶碗端给三人,“请爹爹、娘亲、哥哥喝茶。”
穆淮安轻笑着,“我的好闺女!”
听了穆淮安的话,刘珣的脸上呈现淡淡的笑容,“皇上龙体羸弱,太监陈永势利又在不断扩大,本王今次如此也是迫不得已,若武川和梓抚再生出事端,本王怕会危害到我大郕江山。”
刘珣的话看似苦口婆心,一腔忠肝义胆,但是穆淮安自然明白刘珣想的是什么,他因身有眼疾不能继承皇位,六年前先帝驾崩,皇位传与皇三子刘璟,而刘璟这两年来身体日渐萎蔫,他膝下又无皇子,若不幸归天,继位皇帝自然在瑞王刘欣和惠王刘恒中选择,此时便将细作死士安插入刘欣与刘恒身边,可谓是一步好棋。
“老臣明白王爷的苦心。”穆淮安奉承着,他作为相国一党,自然是站在刘珣这边,虽然刘珣身有眼疾,但是若论起治国之学,穆淮安觉得刘珣一点都不比其他的皇子差,他也相信刘珣会最终夺去大郕统治权。
“王爷,小臣这一路上护送夫人去往武川,是否有特别需要注意之事?”这时,穆泰开口问道,他将穆香珺称为夫人,是因为穆香珺并非是以准王妃身份嫁给刘恒,其实刘恒早在三年前便已经娶了王妃,乃是建国公的外孙女张婉玉,而今穆香珺嫁过去,不过是刘恒的侧室,一个夫人之名罢了。
“只需记得你是香儿兄长便可。”刘珣淡淡的说道,他灰色的眼眸总是让人觉得高深莫测,这句话听起来简单,但是其实涵盖了很多层含义,穆泰不自觉的看了穆香珺一眼,她站立在刘珣身边,一身粉蓝色的长裙,头发在右耳耳侧挽了一个小髻,因为还未出嫁的原因,剩下的头发都松散着,她发髻上插着一支白玉簪,却再无其他装饰,穆泰听穆淮安提过,这次充当细作的两个女子,都是跟在刘珣身边教导了十年的女子,也算是刘珣的两个徒弟。
此时细细看来,果然是和寻常女子不同,就单单观看气质风度就是不俗,更何况还长得精致美丽。穆香珺感受到了穆泰的视线,她抬起眼帘与穆泰视线相撞,又匆匆别开视线,穆泰也察觉到自己刚才盯着姑娘看不太好,也把眼眸转向别处···
“夫人!驿站已经收拾妥当了!可以下马车了。”距离刚才停马车后有一段时间之后,穆泰的声音再次传来,穆香珺接过青梅递给她的面纱戴在脸上,又把披风上的帽子拉上,青梅见穆香珺都准备妥当了,才掀开棉门帘,打开马车的小木门率先出去了。
此时天色已晚,西边太阳快要西下,穆泰站在马车边看着马车门,青梅站在马车外撩着门帘,穆香珺从车里钻出来,穆泰轻轻的唤了一声,“夫人,慢些。”
“谢谢将军。”穆香珺轻声说着,她从马车下来之后看着眼前的驿站,这里才离开汴梁一天的路程竟然就是荒原了,她从未离开过汴梁,原以为其实外面的世界也和汴梁差不多。
“夫人,里面请。”穆泰说着在前面引路,穆香珺跟在后面,“这里有些简陋,还请夫人见谅。”
“出门在外,有地方歇脚就好。”穆香珺在王府过了十年大小姐的生活,她确实没有住过这样的地方,每一处都是破旧的。
“谢夫人体谅。”穆泰说着已经把穆香珺带到了房间,他推开房门让出道路,“一会儿饭菜就送上来,吃过晚饭,您就早些休息。”
“有劳了。”穆香珺走进了屋子,青梅进去后关上了房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