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宅卧室。严旭颜就像一只受惊的猫蜷缩在床头,宽松的衣服掩饰不住她身体剧烈的抖动。
“旭颜,你又胡思乱想了?”
看到安之诺她的情绪异常激动,十根长指甲陷进他的胳膊,发出了颤抖的声音:“蓝凌雪就是小蓝,她是猫妖,她来找我索命了!”
安之诺的胳膊立刻印出十个红指印,他扳开她不断发飙的手腕,将这些疑惑都咽回了肚子,耐心的劝阻:“旭颜,小蓝给你留下的阴影太深了,蓝凌雪只是碰巧长着一双蓝眼睛,碰巧也养过波斯猫,这一切纯属是巧合,你硬要把这些灵异画面拼凑在一起,没问题也就变成了有问题。”
“这不止是巧合,蓝凌雪长着一张猫脸,猫眼睛,走路像猫,神态像猫,吃饭也像猫,吃鱼吃的那么利落。会不会是小蓝夺走了我的孩子,我扼杀了小蓝的生命,小蓝就化作人形找我报复来了?”严旭颜抬起被乱发遮挡的脸颊,眸底闪烁着比发丝还多的惊恐和慌乱。
“旭颜,你是受过高等教育的人,脑子中怎么出现这些荒谬的理论?”
“你没有见到蓝凌雪今天擦楼梯的情景,她的骨头仿佛是软的,柔软的就像一只猫,蹲在楼梯扶手外面,而后她从一米多高的楼梯上蹦下来,落地竟然没有一点声音!”
深夜捡回来的蓝眼睛女孩,爱波斯猫,一切行动都像猫一样神秘……安之诺被妻子搅得心烦意乱,已经找不到任何可以解释的辞藻,大脑不由自主的跟着她转圈,陷入到一片迷幻之中。
“旭颜,就算这其中真有什么渊源,就算蓝凌雪真是小蓝的化身,凡事都要朝着好处想,你应该想着小蓝是来赎罪而不是来复仇的,当初它夺走我们的孩子,说不定它会还给我们一个孩子,说不定蓝凌雪的出现会给我们带来希望,说不定你很快就能怀孕呢!”
“你的意思是,小蓝不是来复仇的?而是来赎罪的?”严旭颜又一次抓住他的胳膊,她的神情开始转折,露出了希望之光。
“旭颜,我这样给你解释不是误导你迷信,而是让你的心里明白,小蓝只是一只波斯猫,早已经成为过去式,你不必一直挂在心间,小蓝是一个善良的小生命,它不会责怪你,毕竟我是那么爱护过它,用我的爱和你的恨,远远能抵消你对它的扼杀,你懂吗?”
“孩子流产的事我也有责任,小蓝只是顽皮拉乱我织的毛衣,假如我当时不那么恼怒,不追赶着它打,就不会发生那么大的遗憾,想想对小蓝的扼杀,我非常后悔。”
严旭颜无助的抽搐着肩膀,她哭的满脸狼藉,妆面和眼泪融合在一起,流下的眼泪都变成了黑水。
安之诺宽大的手掌按住她瘦弱的身体,抚摸着她的卷发安慰:“旭颜,恶梦已经过去了,只要你走出小蓝的阴影,我们还会有孩子的。”
“天天喝那些苦涩的中药,喝的我胃都快变成黑色的了。医生说我怀孕艰难,加上我有肾炎,想怀孕比登天都难。之诺,虽然你没有给我提过此事,我能体会出你对孩子的期待,你是家里唯一的男孩,你父母年纪大了,他们还等着抱孙子,我不能断了你们安家的香火,不如,我们离婚吧。”
“旭颜,我们一家是很期待孩子,但我们不会因此而抛弃你,我已经想好了,我们收养一个孩子,养大于生,和亲生的没有什么区别。”
“之诺,我知道你对我情深意重,就算你同意收养孩子,你爸妈也不会同意,谁不想拥有自己的嫡亲骨肉?”
“旭颜,我们过的是我们自己的日子,爸妈会尊重我的选择。千分之一的受孕率虽然微小,也不是没有一点希望。不如这样,我们就先收养一个孩子,如果哪天你怀孕了我们岂不是皆大欢喜?”
“不要安慰我了,我真的还会怀孕吗?不可能的!”严旭颜的脸上挂着令人震撼的悲痛和愁苦,她失声的发泄,下起了一场大的泪雨,将脸膛和身体淹没。
安之诺的眼光默默无言的望着她,眼神中混合着难过和沉痛。
突然间,传来一声久违的猫叫声,一只雪白的波斯猫梦幻般破窗而入,落到了严旭颜的肩膀上。她吓得失去了人腔,紧闭着双眼,紧紧凝聚的五官就像一只满是皱褶的大核桃。
安之诺也慌了神,立即双臂挥动驱赶,波斯猫跳到窗口没有了踪影,他赶紧关闭了窗户。
“旭颜,别怕,猫已经被我赶走了。”
“小蓝,是小蓝……”严旭颜的头埋在双腿间,蜷缩到了墙角。
“不是小蓝,只是一只普通的波斯猫,估计是小区里谁家喂养的。”
“自从两年前,这个城市出现了一场猫疫之后,很多人都惧怕猫,有的人还专门捕杀猫,在这个城市猫的影子已经很少了,这个蓝凌雪一来,猫就诡异的出现了,这说明了什么?”
“猫少和猫绝迹是两码事,更何况波斯猫比普通猫高贵,有人喂养没什么大惊小怪的,不能因为蓝凌雪长着一双蓝眼睛就和她扯上关系。”
“表嫂,你的样子很怪,你好像在怕什么?”
蓝凌雪突然如幽灵般突然出现在他们面前,她的手里端着一碗冒着热气的中药,塑料拖鞋下是一双裸露的脚掌,能清晰的看到十个整齐的脚趾,只是这些脚趾不安分的弯曲,很像是波斯猫的爪子。
严旭颜惊恐的抬起头,满脸尽是黑色的污垢,就像一个女鬼,慌乱地说:“你……走路怎么没有一点声音?谁给你的胆子,不敲门就敢进主人的卧室?”
蓝凌雪的手指向门,轻轻地回答:“表嫂,门本来就没有关,我敲门你们也没有听到,我怕药会凉就端进来了。”
“你刚才有没有看到一只波斯猫?”
“波斯猫?没有啊,表嫂快喝药吧。”
望着这碗墨汁般的中药,严旭颜的胃敏感的抽搐起来,为了治疗她的不育,每天都要坚持喝这种苦涩难以下咽的中药。在接碗的时候,她不小心碰触到了蓝凌雪的手腕,还是像上次一样的冰凉,没有温度。她的心猛然一跳,药碗滑落在了地上,陶瓷的碎片有部分溅落到蓝凌雪裸露的脚背上,竟然没有一点受伤!
蓝凌雪弯下腰,淡定的将地上的残骸收拾进垃圾袋,淡然的说道:“我去再给你熬一碗来。”
“之诺,你看到了吧,她不是人,她是小蓝,她是猫妖!刚刚那个跳进来的波斯猫就是她,她的身姿柔软,像猫一样跳来跳去,她身上没有一处不像猫,她的身体没有一点温度,地上那么多陶瓷碎片都伤不到她……”
安之诺沉默了,他的神智变得迷乱,深夜,鬼打墙,鬼魅般出现的白衣少女,猫般的蓝眼睛……他的心忽然掀起一阵漩涡,眼前出现了一双蓝眼睛,这是波斯猫小蓝,还是蓝凌雪?
严旭颜是在抽噎声中入睡的,她梦到自己的肚子吹气球般的大了,做B超是一对龙凤胎,她惊喜的流出了眼泪。
“旭颜,真是天大的惊喜,我们有儿子了,我们也有女儿了!”安之诺兴奋的拉着她的手转圈,他狂喜的声音在医院里久久回荡。
严旭颜条件反射般皱起了眉头,尖叫:“之诺,快停下来,我肚子好痛。”
安之诺丝毫没有停下的意思,陀螺般越转越快,他的脸就像电脑制作般的扭曲,突然变幻成了蓝凌雪,那双蓝眸发出刺眼的蓝光,严旭颜惊恐的松开手,身体向后倒地,鲜血顺着腿部流出来……
这个恶梦让严旭颜在梦中心痛,醒来还带着一丝疼痛,旁边的安之诺的神情平和,嘴角挂着笑意,大概和她一样做着得子的美梦,只是他们梦境的结局有所出入。
她走出了卧室,这个时候她需要一杯冰水来镇定情绪,她的拖鞋轻盈的踏在楼梯上,脚步声非常柔和。
突然,客厅里传来一阵阵“哧拉”的声响,严旭颜的心紧紧揪起来,仿佛这里不是她的家,隐藏着什么阴森的东西。她按住了楼梯的灯开关,开关盒闪出一道被烧的金光,人越在紧张的时候越容易做事不利,黑暗中的空气令人发冷,诡异的飘动着一对晶莹剔透的蓝光。
以前小蓝的小窝就安置在了客厅的沙发上,她半夜起床经常会不其然的看到那两束蓝光,自小蓝死后的一年里,她经常在梦中看到这两道蓝光。
这一刻,严旭颜似乎感觉到了小蓝轻微的呼吸声,一会在她的左侧,一会在她的右侧,一会在她的身后,就像是在给她捉迷藏。小蓝来了!小蓝来找她索命了!她想逃却偏偏双腿发软,就像木偶一样钉在原地,仿佛一个等待受刑的死囚犯。
修炼成猫妖后的小蓝身体突然变的强大,变成一个巨大的黑影,挟持住严旭颜的肩膀,她不敢回头,不敢睁眼,胸口的起伏和额上的汗滴证明她的紧张比常人高出了十倍。
“深更半夜不睡觉,出来梦游啊?”
这是安之诺的声音,严旭颜的胸口回复到了原位,脸上沾满了发丝,半天说出了一句话:“以后不要对我搞突然袭击,我会被吓出心脏病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