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重视打字员行走
话说土生土长的习门清隔壁是类似土生土长的打字员李丽。如同一团火穿着红色连衣裙的年方二十的李丽用高跟鞋打着响亮的震彻全层的脆音踱进了习门清的办公室。除了李丽之外，相信电信大楼没有谁的鞋子勇于发出震天巨响；这也像金戒指的佩带位置向年青人或中年人昭告着待字闺中的身份。李丽的父亲刚卸去电信局副局长职务。之前任计费组长时的习门清看着李丽旋转的舞裙时迈动不了脚步上前邀请，不远处是李丽父亲庄严的披风似乎没有大风小风也会飘动，任副局长的李丽父亲与习门清就没讲过几句话，除了因申请职工单身宿舍时习门清按着“人在矮檐下不得不低头”接连找了其父三个月。
随着李丽的脚步声，习门清站了起来，由于衬衣扎着而露出宽大的腰带，平视着端着一叠报纸的李丽。习门清的西装很崭新，皮鞋擦得照人影。李丽习惯了将报纸的颠倒朝向自己，将顺眼的一面朝向习门清。由于习门清已站直身，可是与习一般高的李丽习惯了倾下身子放下或彩色或黑白的报纸和红头文件，那笔挺的两个白馒头就让习门清饱览无遗，就好像读过高中的沐足女在捏脚低头。习门清的心中一晃，性别的意识顷刻复活了，又好像明白了市局行政办女人的胸部为什么格外挺立丰满就是选择的结果、来使更上级的领导来到时心旷神怡从而觉得处处美好。习门清想起了上个月身为计费组长不敢大声地走进四楼行政层尤其是美丽服装的文书李丽室。习门清又想起了前几天观看的与《辛德勒名单》同类题材的《佩斯卡拉》，一名犹太逃犯竟然一晃变成大使出入舞池上流社会与将军夫人同舞。习门清好像在心理上变成了佩斯卡拉、在享受与县城名媛的共舞。习门清忆起了前几天与钢材厂黄方老板的对话。黄方端起啤酒杯说：“别看我财富位列全区前50名，可是不过是像农村人居了三层小楼、有部高档小轿车，感觉上与老百姓并没有不同。对面的国土局长就不同了，两年换一个女秘书，双飞双宿，还是权力价更高，权力能使高档女人拜倒，可是财富没有这种威力。”
习门清说几句话打破平静：“这里的旧报纸一天都有20厘米高，得每周整理一次，你放到档案室去吧。你提醒秘书多看看报，每次晚上写讲话稿江郎才尽，我看着都难受。一个秘书首先是一个好党员，理解当前的政治热点，这样才能笔下生辉、对应好区政府各个部门尤其是创建卫生单位委员会的要求。秘书都快成杂文作家了。每周一晚上行政办集体学习时由秘书主讲，主任主持，你作记录。我必看学习记录的。区委组织部也会定期抽查学习记录。”
李丽朝着省电信报意识深长地一笑，却不明说什么。习门清参与对行政办的管理，可是这里说话的气氛不如电信股爽快，总是神龙露首不露尾，势态语言远比口头语重要，书面材料的工作强度大、光是一本创建卫生单位材料就可顶上一部红楼梦的字数洋洋百万言且在不断修订中。习门清本能地查找关于本区电信的不良报导。像一根针扎在习门清的眼睛上，居然是秘书刘棋写的江湖一文：“今天早上一上班，步入行政办，觉得左右的人看我的眼神怪怪的；下到电信股，几个人问我跟书记还是局长，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奇闻或者不利于我的非正式决定。然后是总务阿姨叫我去削苹果。总务用一把闪光的小刀在苹果上画圈就像汽车走盘山公路。中间不断掉一丝果皮。这绝对不是一个行政秘书应做的工作。书记与谣传中的秘书竞争者在楼下的园林里大秀友密。”习门清一直认为秘书刘棋是一个读透红楼梦且书述其乐的小文人，但由于技术工作仅一年就提任行政秘书引起了较大争议。
美男子身材的外号“演讲家”的王魁局长阅读了一篇由刘棋从邮校毕业时递上的“国书”即一篇洋洋万言的学习汇报后已经耐着性子等待了一年。恰巧前秘书调整至保卫股长，秘书这一监测全局日常工作的机要行走岗空了出来，王魁立即在脑海中想到了粗通技术的刘棋，没有顾及持强烈反对意见的谢三明书记。王魁认为一名能用艺术文字宣染工作氛围的中文人才兼技术员的价值远大于在行政上懂事的人，后者在行政股室呆过3年以上的人群中比比皆是。王魁时常对习门清交心：“学校里处处讲平等，可是干行政的人就是运用高人一等的强制力，在小车上讲究，坐有车食有鱼，在白酒和酒店的品牌上讲究，甚至在妻子情人的美貌上讲究，你见过几个领导的妻子长相丑陋？”
习门清由一篇小散文仿佛预言到刘棋不适合呆在由势态语言主导的行政办世界里，刘棋应该呆在那个由自行车、小说诗文意境、监测设备红绿灯、下班时间无人联系的童话天地里。习门清一直担心邮电技校的英文笨拙的袁智慧不能胜任计费组长的重任。习门清吐出一口气：“英文不精如何编程，编程不精如何应对浩如烟海的分析报表。”也许刘棋可作为侯选的计费组长，但必须兼任股室编制，股室人员领导班组人员这是政治规矩，维护股室编制的严肃性就是维护领导的权威性，能上不能下的环境中才能体会到权位的珍贵，有了上下秩序才能组织生产；而与主任共握非主营成本审批权的行政秘书作为候选的当然股长，其出路安排不能不慎重。习门清必须把刚履行秘书职权的刘棋下一步工作调整的秘密保留一年时间才能向局长建议，这是维护管理岗位的权威性。就像刘棋处理日常工作中常接触到因某所长屡次调戏新到的女同志引来的投诉、其所长妻申请行政办捉奸的面谈，刘棋也把绯闻作为秘密只保留在行政秘书的脑海中。习门清也认为将局领导和行政办安排在如图书馆安静的第四层整层，自然有保守秘密的道理。外单位一般人员和本单位一般职工很少走进第四层。第四层还有一个光纤室，常年紧闭的大门里有一个悠闲的值班人员且常年无访客。
习门清将打字员行走李丽当成了空气，在他看来这就是职位带来的自由感。之前在计费组那厚重的窗帘旁边，习门清一看到传递“圣旨”的上差李丽来了，就赶紧起立，接过李丽冒着芳香的手中的文件；碰到气质高贵的李丽口头传达局长对于哪些报表的具体要求时，习门清就站立着手持硬壳的本子一字不差地作着记录，静得只能听见高级钢笔的沙沙声；习门清当面向局长问侯时，局长只认真地听着汇报，对着工作本身却不发一言，只问一问上次来局里找你的女人是什么身份（习门清回答是同学时报以稍纵即逝难以捕捉的蒙娜丽莎般的微笑）或者家里有什么新事情之类的话。局长是一个深懂管理架构的人。习门清是一个知道天高地厚的人。
习门清从昨天送来的那一叠文件中抽出一张纸，就好像抽出一张百万英镑，对着同样沉思不语的李丽说：“首都召开各区县邮电志审稿会，我们区由你作为全权代表去吧，这事我向书记和局长通过气了。”李丽年青的面庞上没有掩饰喜悦，也没有说声谢谢；这就是名媛李丽的高贵，习门清着实欣赏这种出身高雅轻车肥马不愁吃穿的贵族，走出去如仪仗兵威风，天生就有官相。习门清的心里吹了一口气：李丽没通过省电信系统最后一次举办的劳务工转正考试，难道早稻享福晚稻就不能享福？
李丽去首都旅游的消息很快传遍了行政办，但不会通知到第一层至第三层。习门清去洗手间的路上看到了两个人的脸上就露出了阴云。习门清装作没看见，掂量了一下当天送来的关于保送中学生电信子弟前往省邮电技校深造的公文，脑海中优先在股室人员和组所长中年男性的范围中筛选，像电视剧里的总统一下按响了电话呼叫：“李丽，马上将股室人员和组所长的简历和子女情况每人一张纸报给我。”李丽就是在长于电信深宫之中，就是活字典，听到消息后像一阵风飘了过来：“习局，我口头汇报可以吧。”习门清觉得推荐李丽去首都旅游一周的决定英明，赢得了一个士人之心，下次再赢得两个“阴云人”的心。习门清想了想，赢得了行政办人员的拥护，就把握了工作的大局、站稳了脚跟，因为行政办在主导着全局的日常运作和文件往来；否则习门清只怕会落个与另一副局长仅分管保卫三人的下场：名为官实为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