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一间狭窄拥挤的柴房,木窗子被钉的死死的。被扔进来时唯一的好处就是没绑住手脚,白白放大了嗓子喊得都快哑了也没人理她。她还穿着一身宫装,但是问题是一身污秽的宫装连自己也不忍心看。簪子早散落了不知道哪里去了,满脸脏水,头发好像一缕一缕泥条。
门被外面插死了,窗户开得很高,宫里的窗户讲究轩敞大气,有些甚至就好似一个月牙门般,只用帷幔垂帘遮挡,而这个窗户开得窄小几乎紧贴着屋顶。想要爬上去看看都不可能。柴门外面用大铁锁锁的紧紧实实。白白口干舌燥,在发现这些之后气不打一处来。
看看日头,离约好的时间也差不了多远了。干脆一横心,坐在木桩上,垂着头等他们拿自己换人。
李崇山,这些朝堂上的名字,她连听也没听过。如果是合法合理的人,他何苦这样逼迫长公子。她也从未想过这些争斗上的事情会沾着自己,所以一直漠不关心,她甚至连长公子又多少妃子都不关心。
门忽然有些响动,白白抬眸盯着,只有一条小小的门缝,里面探进来一个少年文仕的脸。
“你是谁?”正处在变声期,所以声音有点像是女孩子。
看着昏暗光线里他映在飞扬的晶莹灰尘里警戒的眼睛,白白低声说:“你没看出来么?我是个女人。一个穷叫花子。”
白白这一身打扮还真是叫花子的模样,当然要忽略了那污渍下精致的裙带,和污浊的凤形玉佩。
“叫花子锁我家柴房做什么?”少年警戒的问。
“好吧,我偷了你家的东西。”白白有一句没一句的敷衍他。
“你家很穷么?偷我家东西。”
“我家真穷。”白白笑了起来,她的笑容好像烟笼芍药,雨打桃花,十分娇艳,即使一身污秽,也让那个半大的孩子看呆了去。
“如果这样,他们这样待你,也太过分了些。”
白白有些忍俊不禁,心道,他不会就要这么放了我吧。
“你小心些,出来吧。”那孩子左右看看。把门拉大了。
白白还是有点不敢相信你。不过还是按捺住心里的紧张,从容走向屋门。
刚出了柴房,一时眼睛有些不适应,她只是跟着那个孩子有些激动,不说一个儒生能拿到钥匙,居然还没盘问自己两句就把自己放了,这运气。
绕过一处梨花林,曲水假山,亭台楼阁映入眼帘,他捡着偏僻的路径引着白白。白白忙记着四处景致,回去画下给长公子追查,料想这可能是一户大人物之家。
忽然几个侍从迎面走来,见到面前的少爷,打了个喏,连正眼瞧也不瞧白白,白白心如擂鼓,差点软下去。
忽然一个侍从奔了过来,白白眼观鼻鼻观心,装作老实木讷,谁知道那侍从连正眼也不瞧白白,对着眼前的迂腐少年道:“小少爷,二少爷问你功课,你怎么又乱跑出来了。”
“哦,这样,我马上过去,”又看了看白白,想起来般说,“打发这个叫花子出去吧,顺便给点银子。”
侍从眼睛从少爷身上转到女子身上,又从女子身上转到少爷身上。这女子看裙装虽然肮脏,但是举止娴雅大方,心里转了转两番,又联系到了少爷身上。神情忽然有点猥琐。
白白敛衽一礼。顶着侍从极有压迫力的怀疑的眼神笑得轻好。
随着他走比随着那少年走要有压力许多。侍从自从少爷慌慌张张赶去书房后就不断盘问着。见这名女子教养极好,说话又柔又脆,愈发觉得这个女子身份奇怪,莫不是少爷有了?但既然是来约会,为何一身污渍?
不管怎样也要探听清楚身世背景了。
一踏出了大门,白白就松了口气。回身客套的一礼,转身,温婉大方的走开了。
绕过小巷,京都她自小赏花灯什么的总要出来玩的,道路还算熟悉,她走得从容不迫,实则心里恐惧的紧,抬头看了看日头,离他们换人的时候还有那半个时辰左右吧,如果长公子不知,被那伙贼人骗走了李崇山怎么办?她想着,步子走得更加急迫了。
她并未从府门出来,而是从偏门,饶是如此,她也知道了自己受困何地。
堂堂洛家,京城谁人不知谁人不晓得?那二公子,定是洛川吧?京城四少哼。刚才救了自己的,就是那个出了名的书呆子,洛海。
正思量着,已经到了宫门口。因为贪图近道,来了北门,守门的可不是桂梧。白白衣衫萎败,一张丽质天成的脸满是污垢也谈不上雍容华贵。那几个侍卫又好不知趣,上来纠缠不清。
白白心急如焚,毕竟,日上三杆之时,就是长公子换人之时。
坐在金丝楠木芙蓉榻上的女子,燕翅髻上插无数金钗光芒华艳,看着小公主拽着衣裙逗弄小狗,浅笑低声:“居然夜奔了?让她在宫门口闹吧,闹吧,这次阖宫上下都知道了,也别怪我不给长公子颜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