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淡然垂眸,嘴角噙了一朵笑花。原来,这才是他的软肋。若是哥哥见到这番情景的话,定会笑我稚子脾气,若是母亲的话……
转眼间,屋内已经站了一片人。我静静玩弄着衣袖。如此得罪于他,有两个下场,一是被他冲入冷宫,便如他的母亲,另一则,便是发配掖庭,做那最下贱的宫奴。他定定看着我,忽然垂下双臂,走到我的面前,一把抬起我的下巴。
我不得不看着他的双眸,他本是极美的男子,再美丽的男子也不过尔尔,我却独对他没有感觉。我应该侥幸,不曾对这样一个男子动心。他再试探,再怎样愤怒,我只安然。
我或许此生也逢不到可以许我一世欢颜的男子,但是我最起码不会沦为一个男子的棋子。
他的声音转为平和,对站了一地的女官宫女们道:“你们都下去吧。”
他松开我的下巴,我暗自吐了口气,那样一双寒冷透亮的眸子,即使淡然如我,也不禁心里发悚。
“我可以杀你。”他向外走了两步。
片刻的黯然,他的确可以。
“也可以让你寂寞一世。”他回眸看我。
我淡然一笑:“我是我自己的,寂寞与否,也与人无关。”
“你难道不在乎自己的父母。”
我认真看他。我家虽然说不上大富大贵,比起一般庶民却优渥许多。他这样说,是想用父母要挟我么?
他看我终于有了一丝紧张,露出一个倾城的笑容。
“你信么,我可以让你的父母因你获罪。”
我眼一丝不瞬,过了一会儿,终于柔和下来。长公子低估了母亲,低估了我的父兄。
我只信,从小到大,我闯下什么祸事,我的父兄母亲都有办法为我收场。
“你久不曾归家了。”他自得的笑了。
我家?自入宫后,的确罕闻父母消息。但是不久前便见过父兄,他们也并未见什么异常。
“你父亲最近十分喜赌,你母亲离家居在十四坊,已经半载了。这些你都不知么?”
父亲出身军营,赌博喝酒都是常有的事情。但是父亲只在营中赌博,并未见什么乱子。他的言外之意,父亲难道欠下了许多钱财?母亲打理十四坊的生意,有时也是居住在坊中不见回来,但是从未超过两日。不过,这些也都是两年前的记忆了。那一年,我刚刚及荆,才满十五岁。
心神有些不定,知他在揣度我的表情,只按捺不住心里的丝丝慌乱。
父亲木讷单纯,若是有人故意害他,也是有可能的。
在我气息紊乱之时,他已经悄然走出我的屋子,顺手带住了屋门。苏和香袅袅,我独自端坐榻上,忍不住两点泪水掉了下来。
过了一会儿,一个温暖如玉的女子走到我的旁边,伸出手,握住我搅在袖口中的手指。
我抬眼,是景宁。烛火中,她的眉目般般入画。
我以前从未轻信过任何一个人。包括现在伺候我的女官,我甚至连名字都懒得记得。因为我知道,这样一个宫廷,这样一个世道,我不能相信除了我的家人外,任何一个人。所谓的亲信。或许明天便会为你端来一杯毒酒。没有便没有吧,我随寓而安。
我看着景宁的脸,泪水婆娑而下。景宁,我可以完全相信你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