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守夜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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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贵族来说,底蕴才是一切。
教会米尔顿这个道理的不是眼前这个身穿红袍的红衣大主教,也不是他那能征善战的父亲,而是那个将他童年抹上阴影,给他带来无数耻辱的格雷。在他很小的时候,曾有人告诉过他“想要变得更强大,就试着给自己找一个强大的对手,去挑战他,超越他。”
米尔顿喃喃道:“教父,你说条顿骑士团能挡的住那个女人吗?”
波兹卡摇头,感慨道:“昔日朱庇特大帝没能对海德家族斩草除根,她是根本原因,至于条顿骑士团有没有实力挡住她,我想这个答案,条顿公爵早已心知肚明,当年皇立国教骑士团没敢踏进海德古堡半步,条顿骑士团有这个能力吗?”
米尔顿沉默不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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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年的时间转眼即逝。
站在这座陌生城市的码头的格雷,有一种难以言说的心悸。陌生、迷茫,精美的建筑拔地而起,仿似擎天巨兽,宽敞的街道、奢侈华丽的马车、码头上涌动的人群,这些艳丽浮华的颜色,跟他这三年所看到的完全不同。
【死亡塔】--拉斐尔大陆排名第九的巨型建筑,也是格雷进行魔鬼训练的地方,那里有着堪比最终监狱的黑暗,塔里关押着数不胜数的黑暗物种,还有着各种各样的死刑囚犯,如果说最终监狱是神的黑暗,那么死亡塔就是人的黑暗。
“怎么,还没适应过来?”黑袍女人坐在石阶上,屁股垫着一本银质的《圣约翰书》,非常有亵渎上帝的嫌疑,手中则捧着一本古老发黄的《沃尔顿游记》,玩味道:“沃尔顿城是商业发达的海岸线城市,若用最终山的话来说,这里是信仰的黑洞、恶魔起源地、罪恶的滋生地。我们的朱庇特大帝,年轻时曾说过:想要操婊子就到沃尔顿去,那里有最好的,品种最齐全的。”
格雷微楞,随后转身望向湛蓝的大海,三年的魔鬼训练,足够让他脱胎换骨。如今放眼海际,可能多少还有些惆怅和思念,温莎那美丽的身影,还有童年的记忆,都随着那海浪起伏,搁在了那片湛蓝之外。
“三年的时间,真的很长。”
就在格雷感叹时,黑袍女人平视着眼前这座城市,没有格雷那种茫然的神色,反而有种居高临下的王者之气,她翻转着手掌中的一枚金质硬币,诡异笑道:“三年的时间,对男人来说确实有些长,沃尔顿城的行价,这枚金币能让一个贫民窟的年轻妓女将整夜的贞操奉献给你。”
“呃?”
格雷没想明白,平时少言寡语的黑袍女人为何讲出这样的话,但在注意到她嘴角的弯起的那道邪魅,没敢继续往下追究,对于这种性格变幻莫测的死神,敬而远之显然是最为明确的选择。
上次离开安茹城后,格雷就陷入地狱式的魔鬼训练,现在的他,就算最终山的圣殿骑士站出来哭喊他们的训练是在何等恐怖的地狱里,又或是大魔法师站出来说他是如何日夜研究枯燥无味的魔法方程式才有今天这成就,格雷也会给他们报以鄙夷的冷笑。
三年,黑袍女人只教会格雷一个道理。
“想要做人,就得先拥有玷污世界的勇气。”奴隶活在奴隶主的牢笼里,信徒活在信仰的牢笼里,平民活在贵族的牢笼里,而贵族则活在权势巅峰的牢笼里。格雷很是清楚,只要站在权势巅峰,哪怕是异端的领头羊,都可以喊出:“金雀花帝国的蒂安娜皇后,充其量就是个欠操的婊子。”
当初黑袍女人让他对自己人生做出选择时,格雷并没有选择代表权力极致的皇冠,也没有选择代表信仰极致的牧首权杖,而是选择一把让异端和长生种痛恨的利剑,徘徊在鲜血和神圣之间的存在,疯狂的【守夜者】,没有太多的原因,格雷的目的只有一个,取代【夜皇·列斯顿】成为最终山新的巨头。
那枚金质硬币顺着石阶滚落下来,落在格雷的脚边,在格雷未曾察觉时,黑袍女人已经不见踪影,《沃尔顿游记》在海风吹拂中翻动着页面,停在那页绘有倾斜古塔的页面上,倾斜的古塔尚未完工,旁边注释着一行字母【消失的巴别塔】。
他捡起地上的金币,擦拭去表面的灰尘,大逆不道道:“夫人,您一晚上,需要多少个这样的金币?”
大海,总爱教人沉思。
此刻,格雷想起那位青梅竹马的温莎,说实话,还真没脸见她。不过这位看似外表柔弱,内心却狂野不羁的西部公主可不是省油的灯,两年前,温莎毫不客气的赏了条顿家族的米尔顿少爷一巴掌,并当着安茹公爵还有条顿公爵的面,宣誓就读于最终山凯萨琳神学院的圣女班。
“还真像她的作风。”格雷嘴角挂着淡淡的笑容,右手背上雕刻繁琐的绯红色七芒星图案在日光中熠熠发光,这是守夜者的身份象征,图案上每个芒角不仅代表创世七日,还代表七种罪恶,七种美德。
“圣女班,守夜者。”格雷喃喃自语着:“或许,这就是命运的绝配。”他悠悠走向这座时刻都散发着鲜血和欲望味道的商业城市,将手中的金币高高弹起,而那枚金质硬币则滚落到一名年迈的乞讨者的破碗中,那时格雷想到更多的是,这笔从天而降的财富,会给这名乞讨者带来鼻青脸肿的噩运,还是兴奋死在妓女的肚皮上。
夜晚的沃尔顿城,有一种超越暧昧的味道,就像街头穿着暴露的妓女,恨不得将最后的遮羞物撕个稀巴烂,让金灿灿的硬币压垮她的身躯。走在这座商业城市的中央荷马区,格雷望着街道络绎不绝的豪华马车,逛夜店的贵族绅士、浓妆艳抹的贵族小姐,还有明码标价的落魄骑士,在这种繁华地带,一身挺人模狗样的格雷,楞是没能赢得哪个贵族小姐的青睐,最终在街道的尽头,掀开那块和右手背上图案一模一样的井盖,纵身跃下。
越是繁华的城市,就越有着黑暗丑陋的背面。表面是衣着鲜亮温文尔雅的贵族绅士,其实骨子里则是蛇蝎心肠的歹妇,就如中央荷马区下阴暗潮湿的下水道,微弱的灯光,映衬着满是城市排泄物和散发刺鼻味道污秽液体的黑水沟,偶尔还能见到漂流在黑水沟上腐烂的死婴。
深邃繁琐的下水道,异端和长生种的天堂。
在这里,若是遇见嗜血蜥蜴,请不用惊讶;若是遇见狼人,请不用怀疑,若是能遇见黑夜中最优雅的长生种,请不用转身逃离。如果运气好,还能听到自己头骨被咬碎的声音,又或是某个贵族少女遭受非人待遇的痛苦呻吟。
在迷宫般纵横交错的肮脏下水道行走,并没能影响到格雷的心情,他的嘴角依旧挂着平淡的微笑,右手捧着一本古老泛黄的《审判沉思录》,刚才经过中央荷马区几个传福音的修女送的,不要钱。借着微弱的灯光,格雷饶有兴致地翻阅着。在他的前方,是一群疯狂逃窜的地沟鼠,而他的身后,则徘徊着五六头嗜血的嗜血蜥蜴,始终没敢发起进攻。
通道的尽头,是一道复古而沧桑的黑色石门。繁琐的雕刻,右侧是妖艳绯红的七芒星图案,图案中央刻画着一条缠绕神圣十字的巨蛇。左侧则是密密麻麻的宗教圣典,内容是《拉斐尔圣经》中的《末世篇》。
格雷缓缓推开这道石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