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亮的马靴踏在大理石的台阶上,自右耳至眼角有道疤痕的男子抬头盯着蔷薇花酒店的铭牌,背上的十字剑不断滴下刚涂抹上的圣水。
黑白相间的修道服,衣领上是罗斯洛立安十字架,正“╋”形,4个角又各有1个小十字架环绕正中的十字架“╋”,象征福音传向地的四极。摘下手套按了按门边上的火把柄,棕色直发下有一双琥珀色的眼睛。
自从五百年多前骑士之王查理背叛教会,并强行控制手下的十字军占据圣城罗斯洛立安后,教会再也无法踏上骑士们建立的狮心王朝一步。被狮心王查理以盖亚之名夺去了几乎所有武装力量的教会,只能萎靡不振的缩在骑士王国西面的众多城邦。
“是固有结界侵蚀现实的杰作,难怪会派我出动,真没想到月之魔王的十八门徒居然强到这种程度。”修士站在酒店门口仔细端详火把。
将自己的幻想具现在现实世界中的能力,最接近魔法的魔术——固有结界。如果说魔法是创造奇迹的规则,魔术是大规模等价交换的技法,那么固有结界就是小范围内和短时间内实现奇迹的能力。因为要对抗世界对结界侵蚀部位的修正,需要巨大的魔力输出,只有非人的身躯才能承受那种力量。
火焰没有被这个季节的南风吹到一边,反而异样的笔直。只有在短时间内被另一个空间扭曲过才会出现这样的现象,因为这个世界对它的认知发生改变而未来得及重新修正。之所以施术者会留下这样破绽,是因为他们必须在心相世界内留下一个通往原世界的坐标,以防迷失。
修士用力扣住脑袋上的刘海,显得十分痛苦。
“啊!这回又浪费掉一瓶圣水!本来还想把这些任务补给品卖给当铺呢!可恶啊,执行部的工资那么低,根本不够用嘛!”修士狠狠的一拳敲在门板上,“这么对待我们这些奋战在前线的英雄,罗马的老头子们不知道在想什么。”
“这位客人是要住宿吗?”可爱的栗发少女揉着眼睛打开店门上的小窗户,刚才墙上的那下重击声把打瞌睡的她惊醒了。
“不……不是,我路过这里而已……”修士挠着脑袋想装无辜,他基本能猜到为什么会有人起来开门……因为他的手有些疼……
“恩?”少女不满的看了他一样,那么重的一下也是路过吗?现在的神职人员素质真差,以后不去女贞路那边银发神父的礼拜堂捐钱了。
“那就这样!再见!”修士带上画着倒十字架的手套毫不犹豫的转身就走。
他一直是这样处理这种事情,所以每次看到别人神采奕奕的给女伴带上戒指的时候,他都以自己是苦行僧来安慰自己。
这个苦行僧平时最热衷的娱乐项目则是赌博,还是赌品很好,水平很差的那种。
“……!”太差劲了!栗发女孩不满的瞪了下修士的背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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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色的光柱从礼拜堂墙壁的小窗户照射在地面,灰尘漂浮在清晨的空气里。还没到做礼拜的时候,平日这个时候除了哈尔特和见习修女丽莎外就没别人了,而现在多了一个。
“哈尔特,那个女孩子是谁。”见习修女丽莎在餐桌下拉了拉正在狼吞虎咽的神父的衣角,偷偷的撇着优雅的敲着鸡蛋的艾丽丝,如临大敌。
完蛋!要怎么解释,丽莎已经忍了一个早上了吧。哈尔特突然想到还没和那个女孩通过气,随便乱说的话会穿帮。
昨天晚上把那个女孩运回来后,他就直接趴在床上睡觉了。喝的那么醉,连那个艾丽丝什么时候醒过来,跨在自己身上掐着脖子问发生了什么都搞不清。而自己是怎么回答她的就更记不清了。
问题是早上丽莎进来拿换洗衣服时的那个表情……
还是转移话题吧,反正平时也经常这样干。
“啊,对了,丽莎,伊丽莎白今天就不要喂了,那家伙昨天在门口的樱桃树下小便,还冲我叫。”哈尔特轻车熟路,就像那个能够熟练抗人的修伊。
总不能给她说那是死徒给自己的礼物吧?信了是一码事,问题是这种事谁会相信,这简直就是一只热爱美味肉食的雄狼,给一只热爱牧草的绵羊送上一大把最鲜嫩的草叶一样。
想到叼着一嘴嫩草的恶狼,哈尔特就一阵恶寒。完全搞不懂那个叫修伊的死徒到底在想什么,不过哈尔特可以确定一点,就是这个作为礼物的少女也不是什么正常人类。
好象是公主什么的,还是死徒的。
“我是他的未婚妻,”金发女孩停下手中的动作,有些委屈的看向貌似正准备为伊丽莎白辩驳的丽莎,“就是指腹为婚的那种,从小我们的父母就为我们定下了婚约,没想到我还能找到你。”
哈尔特被刚吞下去的面包噎住了。
“哦~亲爱的哈尔特!”少女突然抓起餐桌上的手绢抽泣了起来,眼圈红红的。
明明是昨天晚上才见的面,虽然勉强算是救了你,但你这个未婚妻是怎么回事啊!你这不单是身份不正常了,就连精神也不正常了吗!
哈尔特拼命往嘴里灌水,拍着胸脯想把面包咽下去,企图结束艾丽丝那些惊人的言论,“诚实”的向丽莎讲述酒醉男人英雄救美记。但艾丽丝又张开了她那罪恶的红唇,没给神父留下哪怕一丁点机会。
“叔叔阿姨好像没告诉你啊,也是呢,都十多年没见了,早就不当一回事了吧,我还真是傻瓜。”女孩低着头,眼泪滴在裤子上。
“发生了什么事呢?艾丽丝小姐。”见习修女看见金发女孩那痛苦的表情,马上拿着自己的手巾跑过去安慰。
“二十多年前,我们两个人的父亲在圣罗马教会大学中相识并认准对方为敌人,而原因是你的母亲。”金发少女揉着兔子般红色的眼睛,作出一脸坚强,“两个优秀的男人同时爱上了一个美丽的女人。”
“但这种事是没有人可以接受的,哪怕是朋友,更何况当时这两个男人其实是两个对抗学院的主席!”
“于是两个男人约定谁在秋天丰收祭典上用剑击败地方,谁就能得到追求那个女孩机会,并能在那天请她喝下新酿制的麦酒,沉睡在麦田中的大天使乌利尔会给两人予永不分离的祝福。”艾丽丝接过修女递来的手巾,重重地哼了几下鼻子。
“按照约定,两个人都必须在丰收节前做好一切准备。所以二人没日没夜的不断练习剑术,不断和不同的人对战,好像要把自己所有的生命都投进这件事里。时间就是沙漏里的沙子,最终两人迎来了约定的那个夜晚,而那个女人也站在台下殷切的看着两个为她二战的人,这让他们热血沸腾,一定要击败对方。”
女孩顿了顿,换了口气。哈尔特傻傻的看着女孩,他快要分不清真假了,而丽莎则认真的努嘴听着,好像一个字都不想漏掉,作为修女的她第一次听到这种故事。
“战斗相当激烈,整整三个小时,两个人都在台上挥汗如雨,谁都不想放弃自己心爱的女孩。最终哈尔特的父亲因为体力不支被击败,相对的,我的父亲获得了胜利。”
“那就是说那个女人是你的母亲,而我的父亲依然爱着她。在那场决斗后,两个男人又产生了战斗的友谊,于是就定下你我的婚约,所以你成了我的未婚妻,吗?”哈尔特敲着桌面好像在思考,不由自主的接了下去。
“与你的推测相反,其实当你父亲死了一样得摔倒在决斗台下的时候,那个女人惊叫着跑去扶起他,将他抱在怀中。”宝石般的红眼睛不停的眨着,“那个女人,其实很早之前就爱上了你父亲。她原以为你父亲会获得胜利,就想在丰收祭典上接受他作为胜者的求爱。”
“那怎么办,可是已经定下契约了啊,哈尔特的父亲怎么能够违反约定呢?”丽莎急切的问道,她很希望哈尔特的父亲和那个女人在一起,期待有情人终成眷属嘛。
“我的父亲放弃了,他说“假如你和他在一起会觉得幸福的话,就和他在一起吧,鲜花只能在她舒适的土壤里开出鲜艳的花朵”,于是就放弃了和自己深爱的女人在一起的机会。”
“他是真的爱那个女人吗?这样没道理会轻易放弃啊。”哈尔特觉得作为一个男人,不可能那么简单的放弃,除非是在欲擒故纵,可是那个男人的显然是直接弃权了。
“因为当时我的父亲是大家族的继承人,根本不可能和身为小贵族的那个女人永远在一起,比起成为情妇或者分手,还是当成一场青春的梦比较好吧。”讲故事的人解释道。
“唉……真是可惜啊……”丽莎又开始同情那个放弃的男人了,这种不得不放弃自己所爱的大情圣显然比之前的有情人终成眷属要感人的多。
“是很可惜,父亲大人一直很在意那个女人,哪怕她后来生育了我的未婚夫哈尔特,已经成为母亲的她依旧是父亲临终前念叨的名字。呜呜……父亲……”金发少女掩面痛哭,丽莎在边上不停的抚摸背部安慰她。
“然后……然后……”少女呜咽着,“然后作为对父亲补偿和友谊的象征,就给我们定下婚约……”
“喂,别这样,不过没道理我会不知道这些事啊?老布克为什么没有告诉我?”哈尔特摸着脑袋,他有些搞不懂自己是在配合她演戏还是当成真的了,反正听起来的确好像是那么回事。
艾丽丝好像受了莫大的委屈一样看着哈尔特,然后把头靠进了见习修女的胸部,不停的颤抖,连脖子都红了。
但从哈尔特的视角可以很清楚得看到,金发少女是在狂笑,以至于气都喘不上来把脸憋红了。
果然是假的吗……相信这种事的我,也是在白日做梦啊……
“哈尔特……要是你不想履行婚约的话……那我离开好了!”金发女孩奋力的一甩头发,向大门跑去,眼角溅出几滴泪珠在空中被打成碎片,被阳光浸成淡金色。
“等等啊!艾丽丝!”率先反应过来的不是愣在原地的哈尔特,而是带着些许责备的修女丽莎,“还不去把她拉回来?万一她想不开怎么办?”
看着有些责怪自己的丽莎,哈尔特又开始怀疑自己是否真的被盖亚诅咒了。如果去接回来,绝对是个麻烦,要是不接回来,不单单是丽莎的问题了,估计那个神经兮兮的基佬死徒也不会放过自己!
为什么我要遇到这种事啊啊啊啊!!!哈尔特把叉子插在桌面上,一甩手跑了出去!着都是些什么鸟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