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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4章 (2)

卧马冢在宣府城西北十余里。有山隆然,来自苍茫;若涌若涌若氵畜,若奔若伏;布为层ブ,拥为覆釜;漫衍陂迤,环抱涵迥;中凝外完,内缺门若,合流泓洄,高岸屏塞,限以重河,敷为广野;乾桑燕尾,远泛近挹。今都宪怀来王公实葬厥考大卿于是。方公之卜兆也,祷于大卿,然后出从事,屡如未迪;末乃来兹,顾瞻徘徊,必契神得,将归而加诸卜;爰视公马眷然跽卧,嚏嗅盘旋,缱绻嘶秣,若故以启公之意者。公曰:“呜呼!其弗归卜,先公则既命于此矣。”就其地窆焉。厥土五色,厥石四周;融润煦淑,面势环拱。既葬,弗震弗崩,安靖妥谧。植树蓊蔚,庶草芬茂;禽鸟哺集,风气凝毓;产祥萃休,祉福骈降。乡人谓公孝感所致,相与名其封曰“卧马”,以志厥祥,从而歌之;士大夫之闻者,又从而和之。

正德戊辰,守仁谪贵阳,见公于巡抚台下,出,闻是于公之乡人。客有在坐者曰:“公其休服于无疆哉!昔在士行,牛眠协兆,峻陟三公。公兹实类于是。”守仁曰:“此非公意也。公其慎厥终,惟安亲是图,以庶几无憾焉耳已,岂以徼福于躬,利其嗣人也哉?虽然,仁人孝子,则天无弗比,无弗,匪自外得也。亲安而诚信竭,心斯安矣。心安则气和,和气致祥,其多受祉福以流衍于无尽,固理也哉!”他日见于公,以乡人之言问焉。公曰:“信。”以守仁之言正焉,公曰:“呜呼!是吾之心也。子知之,其遂志之,以训于我子孙,毋替我先公之德!”

宾阳堂记(戊辰)

传之堂东向曰“宾阳”,取《尧典》“寅宾出日”之义,志向也,宾日,义之职而传冒焉,传职宾宾,羲以宾宾之寅而宾日,传以宾日之寅而宾宾也,不曰日乃阳之属,为日、为元、为善、为吉、为亨治,其于人也为君子,其义广矣备矣。内君子而外小人,为泰。曰:“宾自外而内之传,将以宾君子而内之也。传以宾君子,而容有小人焉,则如之何?”曰:“吾知以君子而宾之耳。吾以君子而宾之也,宾其甘为小人乎哉?”为宾日之歌,日出而歌之,宾至而歌之。歌曰:

日出东方,再拜稽首,人曰予狂。匪日之寅,吾其怠荒。东方日出,稽首再拜,人曰予惫。匪日之爱,吾其荒怠。其翳其彗,其日惟霁;其句其雾,其日惟雨。勿忭其句,倏焉以雾;勿谓终翳,或时其彗。彗其光矣,其光熙熙。与尔偕作,与尔偕宜。条其雾矣,或时以熙;或时以熙,孰知我悲!

重修月潭寺建公馆记(戊辰)

隆兴之南有岩曰月潭,壁立千仞,檐垂数百尺。其上Е洞玲珑,浮者若云霞,亘者若虹霓;豁若楼殿门阙,悬若鼓钟编磬;と幢缨络,若抟风之鹏,翻集翔鹄,螭虺之纠蟠,猱猊之骇攫;谲奇变幻,不可具状。而其下澄潭邃谷,不测之洞,环秘回伏;乔林秀木,垂荫蔽亏;鸣瀑情溪,停洄引映。天下之山,萃于云、贵;连亘万里,际天无极。行旅之往来,日攀缘下上于穷崖绝壑之间,虽雅有泉石之癖者,一入云、贵之途,莫不困踣烦厌,非复夙好。而惟至于兹岩之下,则又皆洒然开豁,心洗目醒;虽庸俦俗侣,素不知有山水之游者,亦皆徘徊顾盼,相与延恋而不忍去。则兹岩之胜,盖不言可知矣。

岩界兴隆、偏桥之间各数十里,行者至是,皆惫顿饥悴,宜有休息之所。而岩麓故有寺,附岩之戍卒官吏与凡苗夷犭乞犭木之种连属而居者,岁时今节皆于是焉厘祝。寺渐芜废,行礼无所。宪副滇南朱君文端按部至是,乐兹岩之胜,悯行旅之艰,而从士民之请也,乃捐资庀材,新其寺于岩之右,以为厘祝之所。曰:“吾闻为民者,顺其心而趋之善。今苗夷之人,知有尊君亲上之礼,而憾于弗伸也,吾从而利道之,不亦可乎!”则又因寺之故材与址,架楼三楹,以为部使者休食之馆。曰:“吾闻为政者,因势之所便而成之,故事适而民逸。今旅无所舍,而使者之出,师行百里,饥不得食,劳不得息。吾图其可久而两利之,不亦可乎!”使游僧正观任其劳,指挥逖远,度其工;千户某某相其役。远近之施舍勤助者欣然而集,不两月而工告毕。自是饥者有所炊,劳者有所休,游观者有所舍,厘祝者有所瞻依,以为竭虔效诚之地;而兹岩之奇,若增而益胜也。

正观将记其事于石,适予过而请焉。予惟君子之政,不必专于法,要在宜于人;君子之教,不必泥于古,要在入于善。是举也,盖得之矣。况当法纲严密之时,众方喘息忧危,动虞牵触,而乃能从容于山水泉石之好,行其心之所不愧者,而无求免于俗焉。斯其非见外之轻而中有定者,能若是乎?是诚不可以不志也矣!

寺始于戍卒周斋公,成于游僧德彬;增治于指挥刘、常智、李胜及其属王威、韩俭之徒;至是凡三缉。而公馆之建,则自今日始。

玩易窝记(戊辰)

阳明子之居夷也,穴山麓之窝而读《易》其间。始其未得也,仰而思焉,俯而疑焉,函六合,入无微,茫乎其无所指,孑乎其若株。其或得之也,沛兮其若决,联兮其若彻,菹淤出焉,精华入焉,若有相者而莫知其所以然。其得而玩之也,优然其休焉,充然其喜焉,油然其春生焉;精粗一,外内翕,视险若夷,而不知其夷之为厄也。于是阳明子抚几而叹曰:“嗟乎!此古之君子所以甘囚奴,忘拘幽,而不知其老之将至也夫!吾知所以终吾身矣。”名其窝曰“玩易”,而为之说曰:

夫《易》,三才之道备焉。古之君子,居则观其象而玩其辞,动则观其变而玩其占。观象玩辞,三才之体立矣;观变玩占,三才之用行矣。体立,故存而神;用行,故动而化。神,故知周万物而无方;化,故范围天地而无迹。无方,则象辞基焉;无迹,则变占生焉。是故君子洗心而退藏于密,斋戒以神明其德也。盖昔者夫子尝韦编三绝焉。呜呼!假我数十年以学《易》,其亦可以无大过已夫!

东林书院记(癸酉)

东林书院者,宋龟山杨先生讲学之所也。龟山没,其地化为僧区,而其学亦遂沦入于佛老训诂词章者且四百年。成化间,今少司徒泉斋邵先生始以举子复聚徒讲诵于其间。先生既仕而址复荒,属于邑之华氏。华氏,先生之门人也,以先生之故,仍让其地为书院,以昭先生之迹,而复龟山之旧。先生既已纪其废兴,则以记属之某。当是时,辽阳高君文豸方来令兹邑,闻其事,谓表明贤人君子之迹,以风励士习,此吾有司之责,而顾以勤诸生则何事?爰毕其所未备,而亦遣人来请。

呜呼!物之废兴,亦决有成数矣,而亦存乎其人。夫龟山没,使有若先生者相继讲明其间,龟山之学,邑之人将必有传,岂遂沦入于老佛词章而莫之知!求当时从龟山游不无人矣,使有如华氏者相继修葺之,纵其学未即明,其间必有因迹以求道者,则亦何至沦没于四百年之久!又使其时有司有若高君者,以风励士习为己任,书院将无因而圮,又何至化为浮屠之居而荡为草莽之野!是三者皆宜书之以训后。若夫龟山之学,得之程氏,以上接孔、孟,下启罗、李、晦庵,其统绪相承,断无可疑。而世犹议其晚流于佛,此其趋向,毫厘之不容于无辨,先生必尝讲之精矣。先生乐《易》谦虚,德器溶然,不见其喜怒。人之悦而从之,若百川之趋海。论者以为有龟山之风,非有得于其学,宜弗能之。然而世之宗先生者,或以其文轮之工,或以其学术之邃,或以其政事之良;先生之心,其殆未以是足也。从先生游者,其以予言而深求先生之心,以先生之心而上求龟山之学,庶乎书院之复不为虚矣!

书院在锡百渎之上,东望梅村二十里而遥,周太伯之所从逃也。方华氏之让地为院,乡之人与其同门之士争相趋事,若耻于后,太伯之遗风,尚有存焉,特世无若先生者以倡之耳!是亦不可以无书。

应天府重修儒学记(甲戌)

应天,京兆也。其学为东南教本,国初以为太学。洪武辛酉,始改创焉;再修于正德之己酉。自是而后,浸以敝圮。正德壬申,府尹张公宗厚始议新之,未成而迁中丞以去。白公辅之相继为尹,乃克易朽兴颓,大完其所未备,而又自以俸余增置石栏若干楹于棂星门之外。于是府丞赵公时宪亦协心赞画,故数十年之废一旦修举,焕然改观。师模士气亦皆鼓动兴起。庙学一新。教授张云龙等与合学之士二百有若干人撰序二公之绩,征予文为记。予既不获辞,则谓之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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