唉哟我的天,梁倩舒夫人你成了我的粉丝也就算了,干嘛还要把你的难缠女儿也培养成我的粉丝?
现在可好,你女儿来取我的小命了!
听着桑文馨的娇喝,武毅哪敢睁眼开口,只能努力屏蔽外界干扰、尽量凝神静气,把纷乱的神识重新收拢聚于自己的体内。
体内那道怪异的炙热真气,正随着先前丹田之气的冲势迅速游走,很快便冲进任脉,又一路上行,眼看就要与丹田之气在膻中穴发生追尾。
武毅心下大惊,如果这道来历不明的真气是敌非友,自己可就危险了,势必走火入魔不可!
他立即试图控制这道怪异真气的气机,可这道怪气根本不受自己的控制,使得他心中着急万分却又无可奈何——完了,这一下只有听天由命了……
嘭!
两道真气在任脉中的膻中穴猛然撞在了一起!
下一刻,武毅紧锁的眉头一松、大喜过望。
这道斜刺里突然冲出来的未知人马,追上了丹田真气大军后双方竟没有发生争斗厮杀,而是怪异真气像援军一般融入了丹田大军,并把温和的丹田气也染得炙热一片!
两路人马融合为一股,使得真气大军气势大涨,冲势如潮,那怪异真气又带着大军顺势一路向上,很快便轻松冲开了玉堂、紫宫、华盖、璇玑、天突、廉泉、承浆,把任脉中剩下的窍穴全部在瞬间冲开!
任脉全通后,那道炙热真气回流至膻中,凝结为一个块状气旋,不再动弹。
而丹田之气随着武毅意念一动,竟也乖乖地归回于丹田气旋,且丹田气旋比之前的“一坨”又大了几分,看来已是成功地冲进了“基本功”的第六重:还很基本!
“呼……”
至此奇经八脉已全部打通、冲关成功的武毅长出了一口气,心下也大松了一口气:自己的命可真是太好了!
这道怪异炙热真气且不管它是从哪里冒出来的,也不管它为何又存于了膻中气海而不是丹田,都要感谢老天让它是友非敌,还助着自己更加轻松地打通了膻中之后的余下任脉窍穴,使自己的实力已恢复到前世巅峰时的五成。
武毅继续闭着眼,甜蜜地调息,感受着体内的变化,汗珠儿滚落的脸上,笑容也慢慢绽放开来……
桑文馨盯着面前武毅的表情变化,却是一双凤目睁得溜圆,怎么?
本大小姐刚质问了你这小奴隶一句,表示娘亲嘴里那文思敏捷、口齿犀利、豪气干云的中州少年武毅不可能是你,你就换了副嘴脸?
你那紧锁的眉头舒展开来,紧绷的脸庞也变得平滑,从先前害怕得屁滚尿流之态立即转入镇定自若、荣辱不惊的风范,还对着我口吐浊气,究竟是个啥意思?
而且始终不肯睁开你那该死的眼睛,最后居然还对着本小姐露出鄙视和嘲弄的微笑,是在讥讽本小姐有眼不识泰山麽?
脾性火爆的桑文馨本来立即就想发作,可对自己心下的这番判断终究少了几分信心。
毕竟自我进来后这少年奴隶就还没有开过口,冤枉了他又怎么办?
一想起娘亲昨晚给自己讲起武毅和那番品酒辞论时的满脸欣赏,带得自己也是心生欣赏,对这自称“堂堂中州男儿”的自家小奴隶充满了好奇,今天本是为了结识而非结仇而来,桑文馨就对自己该不该发火有了些犹豫。
同时眼前这小奴隶的死不睁眼、大胆讥笑,是不是对自己和他昨天初次谋面时、讥讽他是“无品之奴”的报复呢?如果真是这样,这也更能说明他以奴隶低贱之身却不畏权贵,确实是个一身骨气非常有种的少年呀!而且,自己当时出口讥讽他,也是因为厌烦自己的无品爹而无端迁怒于素未谋面的他,让他成了代桑伦受过的无辜之人……如此想来,他此时对自己生气且如此嘲弄,似乎也算是正常反应。
桑文馨脾性虽烈,却自幼接受良好的中州正统教育,并不是个不讲道理的刁蛮世家女。此时面对这谷草铺上小奴隶瞬间阴晴变幻不定古怪无比的表现,她有些手足无措,顷刻间自己心下也是无数念头交织纷战,最终却把自己的俏脸憋得通红,对着武毅半侧着身,微低着头,半是扭捏、半是腼腆地呢喃细语道:
“如果你真的是那自称‘堂堂中州男儿’的武毅,我愿意……愿意收回我昨天和你初次见面时说的那句话……”
也真是难为桑文馨这大小姐了,从未主动与男生搭过讪不说,这次第一次正式与一个男生见面居然还要主动表达道歉的意思,虽然没有直接说出“道歉”二字。桑文馨说完后也心道:这一下,你这小奴隶总该睁开眼来看着我,好好说话了吧……
武毅听在耳中,心中也是一乐,笑得更开,眼睛却是仍未睁开,也未接话。
桑文馨扭捏地侧着苗条修长的身子对着武毅,微低着头似乎不好意思正视武毅,闪亮动人的眼睛却偷偷瞄向武毅,等着武毅接受自己的道歉并睁眼开口说话。可一看武毅仍是不睁眼不开口反而一副讥笑的神色更加明显,顿时再也憋不住心中的一口气,玉足一蹬,右手紧握“湛雨”剑鞘侧过身来正对武毅,用剑柄指着他就怒喝起来:
“喂!我说你这臭奴隶破厮徒怎么这样啊?!人家都主动道歉了,你还想怎么样啊?”
“本小姐长得又不难看,难道还换不来你这贱奴的正眼一瞧麽?”急得都快哭了。
可恨的小奴隶还是挂着一脸的烂笑,无动于衷。
桑文馨右足又狠狠跨前一步:“你再这番做派,信不信我一剑剜了你这双居然敢不正眼瞧我桑文馨的狗眼!撕开你这张敢对着我桑文馨贱笑的破嘴!”
武毅脸上的笑容多了几分无可奈何……自己不睁眼不开口,是因为还要继续调息片刻,作好体内冲关完毕后的善后工作。耳听这大小姐就要狂暴,他正准备睁开眼来,嗯?等等!体内又有异动?
先前为体内突然生出怪异炙热真气先惊后喜的剧烈情绪起伏还未彻底平息,此时在体内,竟又突然出现了一道怪异真气!
这道真气,和先前那道仿若采自于炎阳的炙热真气完全不同,好像是来自于南极洲的万年永冻层,又好像是来自于九幽地狱,至阴至寒,冷透筋骨皮膜,刚一生出,就开始在经脉内各大窍穴间毫无规律地四处飞窜!
这道阴寒之气刚刚生出,就立即引得膻中气海中的炙热真气气旋自生气线,追着这道四散乱窜的怪异阴气,在全身经脉内狂奔……
一道阴寒,一道炙热;一边要逃,一边要追;一路人马弱小却势如脱兔,一路人马强壮却追之不及,全身气血顿时全都乱了套!转瞬之间,先后路过丹田的两道一阴一阳、一逃一追的迅疾之气,竟又引得丹田气海剧烈翻滚,气旋动荡不安……武毅暗自叫苦不迭,如果丹田之气也因此生出乱象,自己势必凶多吉少。
可怕什么来什么,不过一息,丹田中那已“还很基本”的温和气旋也被带成了强壮的气线,紧随炙热真气之后加入了追逃阴寒真气的阵列,令武毅登时大惊失色!
他脸上之前的笑容瞬间凝固,一张脸由亮入暗。
桑文馨一看却心下大感快慰:哼!本小姐刚一发威,看你就快吓得破了胆的摸样,看来你这小奴隶终究还是个外强中干的无骨之货啊!
接着武毅脸皮紧绷,眼珠子又开始在紧闭的眼皮后左冲右突,脸色又明又暗,阴晴不定,忽青忽白忽红忽蓝颜色飞速切换,额头和脸庞上的汗珠儿也开始蒸腾为袅袅雾气,手捂小腹上半身起起伏伏作欲吐之状,桑文馨一看,也开始变了脸色:这这这,又是个什么意思?
难道是本小姐自称“长得不难看”,你小子不认可?心里认为我是个丑得你想呕吐的怪物?你你你这小子也太过分了吧!上梁学宫武院里那些南溟国王侯将相家的小子,哪个不想成天围着我转?怎么到了你这里,我就成了像那西蛮的“琥珀珍”一样不堪的货色呐?
此时的武毅已彻底丧失了对自己体内势态的掌控权,体内真气完全失了控,他只能任凭强烈的真气在经脉内左冲右突、飞速冲撞,全身上下时如万蚁噬咬,时如万箭穿心,时如万蜂针扎,时如万象践踏;体内经脉又热又冷、膨胀欲裂,气海翻滚欲炸,自己的灵魂亦不时飘上天,不时坠入地,直上直下说不出地令人胆寒心裂,彷佛下一刻,自己立即便会粉身碎骨、爆为齑粉一般……作为前世的古武宗师,虽然他在以前的练功过程中从未遇到过此种危急状况,但他也明白面对如此强烈的气崩和真气反噬,自己已陷入无力回天之死地!纵是天神下凡也已是束手无策,顿时令他万念俱灰:“完了,我最终还是走火入魔,要死在这里了……”
武毅脑海中闪回着师傅霍哲领他入门时的告诫:“一朝踏上修炼路,终身踏上凶险途。走上了这条崎岖武道,就要时刻准备着跌落万劫不复的深渊!”
即使就快因走火入魔而死,可本就是拣来的第二条命,一代宗师内心也并没有生出太多的恐惧,反而生出了无限的豁达,和尚未感受到这个世界之精彩的无限遗憾。虽然此种死法是修炼路上最窝囊最憋屈的死法,天性乐观的武毅还是在心里生出了最后的一丝念想:“牡丹花前死,做鬼也风流……啊!在我要死之前,还是让我最后再看一眼这个世界的美女吧!其实这桑文馨,长得很不赖啊……虽然不是雅芯儿在面前有些遗憾,但也总比肥婶好上了千百倍吧……”
用最后的一丝力气,武毅手捂小腹,终于缓缓地睁开了眼。
桑文馨手握“湛雨”剑鞘仍将剑柄对着武毅,紧盯着他,看见他终于作出了想睁开眼睛的样子,嘴角又忍不住轻扯就要绽放笑颜:怎么?终于舍得睁眼了?哼!你这该死的小奴隶,终于还是拗不过本大小姐了吧?!
可她柔美的嘴角还未彻底绽开,瞬间又凝固成惊愕!
只见那对沉重如山的眼皮,刚被武毅费力睁开,桑文馨就看见他那双死死盯着自己的大大眼睛里,黑色眼瞳毫无生机,里面填满了失望、悲伤、不甘、落寞、凄凉、哀婉、寂寞、孤单……各种复杂的情绪糅合成两个字——绝望!
桑文馨看见武毅那诡异的眼神和表情,竟象是他睁开眼来就看见自己面前杵着一名无敌丑妇一般,心下又气又急,银牙紧咬,简直立即就要哭出了声来……我这人人爱慕的倾城美少女,竟入不得你这该死的小奴隶的眼?
可武毅对桑大小姐的侮辱还没完:他手捂小腹喉头呜呜嗬嗬两声,嘴巴突然大张,终于“哇”的一声狂喷出三尺鲜血,喷得桑文馨一身本来纯白胜雪的衣衫,登时就画满了红艳艳的梅花、玫瑰、牡丹……
带血的嘴角还裂开了最后一丝无奈的苦笑,彷佛在说:“啊!大小姐,你丑得令我吐血……”
“你这该死的臭奴隶,破厮徒!”
桑文馨登时狂怒难忍,一张俏脸变得无比狰狞,心一狠,“湛雨”剑鞘便奋力前递,剑柄直嚯嚯奔着武毅胸口而去!
可那湛雨剑柄根本还未触着这该死的小奴隶,他就已全身僵硬,直挺挺地向后而倒!
“噗通”一声倒在了谷草铺上,再没了一丝声息……
这这这,什么个情况?
桑文馨凑前一看,只见这小奴隶死尸一般硬直躺在铺上,眼睛紧闭、面色死灰、嘴角鲜红一片,顿时大惊之下花容失色,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看见我就吐血,难道我真长得如此不堪?自己前递湛雨剑柄也无非是为了吓他一吓,可这还没碰着人呢,就直接把他给吓死了麽?
事发无比突然又无比诡异,桑家大小姐又辱又怒又惊又骇,也终于忍不住长声尖叫起来——
“啊!”
这在小小的地窟内惊天动地、百转千回的少女尖叫声,立即引来地窟外众人纷纷暗呼“不好”,和紧接而来的忙乱脚步声。
众力士对桑文馨奔着武毅所住的地窟而来本就高度关注,好奇这大小姐独自一人跑来找武毅干啥啊?
特别是牛六、阿赫、巴里图、黑云、袁自力、童大童小几人,不知道这从未到过奴隶囚院的大小姐突兀前来,还手握利剑一脸的不友善,到底因为什么?心怀什么目的?无论是大小姐对武毅不利,还是武毅对大小姐无礼,对武毅这样一名小小的奴隶厮徒、弱弱的小豆苗来说都是祸非福,就更是无比担心武毅的安危,更加关注地窟里将会发生什么。于是他们早就趁着训练间隙凑在了地窟门洞外探头探脑,偷听里头的动静。
众人之前没听见武毅的一丝声音,只听见桑文馨的两次怒喝就心里一阵着急,现在又听见大小姐的惊声尖叫,立即闻声蜂拥而入……
众人挤进地窟,一看大小姐手握利剑,一身鲜血,而武毅躺在谷草铺上已成死尸,全都骇得目瞪口呆!
愣得片刻,牛六拳头紧握,高大的牛躯就要奔着大小姐而去,眼看是拼着自己丢了贱命也要一拳捶死大小姐为武毅报仇!两边的阿赫、巴里图、黑云、袁自力四个人赶紧死死拉住冲动的牛六,而童大童小两兄弟赶紧扭头往外飞奔,稍后,一对孪生兄弟带着哭音的惊声狂呼便在训练场里回荡开来:
“不好啦!出大事啦!琨督傅快来看看啊!大小姐把武毅给刺死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