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一边,子轩丝毫没有停止的意思,继续催动灵力激发白玉的异能。
先前冰冷阴寒之气开始渐渐燥热起来,子轩全神贯注,集中意念,全然没注意如魔鬼一般的滔天杀气已经在向他靠近。
激战中的血狼倒是抢先反应过来,向远处看去,见人群之上一团浓浓的红雾飞来。血狼见这红雾如见恶魔,脸色一下子就僵了起来。
子轩隐隐觉得喉头有些发干,四周空气好像一下子变得浑浊了,在他体内,流动的真气也开始慢慢沉滞,到最后,所有真气都停在他胸口处,竟闷得他喘不过气来。空中白玉的转动减缓,尽管子轩已憋得满脸通红,也丝毫没有好转。
危急中血狼大吼一声,将子轩惊醒,他身子颤了一下,向血狼看去,见血狼双目里异光流转,惊惧地看着他身后。
身后会是什么?
红雾?
红雾里又是什么呢?
子轩本能地回过头看了一眼,本来一张略带苍白的脸庞被红雾映的通红。好强的压迫感,可是又好熟悉,是他!
红雾里,一道身影急速射出,只是一眨眼的功夫已抢至子轩身前。
子轩只觉眼前一花,还没看清前方之人的动作,身子却已经向远处飞去,重重地落到地上。他的头被摔得用力往下撞了两次,顿时头晕目眩,直冒金星。在地面,他的眼角轻轻一瞥,只见满地都是死尸,鲜血与尘土混合在一起,为这些已经结束的生命奉上最后装饰。这些人里,有不少也是死在子轩手中,也许这就是战争,死亡是不可避免的。
在落地的瞬间,子轩仅余的一点神智在脑中急转,红雾中那人正是他们先前在东明军营寨里遭遇的敖摩,敖摩的厉害自不必说了。在现在这个环境里,子轩自问对他毫无胜算,唯一要做的就是寻找机会,全身而退!
这时,被困在迷心径里的铁甲兵在兴龙军众将领的带领下趁着混乱杀出了一条通路,向着天石关掩杀而回。
血狼与另几名修为较高的将领见子轩落入险境,当即奋不顾身地跃往阵里。血狼当先接了敖摩一招,只是打了一个照面便被敖摩的万丈凌霄斩劈得向后飞出。而另外几名将领更不是敖摩的敌手,见身法舞动,红光一闪,这几人也已经被击的四下溃散。
他们周围,所有的银甲骑兵都停了下来,静静地看着犹如天神一般的敖摩独立场中,其余众人尽数瘫倒在地,胜负再明显不过。
怎样逃?白玉法宝的异能快速地在子轩脑中流转,敖摩劈出的红光再次向他袭来,已容不得他接着思考下去。
这红光色泽艳丽,又薄如刀片,内里蕴含着敖摩多年苦修的万丈凌霄斩真气,寻常人受这一击必会粉身碎骨。所以子轩纵有逆天九式灵炼之力护身也不敢硬吃这一记,疲惫的身子拔地而起,在空中翻滚了两转,险险避过了红光。
远处,敖摩似乎轻轻“咦”了一声,应该是他没有料到子轩还有余力躲过这一击吧。不过他并不会就这样放过子轩,接连数招劈出,红光一层接着一层凌乱地斩向子轩。
而就在第一道红光离子轩还有数尺时,空中蓦地多了一道厚重的冰墙,红光斩在冰墙上竟丝毫没有损伤。
这一发现无疑让子轩大喜不已,而敖摩则一脸的惊异和难以置信地看着前面那道冰墙。
从一个月前在朝霞山林中与子轩相遇时,他还只能依靠白玉凝冰城墙勉强挡住异兽一击,时辰稍久也奈何异兽不得。但现在这万丈凌霄斩劈出的红芒可远远胜过了朝霞山里那头异兽,竟也破不了这冰墙!短短时日,子轩进境何以如此之快,在敖摩看来实是匪夷所思。
但是冰墙因子轩灵力不济,在挡下了敖摩数击后便自行崩散。好在子轩身法敏捷,在这稍微一阻下身子已经飞退了老远。
同时血狼将这一切看在眼中,心里也不禁暗暗叫好,与他一般,另外一些兴龙军将领也从刚才的一幕中瞧出了端倪,于是鼓足了体内的真气,向子轩飞去。
子轩停在空中,看了一眼脚下茫茫一片的银甲骑兵队伍。
此刻敖摩的脸色看去极是不好,像是生平头一遭遇到能从他手上溜掉的人。事实亦是如此,在他这种兵武双修的天才手里,本已谈得上是睥睨天下了,但却让一个修为粗浅的小子成功地避过他的杀招,而且是在这么多自己的士兵面前。
既然白玉凝结的冰墙能挡住敖摩的万丈凌霄斩,那是不是应该调出天石关里的军队杀出来大破东明军,子轩心里这样盘算到。不过在略微计较了一番后,他还是打消了这个念头,原因很简单,冰墙虽然能阻敖摩的红芒,但敖摩真正的实力还并未完全透露出来,如果真的调出所有军队,那敖摩必然会使出全力先擒下自己,到时五万大军便会轻而易举地给这五千银甲骑兵击破。
在众人飞回子轩身后时,敖摩并没有追击,还是停在空中冷冷地看着子轩,半晌才吐出几个字,“你很好,没让我失望”。
子轩没有回答他,甚至没有将他的话听进耳里,心中只在思考着接下来怎样从敖摩的手中逃脱。
现在子轩这批手下都是兴龙军里有些仙术的将领,高高停在银甲骑兵上空,只要队伍里没人放箭倒也奈何不了他们。唯一要担心的就是敖摩,一身修为惊人深厚不说,而且在他后面也不知何时多了一批大将,皆是凌空而立,看来修为也是不低。
敖摩亲亲地抬了抬手,捏了捏精致的鼻尖,冷冷地对着身后之人说道:“追,一个也不能放过。”
这时,还存活下来的铁甲兵已经完全冲出了迷心阵,在杨虎等人的带领下返回天石关内。而银甲骑兵在没有得到敖摩发令的情况下,并没有追击他们。在敖摩看来,那区区残兵已经没有任何价值,只要能擒下眼前的子轩、血狼等人,天石关便不攻自破了。
子轩身影一晃,已经转身向天石关的方向掠去,血狼等人回过神来,也是瞬间冲出老远。而敖摩则带着他手下的一批大将急追而去,他的身法之快,眨眼间便要赶上子轩等人。同时红芒劈出,这红芒光泽暗淡,红中隐隐泛着黑气,必然蕴含了他的上层功力。
子轩回头看了一眼,见红光已至,还好飞行的过程中白玉一直跟在他身后。在意念一转之间,冰墙陡然在空中生起,只是这冰墙所含灵力不够,撞上红芒便被击的粉碎。不过红芒也撞得溃乱开来,让敖摩不得不组织新一轮招式。
因为子轩这冰墙的一阻,让兴龙军众人与敖摩等人的距离又拉开老长一截。敖摩眼中精光一闪,目光冷冷地扫了一眼白玉。
子轩心中一急,料想敖摩定是想先拿下白玉,要知道白玉虽然异能奇特,但是曾在东明军大营里便被敖摩一招击破。
于是他一边飞行一边急忙念着驱物的咒语,眼见敖摩的数道红芒落下,白玉转了一圈险险避了过去,重新飞回子轩身边。
但是子轩还没来的及松口气,只觉身后一片灼热,数道红光已尾随而至。他万万没有想到敖摩出招如此之快,早先预计的迎击之策到现在完全没有机会使出。
而且现在红芒近在眼前,如果稍微迟了半分只怕会有性命之忧。眼下他也顾不得其他,运起鱼雁术身法,身子在空中灵活地扭转,险险从红芒的缝隙中避过。
不过敖摩似早已摸清了子轩的飞行路线,就在子轩刚以为自己避过敖摩一击时,腰间却传来一阵剧痛,随着全身一软,险些从空中掉了下来。
敖摩见子轩受了一击,身子赶紧掠上,准备将他擒下。不料才刚飞到一半,白玉异能再起,熊熊烈火陡然从空中燃开,将敖摩身子截了下来。
对着白玉,他现在可以说真的是头痛至极,因为白玉总是会在人毫无防备的时候突然生起异能,稍大意一些的人落入冰火之中,修为不够就只有一命呜呼了。
烈焰后,子轩正拖着沉重的身子继续向天石关飞去,一面不忘念起咒诀召回白玉。
空中敖摩身形一阻,冷哼了一声,挥动衣袖,数道红光飞出,扑灭了那些燃在空中的火焰,不过已让兴龙军众人又拉开了一段长长的距离。
眼见他们快要飞回了天石关,敖摩眼中怒意一闪而过,这应该是第一次有人从他手里逃走,他身后众将都诺诺地看着他,不敢发出声响。
但现在敖摩的心情很复杂,既为有人从他手上溜掉感到愤怒,又为这个自己的好友感到庆幸,更带了几分欣赏,这种心境旁人是很难明白的。
再次看到子轩远去的背影,他眼中思绪万千,冥冥中仿佛有什么将这个少年与他紧密地联系在了一起。
天石关城门大开,从迷心阵里逃出的残兵急着涌进城里,血狼等一批修为较深的大将为他们断后,敖摩并没有再发兵追赶。
因为此时兴龙军队伍看似紊乱,但天石关里还有几万大军严阵以待,而且银甲骑兵在刚刚遭受了子轩等人的冲击后,阵势也混乱不堪,现在进攻天石关对敖摩没有丝毫好处。
“整军回营!”敖摩淡淡地下令道,其下众将听他语气中隐含怒意,谁也不敢多插一句嘴,当即退下整顿兵马返回大营。
兴龙军众将在返营后尽数集中到子轩的帐内,先前提议出兵迎战敖摩的那些将领现在正跪在帐内,哭丧着脸看着子轩。
子轩心中也很矛盾,这些人虽然固执,但还没到冥顽不灵的地步,而且又都是在为他自己家的天下操心劳力,他如何也不忍心重责这些人。
“唉,诸位将军平身吧,这事也怪不了你们,还望以后各位事事都慎重冷静一些。”子轩叹了一口气,对他们这样说道。
但奇怪的是这些将领皆是子轩叔辈之人,长年跟随李召兴作战,现在这样听着一个小孩子教训自己并没有任何不甘,反而还十分认真地将子轩的话记在心里。
血狼坐在旁边,静静地将这一切看在眼中,暗暗点头,更对子轩欣赏不已。现在所有人都不敢小视这位年纪幼小的兴龙军二少爷,单是他凝冰成墙那一手绝技已让众人震惊不已,让军中众将皆对他服服帖帖,惟命是从。
这些大将起身后还是一言不发,神情紧张。只听子轩淡淡道:“诸位将军入座吧,我们一起商讨接下来如何防御敖摩的攻势。”
众人点头应命后赶紧坐下,商议中,他们最担心的都是敖摩那一身惊人的修为,如果他真的亲自带领一批大将攻进城里,那合这里众人之力要想拦下他也只怕不能。
但是子轩看来心中却像是有几分把握,倒让众将疑惑不小。不过子轩现在并未向他们透露什么,只让他们好好布置城防,操练士兵,如果敖摩真的攻进城来了那便一切听从他的指挥,或许能困住敖摩。经过刚才城外一战后,这些将领里无人再会怀疑子轩的说话,当下唯唯诺诺地应命退出了大帐。
帐里又只剩下子轩、血狼二人,烛光忽明忽暗,二人都各自沉默了一会儿。最后还是子轩主动开口向血狼问道:“血将军,上次在红杉丘林子里你给我说的逆天九式灵炼是怎么回事,我现在想听听。”
血狼点点头,淡淡地道:“说起来这应该算是少将军的奇遇,天下间不知有多少人觊觎此功,无奈都福缘浅薄,有的人直至终老也不得一见其神威。”
子轩哦了一声,说道:“逆天九式真有这么厉害,那你了解多少?”
血狼顿了顿,继续说道:“末将也所知不多,只是曾在门中有些耳闻。”
子轩看着他,一双眸子格外深沉,听他接着道:“逆天九式创自魔道无生门一位绝世魔头之手,也就是上代门主臻灭。据闻臻灭天赋异禀,不但将无生门数十代流传的秘法融会贯通,更修成内丹,至二百四十一岁时创出逆天九式,自以为可以霸绝天下,遂在二十年前发动了正魔大战。他本想一统神州,不料却遇上龙门派的掌门上官清风。上官清风本也是不世出的奇才,功法之高自不必说,更有上古神器镇妖剑之助。最后臻灭终于不敌,惨败在其剑下,从此音讯全无,像从人间蒸发了一般。”
子轩又问道:“那修习了逆天九式之后会有什么异状呢?”
血狼迟疑了一下,说道:“我也所知不详,不过从门中长老口中听过,逆天九式实分为武道与灵炼两径。武道是臻灭所创各路上层武术招数,用在与人决斗时自是攻无不破。而灵炼则分为三个阶段,即天意期、天茫期、天冥期。天意期顾名思义就是要放开神识,与大自然融合一体,进悟天道,这一点倒与龙门派的道家修炼极为相似。天茫期是在修炼者成功度过天意期以后,看破世间万象,却难明人之生老病死究竟所之为何,遂以茫为名。天茫期时,修炼者的意念会出现混乱,但因洞悉尘世,法力之高更是天意期无法与之相比的。至于修炼至天茫期的人,早已对世间凡尘大彻大悟,再不会拘于诸法神器,皆意由心生,称雄寰宇。不过臻灭虽然创出此功,但仍有不少人怀疑他自己其实也并未修到天茫期,不然也不至于败在镇妖剑下。”
子轩听的目瞪口呆,半晌才回过神来,问道:“血将军,你怎么知道的这么详细?”
血狼道:“因为在臻灭刚创出此功时,天下为之震惊,正魔大战之后更有不少修真之士纷纷推测此功的修炼之法。终于有人称获得了臻灭生前的手卷,上面记录了此法的修炼进阶过程。但这手卷的真假至今仍无人能够证实,我上述之言也仅是从邪毒门长老口中听闻,真假难辨,少将军也不用全放在心上。”
子轩没有答话,只是脑里不断漂浮着刚才血狼对天意期描述的言语。从沙陀堡得了那妖力之后,他的感官意识便飞速提高,对大自然有了全新一般的认识,就这一点讲还真与血狼对天意期的描述完全吻合。但如果自己体内这股妖力真的是逆天九式,没有修行的法诀他又该怎样来进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