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值深秋,天气不似夏日酷暑。几场秋雨之后,更增添了凉意。两人未曾在溪边待多久,便回了竹屋。
竹屋之内,两人品茗弹琴,时光过的异常快,不觉已是傍晚十分。两人简单用了晚膳,天色已完全黑了下来。
望了望无边的夜色,纳兰如风突然神秘一笑。“彤儿,相信我吗?”叶彤搁下茶盏,不明就理,“何出此言?”
纳兰如风起身,拉过叶彤双手,素手从秋水般剪眸拂过,“别问,闭眼可好!“原想会被问及之事,竟一个字未有。女子只略沉吟,便将双手至于他手中。
纳兰如风手颤了颤,好半天才镇定,心中似被赛满阳光一样,暖暖的。生在帝王家,信任是最不可及之物。父亲,兄弟甚至父子之间都难有纯粹之情,终日相伴都乃算计与阴谋。不想,有朝一日竟被人如此对待。
叶彤催促了几次,纳兰如风才回神,牵引着小心翼翼出门。走了一段,才搂着叶彤腾空而起,叶彤心中一紧,仰头道,“你的伤?”
袖袍一扬,遮住叶彤睁开的双眸,安抚道,“不碍事的。”话落,已翩然落地。
“水上?”落地时,地面一阵晃动。叶彤惊觉,开口问道。纳兰如风叹了口气,幽幽道,“原是要给你惊喜,却是未控制好真气,被你瞧出来了。”
“重伤未愈,能御气飞行已然不错,还敢奢望其他。”纳兰如风将食指搁置于叶彤唇上,温言相劝,“如此良辰美景,卿当真要为我煞了风景?”
举目四望,满眼皆是粉白色的花灯,莲花,琼花,玉兰花,比比皆是。花灯蜿蜒,铺就了整条小溪。远远望去,恰如挂在天边的银河,绚烂无比。
两人脚下,是只巨大的琼花船。船周挂着轻纱,晚风袭来,轻纱荡漾在水面。船的首尾各镶嵌两颗夜明珠,正照亮两端。隔着门前的珠帘,床蔓若隐若现,迤逦不已。
纳兰如风伸手拂过秀发,轻声道,“记得那日,你一袭白衣,长发也如这般随意垂下,立于琼花树下。花瓣点点,打在你身上,发间,美得不可方物。只一个侧影,就足矣让我沉沦,恨不得将世间所有都搬到你面前,对你用尽所有的好。”
“原来恋情始于当日?”
纳兰如风浅笑,手臂微紧,让叶彤整个人都贴于怀中。嗓音轻柔低沉,“或是当日,或是你许我入住紫竹苑时,亦或随你跳崖那刻,更有者是第一次吻你之时。总之,待我发现时,已中了你的毒,且毒入骨髓,无药可救了。”
“谁道五皇子生性冷漠不善言辞的,我定要与之评评理。这哄姑娘的手段层出不穷,甜言蜜语张口就来。怎可是不善言辞,厌恶女色之人。”
“那你可是被我哄住!“纳兰如风饶有兴趣,黑眸盯着叶彤微撅的嘴,一字一句道。眸色幽深,似要将面前之人看进心底。
“我非你昔日所有之人,又怎会被如此手段迷惑!“叶彤赌气,背过身去。却是忆起,相识良久,倒未曾查探过这位皇子生平,可是有不妥之处。
似看出叶彤心中所想,纳兰如风低声笑出声,任是好半天才止住。握住叶彤柔荑,拉至身前,“彤儿务须疑心,我对你之心天地可鉴。我府中清净,亦未曾有何莺莺燕燕扰你心忧!”
“谁心忧了!你府中纵使美人无数,又与我何干!”叶彤嗔怒,别过身子,只望着蜿蜒至天边的银河。点点光亮,似也给了她无尽的欢愉温暖。
纳兰如风从身后拥着叶彤,低声道,“有这享誉四国的美人,其他胭脂俗粉,又如何能入得了眼!”二人相偎,立于船头。微风轻柔,卷起两人和于一处的发梢,妖娆纷飞。
小溪转角的尽头,一簇灌木从中,忽传出一阵啪啪声。接着是一细弱如蚊的埋怨之声,“主子倒是逍遥,佳人在侧好不幸福。可怜我两在这山郊野外喂蚊子。”
另一人冷冷道,“有何不耐烦跟主子说,别跟我面前抱怨。”
“别!我可想多活两年。主子好不容易才有今日,若被打扰,死一千次都是不够的。”
“你要真打扰了才好!”
“流月!难怪你今日总是懈怠,本以为是心中烦忧未曾多问,不想竟是怨怼主子,你…”流月方才乃呢喃之声,谁知竟被尔东悉数听了去,忍不住出声责怪!
“瞎说什么!主子对我恩重如山,我怎会有怨怼之心。不过见主子对他这般,心中有些不悦!他虽对主子有救命之恩,可到底身份…“
“她的身份确是个问题!”尔东点头,风月楼花魁已然成为过往,北域识得之人不多,倒不必担心。可到底乃江湖中人,并无显赫母族,若想入住皇子府怕是得费一番功夫。
“主子是皇子,乃胸怀大志之人。若非是他,何以会如此。将来被人知晓,定得受尽天下人耻笑。”叶彤救了纳兰如风之后,流月对她改观不少,可远未到托心之境。
“不过是门第有些不般配,如何又会被耻笑。”纳兰如受伤,尔东才奉命赶往叶城,于前两日才抵达。
流月脸上肌肉抖动,青筋直冒,紧咬着牙,“若连这儿都不算什么,那何事才算严重?莫不是连你也染了这…这…”想起前些日子,主子身边一直是尔东跟着,流月的目光变了变,离尔东也远了两分。
尔东不明就里,被流月弄得上了火气,却也压着嗓音,“流月,我与你自小跟在主子身旁,往日倒不曾发觉竟是个阴阳怪气的。什么叫连我也沾染了,你是何意?今儿不说出个子丑寅卯,别想掀过去。”
流月被尔东一说,脸色有些不太自然。别过头,好半日未曾言语。“你倒是说啊!我倒是要看看,我干了何事着你不待见了。”尔东催促,看情形是不打算放过。
自尔东来了叶城,总觉得流月有些古怪。老是瞧着纳兰如风端详,尔后又无奈摇头。纳兰如风心思不在未曾发觉,可尔东却是瞧得真切。他未曾发问却被流月质问,自然不依!
流月无奈,望了眼远处的琼花穿,吞吞吐吐道,“两个男子,独处,又互有爱慕之心…”
尔东愣了楞,忽然大笑起来,“哈哈…流月你…你居然怀疑主子有断袖之癖,哈哈,笑死我了!”流月说到此处,尔东还有和不明白之地。原道是他怨怼,不喜叶彤,不料竟是如此。
被尔东一笑,流月也发觉出了不妥。结合前后事宜,粗粗一想就明了了。当日为侍女清理伤口分毫无避讳,以为早有首尾。难怪主子如此大度,能容忍心爱之人有出阁之举,却道有这层关系。不禁涨红了脸,不敢再看尔东揶揄之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