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昔人读书处,町疃白鹿场。世道有升降,兹焉又更张。矧今中兴年,治具一以张。弦歌不独嗣,山水五辉光。荒榛适剪除,圣谟已汪洋。亦有皇华使,肯来登此堂。问俗良肯恻,怀贤增慨慷。雅歌有俗韵,绝学何能忘。”在一座气势恢弘而又庄严肃穆的古建筑前,一个长相清秀的年轻人轻声低语道。他凝视着那雕龙画栋,檐角齐飞的建筑久久没有移动。
“传说中的礼圣殿原来是这个模样啊?确实有点气势,不愧是古代四大书院之首的白鹿洞书院,它的代表建筑果然不同凡响!”清秀青年旁边的一个身材高大面相粗犷的青年咂舌道。
这座礼圣殿是白鹿洞书院里等级最高的建筑物,歇山重檐,翼角高翅,回廊环绕,但与一般的文庙大成殿不同的是,它用青瓦粉墙取代了金瓦红墙,既烘托出了它的庄严肃穆,又透露出了几许清幽和宁静。既能让人感受到历史的厚重又能让人体验到学术的活跃。它依山借势,很好地体现出了中国传统“天人合一”的建筑风格和理念。
“我说你一学管理的跑这来发呆干什么?好歹我也是学建筑的,可我都没你这么入迷。”身材高大,面相粗犷的青年看见清秀青年仍然盯着礼圣殿默然不语不禁嘀咕道。
“走吧,我们去看看孔子的画像石刻。”清秀青年显然听到了粗犷青年的抱怨,随声说道。
“呆子,你既然这么喜欢文学,你当初怎么不选汉语言文学而去选那什么唠叨子工商管理啊?”粗犷青年看到清秀青年对于文学古风一类那么热衷不禁好奇,按他的理解来,他想将来开家房地产公司,好在这房价节节攀高,涨无休止的年代拥有属于自己的房子同时,也能为别人居有所屋做点贡献,所以他毅然决然义无反顾地选了建筑学这一个专业。
“余岂好管理哉?余不得已也!”清秀青年头也不回地朝着孔子画像石刻走去,语气里透着遗憾,但更多的是无奈。
“不要跟我来之乎者也这一套,我对它们不感冒。不过你刚才低声吟咏的那首打油诗是什么时候写的,好像还不错哦。”
“打油诗?那是朱熹先生写的《白鹿洞书院》!”清秀青年有点不满的回答道。
“奥,难怪我听不懂。”粗犷青年也不脸红,只是加快了跟上清秀青年的脚步。
原来这两个青年是某“211”大学的大三学生,长相清秀的青年名叫萧逸,而那个面相粗犷,身材高大的青年则叫做刘阳。这两人是发小,同在江南某个小城镇长大,两人从小学到初中到高一都在同一个班,而且都是“狼狈为奸”的同桌二人组,不过高二文理分科后萧逸选了他由衷喜欢文科,而刘阳则怀着他那个“我有一所房子,面朝大海,春暖花开”的伟大梦想奔理科去了。
萧逸曾问他为什么不是“安得广厦千万间,大辟天下寒士俱欢颜”而是“我有一所房子……”刘阳的回答是:“穷则独居其屋,达则大辟天下”。又说“己所不欲,勿施于人;己之所欲,亦勿施于人。所以我还是追求自己先拥有一所房子,然后再考虑是否安得广厦千万间。”那表情相当的理所当然。哭笑不得的萧逸讥笑道:“温柔乡是英雄冢,每一所房子都是一处温柔乡,所以你是抱着你不入地狱,谁入地狱的大无畏大无私的精神英勇献身的”。“然也”没想到刘阳倒是一点也不否认。
他们两个虽然不再是同桌,但是关系不仅没有疏远,反而变得更加亲密了。当高考完填志愿的时候他们商量着进入了同一所重点大学。不过有所区别的是刘阳如愿以偿地选择了他梦寐以求的建筑专业,而萧逸则在父母的强烈干涉下无奈地弃汉语言文学而入工商管理的大家庭。但纵然是这样,他对文学和历史的钟爱并没有因此而戛然而止,他依然会寻找一切机会接触这些古风古物。
今年暑假本来刘阳是准备去海南三亚度假的,不过在萧逸的一再要求下他们最终还是来到了庐山这个人文荟萃,自然迷人避暑胜地。他们既浏览锦绣谷、三叠泉、碧龙潭瀑布等自然风光,更欣赏东林寺、西林寺、竹山寺等人文景观,各路的摩崖石刻,碑林屋宇都是他们的必观之物。而今天,他们则来到了这个号称四大书院之首和海内第一书院的白鹿洞书院,穿过礼圣门来到了礼圣殿前。
萧逸来到孔子画像面前,看着那个历经风雨而依然清晰可辨的石刻,他肃穆地行了个拜师礼。虽然在他们就读的大学里也有一尊孔子雕像,但是处于这方石刻面前,摄于白鹿洞书院的厚重文化积淀,礼圣殿恢弘庄严的气势,他更体验到一种如沐春风的感觉,一种读书人的责任。
“为天地立心,为生民请命,为往圣继绝学,为万世开太平。”这是儒家学者的识器与宏愿,也最能体现儒家学者的襟怀。但同时也是一份责任,只是在物欲横流的当今,很多人已忘记了这份内在归宿。
萧逸身边的刘阳看着萧逸一本正经地行礼膜拜,也亦步亦趋地跟着行礼,虽然他对孔夫子其实没有什么好感,相对而言,他的心中的圣人更可能是创立相对论的爱因斯坦。
萧逸步入礼圣殿里,那些具有古代文化代表性地物什他把带回了古代,穿越了百年千年的时光,他恍惚间又听到了朗朗的读书声,看见了戴着头巾,穿着长衫的少年学子跟着一袭长袍胡须花白的老夫子摇头晃脑地吟咏诗赋,那抑扬顿挫的腔调远不是现实中小学生毫无感情的背诵。透过白鹿洞书院长长的历史,在那兴衰毁立的轮回中,他也能感受到刀光剑影,鼓角旗风,残阳泣血下有烈马的嘶鸣,波涛汹涌中有断戟的悲噎。
中国的古代史,是血与火铸就而成的哀婉篇章,那点缀在****与战火中的和平时代是那么地弥足珍贵,难能可贵。却又依然面临着战火的侵蚀。当然这一切不能归结为战争的无益,它是一把双刃剑,一方面它摧毁着人民的和平生活,吞噬着成千上万的生命,使山河破碎,饿殍千里,伏尸百万,另一方面它又如同秋风扫净枯朽的落叶王朝,推翻腐败黑暗的统治,创造出新生的世界,推动着历史的车轮向前发展。总而言之,一把战火,烧毁固有的秩序和快乐,造成极致的黑暗,与此同时它又带来旭日的光芒,铸就光明的世界。
“呆子?书呆子?萧逸?”一旁的刘阳在礼圣殿内转了一圈回来却发现萧逸似乎从跨入礼圣殿就站在那里发呆了,至始至终都没有活动过,便招呼起来。
“哦……”刘阳喊了几句萧逸都没有反应,直到刘阳拉了拉他的衣袖他才回过神来茫然应到。
“你怎么了?刚才看你像丢了魂一样。”
“没事——你刚才转了一圈有什么灵感或者感想?”萧逸并没有和刘阳分享他刚才所思所想的意思,马上转移了话题。
“我要建一座具有中国特色的建筑,充分体现天圆地方,天人合一的理念,使人与自然真正地和谐相处。就像这白鹿洞书院屋宇群一样。”刘阳在憧憬的时候眼里冒着精光,面色一改平时的大大咧咧,有了几分庄严肃穆。
“哎,你怎么走了?”幻想良久,刘阳才清醒过来,不过萧逸已经远离了往里边走去。
“你不相信我能够成功实现梦想?”刘阳看着萧逸不停息的脚步,急了赶忙追上前去诘问道。
“相信。”
“那你走什么?”
“太阳快下山了,趁晚照正好,赶紧参观参观。”萧逸边走边回应道。
终于,暮霭沉沉从天而降,整个庐山都笼罩在无边夜幕之中。长庚星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在夜空里,成为了月亮东升之前苍穹上最耀眼的一个存在。渐而,天宇上再现了稀稀疏疏的闪光点,但是不一会儿就变得满天繁星。夏天的夜总是短暂而急速的。
在月兔东升的时候,庐山上某一处顶峰的一块平坦地上搭起了两个帐篷。
晚风习习,带来一股山林里特有的清晰气息。“蝉噪林逾静,鸟鸣山更幽。”布谷声声,嘶哑而婉转;山蛙阵阵,嘹亮而而聒噪。不过不管是布谷还是山蛙,虽然其鸣叫声都不甚入耳,但都能烘托出这山夜的静谧和幽然。
“看什么呢,书呆子?”一个黑影从帐篷中走出来,走到一个草地上躺下来,对着身边躺下多时的人问道。
“星空。”
“也学**仰望星空?”
“世界上有两样东西能够深深地震撼人们的心灵,一件事我们头顶上灿烂的星空,另一件事我们心中崇高的道德准则。”被叫做书呆子人望着天空缓缓说道,不知道是回应,还是自言自语。
“我没你那么深刻。”
“那你在想什么,阳子?在想她吗?”
“也想,但更多的是想明天的事?”叫做阳子的人回答道。
“明天的事?有什么特别安排吗?”
“你呀,真是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读圣贤书,”阳子翻了个白眼,拿出手机道:“给,看看这是什么。”然后以看白痴的表情盯着书呆子看。
这两个人就是下午参观白鹿洞书院的萧逸和刘阳,他们离开礼圣殿后又游览了朱子祠、白鹿洞、御书阁等几个地方。在吃完晚饭后原本游览了一天的萧逸准备在旅店歇息的,但刘阳突发奇想非得夜宿山头,于是他们就来到了这个地方安营扎寨。
萧逸接过手机一看,只见那里有一个新闻说道:千载难逢的日全食将于7月22日光临我国长江流域。
“7月22?”很少关注这些东西的萧逸大吃一惊。当然要是谁突然发现身边马上就会出现一个世纪奇观也会这么惊诧的。
“嗯,也就是明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