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子说了这么多奴才们也没听懂,但奴才信主子,主子说什么就是什么,奴才这就下去准备工具,不用主子操心,奴才啊一个人去就成。”说完小古子打个千儿便要转身出去。
“等等,你一个人去终究不太方便,小柱子你跟小古子一起去,虽说这忘忧宫并无侍卫把守但仍然要万事小心,我不希望你们之中任何一个人出事,听到了没?”我不放心的嘱咐道
“谢主子挂心,奴才们定不辱命。”小柱子说完便打个千儿拉了小古子一同出去。
我看着他俩离开的背影,心中不断的合计,这一项是暂时解决了,但是,怕是往后的日子要过的清苦些了,便又复说道:“羽墨,初夏,这分来的稻米或是五谷一律用来煮粥,不再蒸饭,还有不要再单独为我开小灶,往后你们吃什么照例给我什么就成了,明白么?”
“主子,这怎么行,您身份尊贵怎么能吃我们这些下人们的东西····”
“好了,什么下人不下人的,我们都是一家人,按我说的做。”我打断初夏的话道
“是,奴婢遵旨。”初夏无法只得恭敬的应到。
我满意的点了点头,看着院中角落里那正应花时盛放的那密密枝桠堆满的一大丛红色蔷薇,唇角勾起了向上的弧度,计上心来。
“羽墨呀,你说,当初昭仪娘娘把这泠雪居分给了我,那这院中的一应事物都有我说了算呀?”
“回禀小主,依例只要小主不大肆修改者园中格局其他的一切由小主做主。”羽墨虽是不解,但依旧恭敬的回答道。
“那羽墨你可知道,这**之中哪里可以采到晨间的露水呀?”
“回禀小主,这宫中凡是有花草树木之处皆可采集露水,当中应属忘忧宫附近的那一条遍植松柏的路径上的树木所产露水最佳,早年的时候先皇最喜欢遣人采那晨间松针上的露水烹茶,只是近些年盛传忘忧宫有鬼魅作祟因此便鲜有人迹了。”我点点头,抬眼看了看羽墨又复问道“羽墨,你似乎对这宫中之事了解甚多,你进宫多久了?”
“回禀小主,羽墨自打八岁进宫,至今已经有八年了。”
“哦?这么说也是伺候过先皇的老人了。真是看不出来呀。”我承认自己后知后觉,但这羽墨有些时候看似了无心机,但是对宫中一些旧事却又了若指掌,不得不让我疑心。见我如此,羽墨噗通一声跪下“请小主赎罪,奴婢不是有意欺瞒小主,奴婢入宫时是在由伺候过先皇的老姑姑手下做事的,这宫中旧事也是这个姑姑讲于奴婢的,奴婢对小主绝无二心,请小主明鉴。而欺瞒小主一事羽墨甘愿领罚。”说罢不住的朝我磕头行礼。
“起吧,我并未责怪你,初夏是我的陪嫁丫头,小古子和小柱子也是进宫没多久的愣头青,这宫中之事还是要请你多多费心照拂才是。”我起身,盈盈朝羽墨福了一礼。
“主子折煞奴婢了,奴婢怎能不明白这一荣俱荣一损俱损之理,而且主子降尊屈贵与我们这些做奴才的分甘同味,做奴才的我们还有什么好说的,自当竭尽所能报答主子。”
“说到底,还是我连累了你们,羽墨你下去吧,留初夏在这里便好。”羽墨见我瞌上双眸便知趣的退下了。
“小主,您刚才是不是······”初夏为我按摩着肩膀,迟疑的问道
“初夏,我明白,只是如今的局面已经是如此,我自是要确认一下身边的这些人,这羽墨今日的话虽说未尽,但是至少我可以确定,就算她是带着目的接近我的也好,真心待我也罢,至少她不会害我,这就足够了。我躲了这么久,终究还是看到了这**之中踩低拜高的光荣传统啊,没关系,既然那一位有意或着无心的把咱给忘了,确是真真儿帮了我一个大忙哦,呵呵,想看我要么寂寞无宠老死深宫,要么去可怜兮兮的抱她的大腿,求她原谅。只是,这两条路本小姐我哪一条也不选,偏偏不能让她如愿,嘿嘿嘿嘿嘿嘿嘿·······”说道最后我竟然神经兮兮的笑出声来,着实把初夏吓的打了个激灵。
第二日一早,我便唤了初夏,羽墨带上几个小巧的瓷质容器,冒着嗖嗖的小凉风,赶在太阳未曾升起之前来到了忘忧宫外的那条小径上,果真如羽墨所言,这条小径除了我们三人真真的连个人影儿也看不到,借着蒙蒙的晨光地面上竟然积起了薄薄的一层掉落的树叶,薄底的绣鞋踩在上面发出细小的声响。看来这地方真是难得有人来访,甚至是负责打扫的粗使宫婢们都光明正大的偷懒了。不过也正是如此,我们三个才如此顺利的在太阳升起之后采集了露水又神不知鬼不觉的溜回了泠雪居。
回到泠雪居迎面而来的是小古子和小柱子两人真诚而憨厚的笑脸,我看着小古子献宝似的抱在怀里还带着露珠和新鲜泥土的忘忧草,和小柱子从身后拿出来的一个装的满满忘忧草的黑色口袋,我笑了,这是我进宫以来第一次由心底露出的笑容,没有勉强,没有装腔作势,只是单纯到干净而明亮的笑容。
“小主,奴才们回来了,幸不辱命!”小古子的脸颊上还沾着不知道何时蹭上的泥土,朝我笑着说。我点点头,却觉得眼眶是湿湿的,第一次觉得这样满足,从未这样满足。
“小主····”羽墨扯扯我的衣袖,我回过神来,忙指挥小古子和小柱子在院子中间开辟出一块地方将这些忘忧草小心翼翼的种下,叫初夏将那些采摘的忘忧草拿去厨房摊开晾晒,又叫羽墨去拿篮子和花剪把墙角那大丛的红色的蔷薇花采些下来,而我自己,则就坐在了院中的石凳上托着下巴看他们忙活。此时太阳已经完全升起来了,清晨时分那嗖嗖的小凉风已经停了,一切的事物在暖暖的阳光下开始了新一天的忙碌,忘记有多久没有如此闲适的心境,不再纠结于那夜我看到的那人,不再纠结于这寂寂深宫之中尔虞我诈的悲惨未来,甚至不再纠结于我终生无法摆脱的这身份的束缚····我知道,这不过是偷的浮生半日闲,但我很享受此时此刻的闲适。虽然,我无意于那高高在上之人的荣宠,无意于这深宫之内的斗争,但是,我知道,我躲不过也避不了,只是,在那一切到来之前,在那一位记起我,另一位发现我之前,让我再享受一下着平静安逸,只这样,就好······
有风吹来,夹杂着蔷薇浓郁的香氛,我侧目,有绯红的花瓣在羽墨的采撷下缓缓飘落,缱绻怡然,微微抬起头,仰望这四角院落上方框出的这一角天空,终究不得独善其身,只是还望这一日迟些来临·····
正单衣试酒,怅客里、光阴虚掷。愿春暂留,春归如过翼,一去无迹。为问家何在?夜来风雨,葬楚宫倾国。钗钿堕处遗香泽,乱点桃蹊,轻翻柳陌。多情为谁追惜?但峰媒蝶使,时叩窗槅。
东园岑寂,渐蒙笼暗碧,静绕珍丛底。成叹息,长条故惹行客,似牵衣待话,别情无极。残英小、强簪巾帻,终不似、一朵钗头颤袅,向人剞侧。漂流处、莫趁潮汐,恐断红、尚有相思字,何由见得?
(周邦彦《六丑·蔷薇谢后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