推开门,暖意扑面而来,我展了展腰,趴上床褥半晌不思动弹,不知为何,愈是成为本能的谋算,愈是令我心生疲倦!许多言情小说中,那些蠢得专司败事的女主有着一大堆的男主、男配替她收拾烂摊子,于是可以心安理得地继续白痴,而我有着雍正和怡亲王两个睿智如斯的同盟,依然不敢安心仰赖……
忽闻得门前有些动静,我蔫蔫地转头一看,出现在门前的竟是十三!我蹙着眉瞟过他空空如也的身后,撑起身子,迟疑地道:“你……怎么……”他一手向外作势,说:“我们去喝酒吧!”我眉间蹙得更紧,他懒洋洋地耸耸肩,笑道:“总好过遮遮掩掩的吧!”我一怔,旋即嗤笑一声,倒也是!
我跟着十三再次往御花园走去,刚踏出承乾宫,恰巧撞见由十四陪着回永和宫的德妃,她打量过我二人,不动声色地嗔怪道:“翎兮,你身子一向不好,怎么这么晚还要出去?”
我避重就轻,微笑着说:“回禀德妃娘娘,这些年十三、十四阿哥一直替我四处张罗补品、调养身子,如今我的体质已经好得多了!”德妃笑着看向十三,道:“哦?你们三人的感情如此之好,倒是件好事!”
十四的表情有些僵硬,我暗叹一声,撒谎的目的,无非是合乎听者的心意!德妃问:“你们这是去哪?”十三道:“儿臣见翎兮整日窝在房内,想着带她去御花园走走、看看灯。”德妃颔首道:“嗯,十四,那你早些回乾西吧,刚好和翎兮他们顺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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绛雪轩前的五株宫粉梅花开正好,花瓣随风散落于浮光跃金的水面,美丽得耀目,我微眯起眼,闻着空气中淡雅的清香,一任早春的阳光洒在身上,舒适而惬意。
元宵之夜,我和十三、十四三人曾于此间暂坐,其实距离上一次在畅春园遇见他们和法海后的一番畅谈,不过时隔短短年余,彼此竟似生疏得太多太多、始终相顾无言,即使各有满腹的话语,尽皆纠结着、防备着,不得出口……
我一直有些疑虑,以康熙对十三的宠爱,为何可以毫不犹豫地一再拖延婚事?难道不怕授人以话柄么?幸而此话题勉强不涉及敏感的对立,得知婚期从来仅仅是内务府知道,所谓不吉的传言,不过是隆科多、德妃故意散播的而已!十三的府邸既然早已选址动工,趁着府邸建好再大婚,亦是无可厚非!
昨日无事找事,我整理起少之又少的行装,却无论如何找不到四阿哥所赠的团扇,思前想后,断没有道理是我自己弄丢的!唯一可能遗失的时间段,是身处八阿哥的别苑中,可他有什么动机偷我的扇子?!
我摸上胸口的玉牌,比起待在畅春园时的闭门不出,自贵妃可以下床,我日日流连于御花园,仅仅是生怕四阿哥无法前往承乾宫探视,可他毫无动静,甚至八阿哥亦是如此,轻易令我心生不安……
熟悉的声浪隐隐响起,我暗忖真是日头莫说人!抬眸远远见到回府途经此处的八、九、十阿哥一行,不由踟躇着需不需要探听一下“敌情”。
八阿哥很快察觉到我的视线,侧回头,驻足与我隔远相望,接着口唇微动,九、十阿哥遂顺着他的视线瞟过我,转身双双去远。
我看着八阿哥身上与我如出一辙的斗篷,淡淡一笑,说:“这件斗篷,好像一直没有还你的好时机。”他的斗篷除去太长了之外,实是衣柜里最符合我审美标准的一件了!他深深目注着我,含笑道:“无妨。”我下意识避开他有些慑人的视线,暗道我将来也用不到了!
他沉默片刻,问:“你没有话想问我么?”我侧头瞟了他一眼,明知故问!耸耸肩,道:“我即将随御驾南巡,八贝勒预备怎么做?”他敛起笑容,低头思索起来,随着时间流逝,我的心不由越提越高,我原本没有指望他的回答,此刻却无端端地紧张起来!
他兀地轻笑了一声,恢复一贯的笑容,温和地说:“南巡不过是诸般形势所逼,我既答应你待隆科多大人一事了结,自是什么也没打算做!”我心下大愕,面上却不敢流露出丝毫异状,只是紧盯着他。他莞尔一笑,柔声道:“翎兮,早些回去吧,你身子不好,入春要小心些。”
我脑中有些茫然,沉默半晌,说:“你……我知道了。”他既然这么说,我还能问什么!他伸手从我肩头拈下几片粘着的梅花瓣,退回的指尖似有若无地掠过我的颊边,轻声道:“太医说你不可思虑过重,心需放宽些。”我垂首不语,猜不透、我根本猜不透他!无论是事实还是理智都清楚知道他不是如此易与之人,我如何相信他会袖手旁观?
他退开两步,道:“我该走了。”我望着他微微勾起的嘴角,无力感喷涌而出,罢了!这本就是一场赌局,在被他发现的那一刻其实就是输了,那么如今再赌一场又如何?我不是早做好觉悟了么?还会输得更惨么?
我深吸一口气,静下心神,嫣然一笑,道:“恭送八贝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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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前已有人来传话,明日便是出巡之期。四阿哥一直未出现,我的心越沉越低,世事难料,这一离宫,将来会是怎样的境地殊难料想!谁能担保不是一别经年?!
我焦躁不安地来回踱步,一转过头,见到朝思暮想的人正站在门前,顿时喜出望外,几步奔了过去!他俯首凝视着我,轻声道:“我不好久待,我和托合齐明日会送皇阿玛到天津卫。”
昏暗的光线中,他的眼眸更是幽黑暗沉,我的心安定下来,打量过周遭,道:“既是如此,你何必还过来!”他嘴角轻轻勾起,道:“太医说,你的身子不大见好是因思虑太重,我不来,怕你睡难安寝!”前日贵妃刚宣太医替我请脉,消息传得可真快!我被他说中心事,不由恼羞地嗔道:“你走吧!”
他眼带笑意地盯了我片刻,转身大步流星离去,我面上的笑意渐散,终于,到了今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