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反复思量过,原来有些事,若想真正做到瞒天过海,靠自己是绝对无法实现的!此时的女子行事之所以处处局限,无非是人脉不广!既然我无法彻底瞒过八阿哥他们,唯有反其道而行之!
林掌柜摒弃当日不舍自己的心血而定下的许多筛选标准,不知道是不是我令他太信得过!我一拿到红契的次日,他已打点好数车的包袱行李,离京回山西,以至于那些不得动土的附加条款,怎么看、怎么像笑话一场!
九阿哥若有所思地望着意态闲适的我,说:“你似乎一点不担心老四他们会中隆科多的圈套,居然还要我三番四次地来催促你!”我微微一笑,道:“没办法,我忙得很呢!”忙着忙着,该忘和不该忘的都忘得差不多了!他默了会,问:“是为了封铺的事?你为什么不开口跟我们说?”
近日城中最热门的话题,不外乎鼎丰居客栈中的数名住客离奇中毒一事!伙计们一个不落地遭到盘问拘禁,因着始终找不到他们口中那位早已离京办事的新晋老板——通州人氏安新惠,官府在毫无其他线索的情况下,只得悻悻作罢,转而封铺了事!
我轻摇了摇头,暗幸终于!笑着说:“那早不再是我的事,我与林掌柜的契约中提过不准动土,未必不可转手!遑论根据我大清律法,仅仅是涉疑的商铺,封铺时间不得超过半年!待新任老板张锦文回京时,恰好开张大吉!”
九阿哥眉尖微挑,说:“他签的是只有见证人的白契?”我点点头,说:“他赶着年前回乡举家搬迁,没来得及向官府报备。我既然收到银子,还管他什么后事!”我对林掌柜依然存着隐隐的疑心,不经官府盖印的白契始终难安我的心!加上即使单签白契,若不能灭口,就没有守密可言!
前些日子,我光明正大地出入官府办理红契,再时常和一位不日即要离京的鼎丰居住客数度攀谈,为的就是于跟踪者面前假装我“有可能”是将鼎丰居买下后再脱手,当初盘下来,不过是为了赚个差价!
当然,白契上的张锦文和安新惠皆是我的署名,我吸取教训,改名改得通俗易懂、可男可女,全大清一抓一大把!而厨房中此时每道菜皆用的那诡异味道的“酱”,含有大量的铃兰粉,毕竟鼎丰居身处闹市,若莫名其妙地关闭数月,难免惹人疑窦!
九阿哥垂目思索,半晌沉默不语,孙起荣来报,说:“九爷,十三阿哥到了!”九阿哥睨我一眼,说:“你们私下谈谈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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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雪不冷化雪冷,数日飘雪之后的阳光明媚,再没有一丝暖意可言,不过心上悬着的一块大石落地,整个人轻松了许多!其实,我仅仅是不敢去仔细琢磨,自己花那么多的心思置办这样一个落脚点,是真的贪它区区七千两的据点以备“大隐隐于市”,还是潜意识里,一早决定要回京城……
我拢起斗篷,向着园中四下开阔、不虞隔墙有耳的凉亭走去。十三一路默不作声地跟着我,待我停下步子坐定,方轻责道:“翎兮,你前后数次出入九哥府里,为什么还要和他们走得这样近?”我抿了抿唇,总共才两次而已嘛!不过这不是他的重点,无奈地道:“说来话长!”
我思索片刻,将八阿哥的一番推论细细说来,道:“我不担心你们会轻举妄动,不过我们皆希望一击即中,是故还需谨慎行事!在我看来,岳兴阿此人没有足够的耐心,需防着他按捺不住、自己坏事!”十三闻言沉吟半晌,凝视着我,说:“翎兮,你该知道的,四哥不希望你总是第一时间只想到找……他们帮手!”
我摇摇头,笑道:“你们同样该知道我为什么这么做!算计和做生意是一个道理,同样做出一件事,必须以取得最大的利益为前提!若是胤禛锋芒太露,就长久来说,绝无丝毫益处!”最重要的是,四阿哥和隆科多还有一段合作关系要发展,不单是他自己,甚至十三亦不宜与隆科多出现太明显的纠葛!
我续道:“为策万全,我希望交由八贝勒处理,且不论他定有本事成功地撇清嫌疑、甚至转嫁太子,纵然他没有,我亦不必担心得太多!”十三怫然道:“难道四哥没有这种本事么?!”我横他一眼,嗔道:“这不是有没有本事的问题!总之,你们绝不能摊上一丁点弹劾隆科多的嫌疑!”
十三一怔,叹道:“若不是我太了解你,还会以为你是想跟着四哥,才如此不愿他二人交恶……”我暗暗苦笑一声,幸好他没有再问下去,否则我就要拿出“你们以后就会明白”这种话来搪塞了!天知道,我小时候最烦听到那句“你长大就会明白”!
我忽地蹙起眉,说:“不妥!如此一来,八贝勒岂非知道胤禛清楚他的夺储之心么?”否则,他哪来动机对付隆科多?!十三曾说过,八阿哥掩饰得很好……
十三摇了摇头,目注着我,道:“这点你倒不必太过担心!”旋即收起那种有些说不出的怪异之处的眼神,笑着说:“看你谈起生意经倒是似模似样的!鼎丰居的事,我去替你解决吧!”
我不及细思,忙道:“不要!”他狐疑地望着我,问:“为什么?”我讪讪一笑,说:“我哪来那时间经营!买下来不过转一转手而已!买家横竖此刻不在京城,若解封了,我倒还要去看着!”
十三点点头,戏谑地说:“我以为你置办嫁妆呢!还偷偷庆幸自己娶了个腰缠万贯的妻子!”我淡淡一笑,隆科多贪婪巨富,倒省去解释银两的来源!说到这,我问:“你我的婚期定了么?”他点点头,道:“定在二月初八。”
我眉尖微挑,看来南巡尚未定下!想起一事,问:“当日……你带我去胤禛府中时,你是待在哪的?”十三诧异地瞟我一眼,想了想,说:“书房西侧的厢房,怎么?”
我没有答话,转而问:“你们的贴身太监是怎么来的?自己选的么?”他有些怔愣,惊疑地问:“莫非你对四哥的贴身太监三元有怀疑?”
我点点头,蓦地脸上有些发烫,八阿哥后来的表现太过大异于往常!若是单单知道我去见过四阿哥,理该不会如此,除非他知道……书房说是房,其实是一个独立的小院,只要十三身处院中没有出去过,那么整个别苑中,唯一知道我和四阿哥独处一室、甚至可能知道发生过什么的人,就是三元!
十三待要细问,我含糊其辞道:“这不过是我的……直觉,你们自小心些就是!”总不能告诉他,八阿哥有哪些异常的行为引起我的怀疑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