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围一片火海,棺材也燃了起来,可舅舅的人却还没近身,到处都是滚滚浓烟,呛得我已喘不过起来。我大口的喘息着,在这样下去,我怀疑自己没被烧死,就先被呛死了。
呼吸越来越困难,周围的打斗声近了,虽然隔着熊熊烈火,但却听的越来越真切,可是我却坚持不下了,口中全被浓烟充满了,呛的我眼泪直流,胸口闷的难受,我觉得自己快要死过去了,意识开始飘忽,体内气息越来越少,一切好像都在离我远去。在彻底昏迷前那一刻,我终于看到了一黑影闪进了视野里,不知是黑甲卫还是风火营,管不了那么多了,是生是死就听天由命吧,之后便陷入了昏迷。
迷糊中,我又一次来到了那熟悉的白雾中,不知为何,看到那陌生的殿宇后,竟有种回家的感觉,似我原本就属于这里一般。
为何我每次要死的时候,都会梦到这里,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阎王殿吗?
走着走着,忽然看到白雾中渐渐浮现出一个人影来,我快走几步上前,追了上去,看清楚那人脸——居然是无名!
我一下子惊醒,视野内一片恍惚,一会儿之后才适应了过来,才发现自己竟没有死。周围已没了熊熊大火,入眼是素白色的被褥,虽比不上宫里的华美,却也算干燥清洁,我正裹在其中,透过酸梨木软榻上垂下的青纱帐子,我看到地上简单的陈设着几样黑漆家具,墙上挂着一幅鸟虫图,整个房间看上去朴实简约,如今我正身处在这样一间房屋之中,难道是舅舅救了我,这里是哪里?
“咯吱!”正在我疑惑之际,门响了,一裹在玄色斗篷中的人,走了进来。他走进后,门自动关上了,可见外面守着人,如今到底是什么情况?
只见那人将套在头上的帽子脱下,露出一张俊美苍白的脸来。
“父皇!”我惊呼出口,怎么会在这里见到父皇呢。
“芳儿,你醒了,这次让你受苦了。”父皇一双与二皇兄相似的大眼看着我,神情前所未有的温柔。
“芳儿不苦。”闻言我鼻头一酸,强忍住泪水,说道。
“父皇曾经说过,会护你周全,总算没有食言了。”父皇走到我榻边,挂起青纱帐子,顿了顿,脸上笑容微敛,片刻后说道,
原来是父皇救的我,父皇并非要牺牲我,在局势严峻的情况下,父皇仍想方设法将我救了出来,我真是错怪父皇了,此刻内心除了感动和自责以外,再没其他,便轻摇了摇头。
“可是父皇,无名说我命克大汉——”想到无名的话和祭天台周围百姓的呼声,原本只以为这是董太后的圈套,现在却有些犹豫了,周朝有巫师能通鬼神,难保当今没异人可知天意,如果真是这样的话,若父皇因舍不得我而使大汉陷入混乱,从而背负千古骂名,让我情何以堪。
“那些纯属无稽之谈,芳儿怎与你皇祖母一般迷信。那个无名自从那日进宫之后就消失不见,可见不是什么可靠之人。”父皇见我吱吱呜呜的,便打断了我,“芳儿不必担心。”
“可皇祖母她不会答应的。”无名消失了吗,为何我方才会梦到他,还有他身上那种熟悉的感觉,实在古怪的紧,随后想到董太后对无名的话深信不疑,若见我逃了如何肯罢休。
“父皇已命人准备了身量与你差不多的女童尸体,将你救出后置于彩棺之中,昨日祭天台大火焚天,随后又天降大雨,一片混乱,大旱之困已解,你皇祖母自然对你之死深信无疑了。”父皇轻轻拍了拍我的手,让我不要担心,随后深深的注视着我,“只是此番让你涉险,实属无奈,你可否原谅父皇?”
“芳儿果然是个懂事的孩子,父皇没有看错。”父皇在我榻边坐下,欣然一笑,右手抚上了我额头,声音温柔极了,“这些年来,因为你皇祖母的缘故,父皇甚少去看你,你不会怪父皇吧。”
“不会,芳儿知道父皇是有苦衷的。”从未如此近的与父皇相对,感受着梦寐以求的父爱,我内心瞬间被巨大的幸福填满,眼眶热热的,忙说道。
“如今宫里是回不去了,只好委屈你了。父皇为你准备了一个新的身份,你姨丈乔玄的二女儿。”父皇听了我的话,苍白的脸上神情又柔和了几分,“你姨丈与你是血亲,而他家底殷实,内院简单,你在那里会比宫里幸福快乐很多。”
是呀,太后想烧死我,回宫等于自投罗网,宫外除了舅舅和姨母,我已无亲人可依托,对了,舅舅私自回宫带人劫祭天台,如今不知怎么样了?!
“父皇,舅舅他现在如何了?”想到那天祭天台的危险,那声声刀剑碰撞的声音以及人们的惨叫声,犹在耳畔回响,最后黑甲卫似占了上风,不知舅舅可否安好,我一下子紧张的坐了起来,拉着父皇急切的询问。
“放心,你舅舅没事,朕当日也派了人在祭天台附近埋伏着,最后趁乱将你和他都救了出来。你舅舅还是太冲动了,这么多年了,还是这么沉不住气。”父皇安慰的话说到一半,转而化为一声无奈的叹息。
“舅舅也是关心我,才私自回京的,父皇请不要怪罪舅舅。”一时听不出父皇话里的意思,不知是否责怪舅舅,想到舅舅平日待我的点点滴滴,便为舅舅担忧起来,于是拉着父皇的袖子,为舅舅求情。
“朕知道,可是你舅舅得罪了你皇祖母,你皇祖母可不是好说话的。”父皇眉头轻蹙,有些为难的说,“上次你舅舅私自回京的事儿,以为做得天衣无缝,其实你皇祖母早知道了。只是你皇祖母隐忍不发,让我猜不出她的想法,不过以我对你皇祖母的了解来看,只是在等待最恰当的时机而已,对你舅舅最为不利的时机说出来,打击才最大。”
“那舅舅岂不是很危险了?”我的心揪了起来,我担心的事果然发生了,董太后在宫里手眼通天,怎会不知道有人进宫了。
“你舅舅手里握有重兵,虽会让人忌惮三分,却也会让旁人眼红。朕猜测你皇祖母若要对付你舅舅,首先会找机会削了他的兵权,所以朕新设立了西园八校尉,明着是分了你舅舅的兵权,实则分散你皇祖母的注意力。谁知你舅舅这次竟又私自回宫了,还与黑甲卫发生了正面冲突,这次事情恐怕难以善了了。”父皇俊眉轻锁,顿了顿,转头看向我,眼里的无奈换成了温情,微笑着说,“不过你放心,朕会护你舅舅周全的,相信父皇。”
“恩,芳儿相信父皇。”父皇那温和的笑颜,充满了让我信服的魔力,不知不觉点点头,话从口中滑出。
“你舅舅太冲动了,将你托付给他真不放心,反而你姨丈这些年赋闲在家,远离了政治中心,家风纯正,又博学多识,实乃最佳选择。”父皇似解释一般,说着,“我知道你与你舅舅素来亲近,父皇这样做也是为你好。”
“恩,芳儿明白。”见父皇一副怕我不愿意的表情,我立即表明态度,诚如父皇所说,舅舅并非最好的选择。而且舅舅往后的日子自身难保,他的府邸肯定会是董太后暗探关注的重点,若我住进去了,很快就会被发现,到时候不仅死路一条,还会害了舅舅一家,更辜负了父皇的一番心意。
之后父皇又叮嘱了我一些事,最后父皇认真的看着我,说道,“如今非常时期,大汉很可能即将大乱,而皇室中各有各的心思,并非齐心协力,父皇不得不另做打算,这也是为父将你安排在民间的原因。作为皇家的公主,虽然你年纪还小,但如今皇室凋零,你也必须为大汉做点事来,何况如今你身在民间,比父皇还方便几分。以下父皇跟你说的话,你一定要牢牢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