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人们的求饶声愕然而止,大殿内所有人的注意力此刻全停在了跪在曹嬷嬷面前那个青色身影上。
这突发状况似乎让众人都始料未及,众人或审视或意味不明的目光纷纷落在青翘上。我诧异的看着那身影,瘦瘦的,小小的,跪在那里连头都不敢抬,或许是害怕的缘故,她的身体缩成了一团,轻微地颤抖着。在感受到落在自己身上道道目光后,瘦小的身躯抖得更厉害了。
我开始回忆关于青翘的点滴,这个女孩有着悲惨的身世,眼里却保持着纯朴的色彩,平日里不声不响的,很少能引起我的注意,刚刚隐在人群里,找都找不见。这样的一个女孩,却在这关键时刻跳了出来,说盒子是她的。
不得不说,在不清楚那盒子里究竟是何物,只知道必定大凶时,若有人能出来认下,确实是目前最好的解决方法。
只是——这个浑身透着古怪的盒子真是她的?还是她也感受到了这盒子里散发出的危险气息,所以先认下了?
“你是何人?”曹嬷嬷眉头一皱,看着此刻跪在她面前的女孩,语气里带着几分凛冽。
“奴婢——奴婢是长乐殿暖房里的宫女。”地上青翘楞了片刻才反应上来这是在问自己,将头埋得更低了,瘦弱的双肩轻颤着,声细如蚊。
“这真是你的东西?”曹嬷嬷音量提高了几分,冷眼盯着地上的女孩,厉声问道。
“是,是的。”只见青翘被曹嬷嬷吓得又抖了抖,却依旧一口咬定东西是她的。
这个青翘让我好奇,我能感受到她此刻内心害怕的紧。抬头看看身边大皇兄,只见他背在身后的手缓缓垂了下来,下巴紧绷的线条不知何时柔和了起来。
“这盒子质地上乘,做工精美,不是你一个宫女所能拥有的。”曹嬷嬷摸了摸手中的盒子,收回方才的厉色,换上可亲的笑容,温和的说,“孩子,莫要害怕。这东西是不是有人指使你埋起来的?老老实实说出来,太后娘娘重重有赏。”说着状似无意的瞥了大皇兄一眼。
“没人指使奴婢,是奴婢偷来的——”青翘顺着曹嬷嬷的目光看了眼大皇兄,苍白的小脸上闪过一丝决然,重重的磕下头去。
“住口!简直荒谬之极,大殿之上岂容你信口雌黄!”曹嬷嬷见状脸上闪过一丝恼怒,方才的好脸色顿时消失不见。
“曹嬷嬷,你过了!”此刻大皇兄似看不下去了,缓缓开口,语气虽平静,却让人不可忽视,“本殿下宫里的事,本殿下自会处理,不敢劳嬷嬷费心。”
“是,是,老奴僭越了。”只见曹嬷嬷脸色变得很难看,却很快调整好表情,恭敬的应道。
“启禀嬷嬷,奴才有要事禀告。”这时一小太监从人群中走了出来,一张眉清目秀的脸,希冀的看着曹嬷嬷。
不好,是刚刚去寻我的小太监!
“奴才知道这盒子是谁的。”小太监说着看了我一眼。
“哦?”曹嬷嬷闻言皱了皱眉,随即笑了,“你如实说来,太后娘娘重重有赏。”
“是!”小太监听到有赏后脸上瞬间绽放了笑容,不顾高望使去的眼色,热切的说,“这盒子不是青翘的,是永年公主的,奴才方才看见她站在梅树下好一会儿,手里拿的正是这个盒子!”
“大胆!你竟敢如此污蔑我皇妹!”大皇兄不等那小太监说完,就高声打断了他,十分气愤,再也不复方才的平静和冷漠,垂在身侧的手微微颤抖起来,情绪很是激动,“咳咳,咳咳!”
王力与高望也跟着紧张了起来,曹嬷嬷眉头却拧紧了,脸上闪过一丝疑惑。
“奴才说的都是真的!”那小太监被大皇兄一声断喝吓得一愣,随后又看到众人怀疑的目光,生怕曹嬷嬷不相信,跪在地上上前了几步,拉着曹嬷嬷的裤腿急急辩解道。
“公主,这真是您的?”曹嬷嬷眉头锁得更紧了,不看脚边的小太监,看向我,语气听上去有些迷惑。
“不是芳儿的,是我的。”我正欲开口,却听到大皇兄冰冷的声音传来,我惊讶的望向大皇兄,没想到他还是认下了。
“哦?果然是大殿下的,想来方才一时没想起来吧。”听到大皇兄亲口承认,曹嬷嬷嘴角终于勾起了胜利的笑容,再不顾脚边苦苦辩解的小太监,使人将他拖了出去。
“请问大殿下,可否让老奴检查下这盒子,以免此刻留下什么在里面,误伤了殿下。”曹嬷嬷态度恭敬的请示。
看着她明显不怀好意的脸,我只觉气得不行,刚准备冲过去理论,却被大皇兄一把摁住,双眸内没了方才的冷漠,却多了担忧和温情,冲我轻轻摇了摇头。
“曹嬷嬷,请便。”大皇兄死死按住我肩膀,示意我不可,我心头一暖,眼眶湿润了。
就在此刻,曹嬷嬷将盒子递到了刘参将手上,示意他打开检查,那古怪的盒子终于被打开了。殿内一片安静,众人均倒吸了口气,气氛紧张到了极点。
“咦?”片刻,预期的惊呼没有传来,又过了一会儿,终于有人忍不住发出了一声不确定的疑惑。
“启禀曹嬷嬷,盒子里除了一块黑玉外,再无他物。”刘参将刚硬的声音响起。
“什么?!”闻言曹嬷嬷惊愕的转过头去,盯着垂手而立的刘参将,眼里满是不可置信。
见此我的心情突然好了起来。
只见曹嬷嬷一把从刘参将手中夺过盒子,一脸惊愕的从盒子中拿出一枚黑玉后,便开始翻找,似是一定要找出什么东西似的。在一无所获之后,曹嬷嬷脸色难看之极,露出似无法理解的愕然与惊疑,我的心情就更好了。
“大殿下,老奴检查完了,没有问题,只是这黑玉蟠龙佩乃陛下之物,怎会在陛下手中?”终于,她放弃了寻找,脸上换上了思索的表情。
大皇兄脸上也一片愕然,一时间说不出话来,我却笑了,心情非常之好。又紧了紧袖口,替大皇兄答道:“这是近日二皇兄在市集上买的,托我转送于大皇兄,确实是大皇兄的。我想与大皇兄开个玩笑,埋起来让他自己去找出来。”我心情甚好,说着睁大双眼看着曹嬷嬷,努力使自己的眼神看着天真无邪一些,问道,“曹嬷嬷,这有何不妥吗?”
闻言大皇兄从惊疑中回过神来,深深的注视着我。高望与王力也均一副如释重负的表情。
“原来是这样,并无不妥。”曹嬷嬷看了我片刻,似若有所悟般笑了,淡淡的说,“既然如此,看来长乐殿并无刺客踪迹,那老奴也该回永安宫复命了。刘参将就留下来保护大殿下吧。”
“有劳曹嬷嬷了。”大皇兄看向曹嬷嬷,淡淡的应道。
“那奴婢就告退了。”说完行了一礼,转身走了。临走前深深的看了我一眼,那眼神让我不寒而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