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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中毒真相(二)

献桃的赵美人是董太后的远亲,一直被董太后养在宫外,悉心调教。到了十五岁送入宫廷,期望一争圣宠,巩固董家的地位。这位赵美人果然不负董太后之望,很快讨得父皇欢心,只可惜一直未有子嗣,而父皇又态度暧昧,所以份位不高。这次冬宴她精心准备,想必是想再博父皇欢心,得以晋封夫人。万万没想到却被人当成了棋子,一招不慎,从此香消玉殒。

十常侍一直欲削弱董太后势力,奈何董太后老奸巨猾,从不给人留下话柄。赵美人素来与董太后亲近,此事一出,十常侍势必欣喜若狂。这次事态非同寻常,桃子本是献给父皇的,若非二皇兄将桃子要来给了我,那么此刻中毒的将会是当今天子!这可就与公主中毒是完全两个概念了,满朝文武必不会善罢甘休,定会严办此事。

浑水之中好摸鱼,这正好给了十常侍们一个趁机攻击董家的机会,于是疯狂的清洗开始了。正在十常侍兴奋欢畅地大肆逮捕董氏子侄下狱时,案情有了新的进展,赵美人身边的贴身太监小李子在不堪酷刑之下,终于招供:在献桃当晚,与他交好的太监小张子不知从哪得到了消息,知道赵美人冬宴上准备献桃,曾过来询问他有无此事。虽然他当时一口否认了,却不知此后小张子有无别的动作。而小张子正是十常侍之一赵忠的徒弟。

这时十常侍肯定有些慌了,才会做出杀人灭口如此不智之举。也难怪他们乱了阵脚,放在平时这本也不算什么,然而在董家被他们整治了一番的此刻,便十分不妙了。手腕狠辣的董太后一定不会放过这个反扑的机会。于是十常侍便妄图杀掉小李子灭口,却没想到事情败露正好被董太后当场抓住。之后事情就变得复杂起来,听王力说,董太后立时发动了董氏势力弹劾十常侍,展开了猛烈的反扑。据说其时任何一个不起眼的事情,都有可能成为人们丧命的理由。一时间草木皆兵,人人自危。董太后与十常侍皆以此为由,疯狂的攻击对方,铲除异己势力,死伤不计其数,无辜受牵连者更数不胜数。在当日龙颜大怒之下,惊吓小产的妃嫔就有两人,当日负责皇宫安全的全部斩首。卫尉,太常卿等官员牵连入狱,就连当日往皇宫送菜之人的三族都被坐连。而投毒的真凶却一直未有定论,案情一直扑朔迷离,最后在世人眼里成为了永远的迷。

后来从王力口中得知的真相,与我猜的八九不离十,心里说不出什么感觉,有些酸涩,世人的注意力都给了那带着血腥席卷而过的政治风暴,却忘了真正的受害者还在忍受着剧毒的折磨。觉得有些可笑。

让我感动的是,大皇兄得知我中毒后,担忧之下带病守了我一夜,结果病倒在我床前,那之后便被母后禁足在了长乐殿,好生养病,没她的懿旨不得出门。

中平四年的除夕,我在病痛中度过。晚上母后带了唐衡去了千秋万岁殿赴年宴,宣明殿便只剩下我与王力两人。近日来,母后怕人多影响我养病,平日只留王力与唐衡在殿内伺候,也养成了我以后不喜欢太多人在殿里服侍的习惯。王力这几个月来瘦了很多,我中毒的事,他归咎于他的疏忽大意,总是说要不是他那天眼馋那碗白玉黄金羹也不会无缘无故病倒,他如果冬宴跟着我去了,就不会让我吃那带毒的桃子。然后自请了三十个大板,之后身体虚弱,加上十分自责,便一下子憔悴了下来。

他是吃了白玉黄金羹才病倒了?我脑海中不自觉浮现出小路子那张清秀精明的脸来。会不会跟他有关,他的背后到底站的是谁?不过也有可能只是巧合,但我总觉得他这个人不简单。

天完全黑了,看着宣明殿内通明的火烛,空荡荡的,十分冷清,与往年除夕夜的热闹喧嚣完全不同,让我的心空落落的,说不出什么滋味,忽然很想念父皇,母后,大皇兄。踱步到朱漆镂金雕花大窗边,推开窗子,看向东南方华灯初上的琼台楼阁,隐约有丝竹声伴着冬夜的寒气传来,千秋万岁殿那边儿,现在应该开席了吧。父皇今日穿的衣裳不知是玄色还是青色,玄色英俊,青色优雅,父皇无论穿什么都好看,想到此处嘴角不由弯了起来。

正当我出神之际,眼前黑影一闪,有人从半开的窗子翻了进来!我吓得差点尖叫,忙用手死死捂住了嘴。王力嘴巴也惊恐的张的老大,可还没等尖叫出声,嘴已被人捂住。

“是我。”那人急忙解释,声音有些耳熟,我镇定下来,定睛一看,原来是多日未见的二皇兄。他此刻不是该在千秋万岁殿的吗?怎么会到这儿来?还鬼鬼祟祟的爬窗户?

“三皇妹,我是来看看你的。”许是看出我眼里的疑惑,红润的脸上略有些局促与不安,讪讪地说。

“你好些了吗?”他放开已看清来人的王力,目光炯炯的看着我,关切的问。我还没大好,无法开口讲话,只能点点头。恢复自由的王力立马退到我身侧,一脸戒备的盯着二皇兄。

“你瘦多了。”发现我无法说话,二皇兄沉默了片刻,然后红了眼圈,神色有些激动,声音微颤着说。

“都是我害的你。”

见他一副快要哭了的神情,听到他自责的话语,心里一阵暖流流过,想起冬节那****眼里的真诚,我想他也不知道那桃子有毒吧。于是连忙摆摆手,让他不必在意,我从未怪过他。

“我没想到那桃子有问题,只觉得稀罕,便想向父皇讨了给你尝尝。我知道你从小就不喜欢我,可是我是你哥,我很喜欢你。每次见到你,就想逗逗你,跟你玩,可是你总不理我。你是我唯一的妹妹呀,我也跟大皇兄一样打心眼里疼你的。”他越说越激动,眼泪也急得滚了下来,“我怎么可能想害你?!那天见你吃了桃子后就直直的倒了下去,嘴里吐着血,怎么叫都叫不醒,我吓坏了,自责的要死,真恨不得替你受苦。后来听说你没事了,就想来看看你,可皇祖母不许,我偷偷跑来皇后娘娘也不让我见你,今天好不容易偷空跑了来,门口的太监们居然说你睡了,不让我进,我,,我真的不会害你的。”

我震惊的看着眼前激动的少年,往常与他见面的情景浮现在脑海中,无论何时他总是挂着明朗的笑容凑过来,引我跟他玩,而我却因为心里的抵触从来都敷衍了事,这还是因为忌惮太后的缘故。却从不知他待我的心竟是与大皇兄相同的。想起平日里他总是眉开眼笑嘻嘻哈哈的,何曾这般哭过?难道我的疏远深深的伤到了他的心吗?我心里咯噔一下,他是我二哥呀!我突然意识到。以前我竟从未将“二皇兄”与“我的二哥”联系起来过,虽然我们的母亲不同,但我们身上都留着父皇的血,我们是世间最亲的人!听着二皇兄激动的絮叨,其中有我眷恋的温情,我眼角湿润了,心里对他的抵触一点点消失不见,反而成了深深的愧疚。走过去轻轻拉了下他的衣摆,露出真心的笑容。二皇兄低头看向我,见我胖乎乎的小手轻轻拉扯着他的衣摆,情绪渐渐平静下来,随即露出了惊喜的笑容。我看着二皇兄尤带泪痕的脸颊,却咧着大大笑容,说不出的滑稽,竟有些想笑,忙从袖子中抽出一条丝帕,递过去给他。他看到递到身前的丝帕一愣,随即明白过来,还有些婴儿肥的脸蛋一红,接过丝帕在脸上胡乱擦了两下,我心里更乐了。

“快看我给你带了什么来?”二皇兄见我偷笑,十分不自然,忙转移了话题,十分神秘地从袖中掏出一个十分精致小巧的朱漆食盒来,“上次冬节宴上见你给大皇兄带饭,我羡慕的要死,这次你不能去,我也给你带了些,还给大皇兄送了份去。”二皇兄开心的打开小食盒,一碟鲜红剔透的樱桃出现在我眼前!

“因为我是偷偷来的,带大点的食盒不方便,只能带了这么些樱桃来,我看十分新鲜,给你尝尝鲜。”二皇兄笑嘻嘻的说。

我眼睛顿时亮了,伸手就要过去拿,却被王力拦住了,一脸戒备的说:“二殿下,三公主身体还未大好,太医特意叮嘱须谨慎饮食,吃什么都得太医说了算。”

二皇兄闻言,笑容僵在了脸上,脸渐渐涨的通红,拿起一颗樱桃就送入了口中,有些委屈的说,“这次真的没问题,你看。我来之前是问过太医的,他们说你可以吃,我才拿过来的。”

见二皇兄这样,我顿时羞愧的红了脸,没想到他竟如此敏感。我瞪了王力一眼,不再看他,拿起一颗红红的樱桃送入口中,甜甜凉凉的口感让我受伤的喉咙一阵舒服畅快。我笑弯了眼角,拿起一颗喂到二皇兄口中,明亮的笑容又回到了二皇兄脸上。

“快快好起来,等春天到了二哥带你放风筝去。”二皇兄笑容灿烂,伸手捏了捏我的脸蛋,现在才发现其实一点也不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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