諱存獎。姓孔氏。鄒魯闕里之裔孫也。於薊三河縣盤山甘泉院出家。大中五年圓具。九年棄講參臨濟。嗣法住魏州興化。
懿宗戊子咸通九年。
臨濟第二世魏州興化祖嗣宗統(二十一年)。
祖開堂興化。
拈香曰。此一炷香。本為三聖師兄。三聖於我太孤。本為大覺師兄。大覺於我太賒。不如供養臨濟先師。僧問四面八方來時如何。祖曰。打中間底。僧便禮拜。祖曰。昨日赴個村齋。中途遇一陣卒風暴雨。却向古廟裏躲避得過。
己丑十年。
禪師慶諸復住石霜。
諸廬陵新塗陳氏子。初抵溈山為米頭。後參道吾智。嗣其法。初住潭州石霜。後隱長沙瀏陽。人莫識者。因僧舉洞山解制上堂。秋初夏末。兄弟東去西去。直須向萬里無寸草處去。諸曰。何不道出門便是草。洞山祖聞之驚曰。瀏陽乃有古佛。自是僧眾迎諸再住石霜。
洞宗第一世瑞州洞山悟本祖示寂。
祖示疾。令沙彌傳語道膺。乃囑曰。他若問和尚安樂否。但道雲巖路相次絕也。汝下此語。須遠立。恐他打汝。沙彌領旨去傳語。聲未絕。蚤被膺打一棒。將圓寂。祖謂眾曰。吾有閑名在世。誰人為吾除得。眾無對。時有沙彌出曰。請和尚法號。祖曰。吾閑名已謝。僧問和尚違和。還有不病者也無。祖曰有。曰不病者還看和尚否。祖曰。老僧看他有分。曰未審和尚如何看他。祖曰。老僧看他不見有病。祖乃問僧。離此殼漏子。向甚麼處與吾相見。僧無對。祖示偈曰。學者恒沙無一悟。過在尋他舌頭路。欲得忘形泯蹤迹。努力殷勤空裏步。乃命剃髮澡身。披衣聲鐘辭眾。儼然坐化。時大眾號慟。移晷不止。祖忽開目謂眾曰。出家人心不附物。是真修行。勞生惜死。哀悲何益。復令主事辦愚癡齋。猶眾戀慕不已。延七日。食具方備。祖亦隨眾齋畢。乃曰。僧家無事。大率臨行之際。勿須喧動。遂歸丈室。端坐長往。塔曰慧覺。
祥符蔭曰。祖與濟祖同時王化。建立宗旨。廣大精微。互盡美善。迄今昌昌二桂。奕奕交榮。靈山一花。芳傳未艾。源深流長。其信然矣。
禪師道全繼席洞山。
全初參洞山。問如何是出離之要。祖曰。闍黎足下烟生。全當下契悟。遂繼席。一眾悅服。
曹洞宗第二世祖
諱道膺。幽州玉田王氏子。童丱出家於范陽延壽寺。二十五成大僧。初參翠微。尋謁洞山。為室中領袖。嗣其法。
庚寅十一年。
曹洞宗第二世雲居祖嗣宗統(三十三年) 發明(洞山寂。而曹山儼然無恙也。不書曹山者。表雲居嗣統也。然則雲居嗣統。何不俟曹山寂後。曰雲居曹山。雁行也。宗旨既定。曹山能事畢矣。溈仰。父子也。溈山寂而仰山在。亦止不書。于洞山寂後。即以雲居嗣統者。重傳持也。佛祖之囑曰。毋令斷絕千古法脉。豈不貴得人哉)。
祖開法洪州雲居。
祖登歐阜。冠世絕境。就樹縛屋而居。號雲居。衲子追求而集。散處山間樹下。久成苫架。說法其下。示眾。佛法有什麼事。行得即是。但知心是佛。莫愁佛不解語。欲得如是事。還須如是人。若是如是人。愁箇甚麼。若云如是事即難。自古先德。醇素任真。元來無巧。他根本脚下實有力。即是不思議人。握土成金。若無如是事。饒汝說得簇花簇錦相似。人總不信受。又曰。暫時不在。如同死人。豈況如今論年論月不在。如人常在。愁什麼家事不辦。欲知久遠事。祇在如今。如今若得。久遠亦得。亦人千鄉萬里歸家。行到即是。是即一切總是。不是即一切總不是。又曰。升天底事。須對眾掉却。十成底事。須對眾去却。擲地作金聲。不須回頭顧著。自餘有什麼用處。不見二祖。當時博覽三藏。如觀掌中。因什麼更求達摩安心。將知此門中事。不是等閑。所以道。智人不向言中取。得人豈向說中求。又曰。一切事須向這裏及盡。始得無過。若一毫去不盡。即被塵累。豈況更多。差之毫釐。過犯山嶽。古人道。學處不玄。盡是流俗。閨閣中物捨不得。俱為滲漏。
辛卯十二年。
壬辰十三年。
文偃參尊宿睦州明得悟尊宿指今見雪峰。
偃嘉興張氏子。生知天縱。落髮受具。探窮律部。以己事未明。參尊宿明。明纔見來。便閉却門。偃乃扣門。明曰誰。曰某甲。曰作甚麼。曰己事未明。乞師指示。明開門一見便閉。偃如是連三日扣門。至第三日開門。偃乃拶入。明便擒住曰道道。偃驚不暇答。明便推出曰。秦時[車*度]轢鑽。遂掩門。損偃右足。偃從此悟入。明乃指見雪峯。到莊。見一僧問。上座今日上山去那。曰是。曰寄一則因緣問堂頭和尚。祇是不得道是別人語。上座到山。見和尚上堂。眾纔集。便出握腕立地曰。這老漢項上鐵枷。何不脫却。僧一依教。峯見這僧與麼道。便下座攔胸把住曰。速道速道。僧無對。峰拓開曰。不是汝語。曰是某甲語。曰。侍者將繩棒來。曰是莊上一浙中上座教某甲來道。曰大眾去莊上迎取五百人善知識來。偃次日上山。峯纔見。便曰。因甚得到與麼田地。偃乃禮拜。
癸巳十四年。
僖宗(名儼在位一十五年)。
僖宗甲午乾符元年。
乙未二年。
丙申三年。
禪師師備開法玄沙。
備閩縣謝氏子。父以漁為業。因夜泛船墮水。備鼓掉而救。見水中月。乃云。先達有言。一切諸法。皆如水月。若父存與其同業。只益三途之苦。今既不可救。莫若捨緣出家。報父恩也。於是斷髮受具。芒鞵布衲。食纔接氣。宴坐終日。與雪峯存親厚。存以其苦行。呼為頭陀。甞携囊出嶺。擬欲遍參。忽築破脚指。血流痛楚。歎曰。是身非有。痛從何來。是身是苦。畢竟無生。休休。遂不出嶺。依存咨決心要。一日存召曰。備頭陀。何不遍參去。曰達摩不來東土。二祖不往西天。存然之。稱曰。備頭陀。再來人也。後忽夢父來謝曰。荷子出家。我得生天。存住雪峯。備入室。又閱楞嚴。發明心地。自是應機敏捷。與修多羅冥契。諸方玄學。有所未決。必從之請益。辭峰結屋梅溪。後住玄沙。眾相尋而至。遂成叢林。上堂曰。佛道閑曠。無有程塗。無門解脫之門。無意道人之意。不在三際。故不可升沉。建立乖真。非屬造化。動則起生死之本。靜則醉昏沉之鄉。動靜雙泯。即落空亡。動靜雙收。顢頇佛性。必須對塵對境。如枯木寒灰臨時應用。不失其宜。鏡照諸像。不亂光輝。鳥飛空中。不雜空色。所以十方無影像。三界絕行蹤。不墮往來機。不住中間意。鐘中無鼓響。鼓中無鐘聲。鐘鼓不相交。句句無前後。如壯士展臂。不借他力。師子遊行。豈求伴侶。九霄絕翳。何用穿通。一段光明。未曾昏昧。夫佛出世者。元無出入。葢名相無體。道本如如。法爾天真。不同修證。祇要虗閑不昧。作用不涉塵泥。箇中若纖毫不盡。即為魔王眷屬。句前句後。是學人難處。所以道一句當機。八萬法門永絕生死。直饒得似秋潭月影。靜夜鐘聲。隨扣擊以無虧。觸波瀾而不散。猶是生死岸頭事。道人行處。如火銷氷。終不却成氷。箭既離弦。無返回勢。所以牢籠不肯住。呼喚不回頭。古聖不安排。至今無處所。若到這裏。步步登玄。不屬邪正。識不能識。智不能知。動便失宗。覺即迷旨。二乘膽戰。十地魂驚。語路處絕。心行處滅。直得釋迦掩室於摩竭。淨名杜口於毗耶。須菩提唱無說而顯道。釋梵絕聽而雨花。若與麼見。前更疑何事。沒棲泊處。離去來今。限約不得。心思路絕。不因莊嚴。本來清淨。動用語笑。隨處明了。更無欠少。古德云。情存聖量。猶落法塵。己見未忘。還成滲漏。不可道持齋持戒。長坐不臥。住意觀空。凝神入定。便當去也。有甚麼交涉。西天外道。入得八萬劫定。却數滿後。不免輪廻。葢為道眼不明。生死根源不破。夫出家兒即不然。不可同他外道也。如今甚麼處不是汝。甚麼處不分明。甚麼處不露見。何不與麼會去。如實未有發明。切須在急。時中忘餐失寢。似救頭然。如喪身命。冥心自救。放捨閑緣。歇却心識。方有少許相親。若不如是。明朝後日。盡被識情帶將去。有甚麼自繇分。又諸行無常。是生滅法。世間難信之法。具大根器。方能明達。今生若徹。萬劫亦然。古德云。直向今生須了劫。誰能累劫受餘殃。又曰。玄沙遊徑別。時人切須知。三冬陽氣盛。六月降霜時。有語非關舌。無言切要詞。會我最後句。出世少人知。
丁酉四年。
禪師黃檗下尊宿睦州道明寂。
明住睦州示眾。汝等諸人還得箇入頭處也未。若未得箇入頭處。須覓箇入頭處。若得箇入頭處。已後不得孤負老僧。時有僧出禮拜曰。某甲終不敢孤負和尚。曰蚤是孤負我了也。尋常見衲僧來。即閉門。或見講僧。乃召曰。座主。主應諾。明曰。擔板漢。上堂。裂開也在我。揑聚也在我。時有僧問如何是裂開。曰三九二十七。菩提涅槃真如解脫即心即佛。我且與麼道。你又作麼生。曰某甲不與麼道。曰盞子撲落地。碟子成七片。曰如何是揑聚。明乃斂手而坐。一日陞座曰。首座聻。曰在。寺主聻。曰在。維那聻。曰在。曰三段不同。今當第一。向下文長。付在來日。下座。又示眾。大事未明。如喪考妣。大事既明。如喪考妣。一日召門人曰。此處緣息。吾當逝矣。乃跏趺而寂。火焚舍利如雨。收靈骨建塔。壽九十八。臘七十六。
祥符蔭曰。尊宿眼明心公。故其機用超妙。如拔九地之雷。如噓萬里之風。而鯤鵬之變化。神龍之奮迅。有不知其所以然而然者。巍然兩宗。脫頴於指頤之下。而不以自私。千載而後。尊之為尊宿。與南泉趙州。鼎立而三宜也。
戊戌五年。
己亥六年。
庚子廣明元年(十二月賊黃巢入長安。帝走興元。黃巢僭號自稱大齊皇帝。改元金統)。
禪師南泉下衢州子湖利蹤寂。
蹤嗣南泉願。住子湖。於門下立牌曰。子湖有一隻狗。上取人頭。中取人心。下取人足。擬議即喪身失命。示眾曰。諸法浩浩。何絆何拘。汝等於中自生難易。心源一統。綿亘十方。上上根人。自然明白。歷歷分明。無有不是。只少箇丈夫之志。致見如斯疲勞。欲得易會麼。自古及今。未有一個凡夫聖人出見汝前。亦無有一善語惡語到汝分上。為甚麼故。為善善無形。為惡惡無相。既已無我。把甚麼為善惡。立那個是凡聖。汝信否。還保任否。有甚麼迴避處。恰似日中逃影。還逃得麼。子湖山下有陶家無子。夫婦日夕焚禱。蹤一日過而問曰。爾何所祈。陶告之故。蹤曰。汝施我竹我施汝子。陶遂施竹。其夕感異夢。隨舉一男。眾因號神力禪師。
辛丑中和元年(正月帝幸成都)。
禪師船子下澧州夾山傳明善會寂。
會廣州廖氏子。初住夾山上堂。有僧問如何是法身。會曰。法身無相。曰如何是法眼。會曰。法眼無瑕。時道吾智在座中。不覺失笑。會便下座。請問道吾。某適來對這僧話。必有不是。致令上座失笑。望不吝慈悲。吾曰。和尚一等是出世。未有師在。會曰。甚處不是。望為說破。吾曰。某甲終不說。請和尚却往華亭船子處去。會曰此人如何。吾曰。此人上無片瓦。下無卓錐。和尚若去。須易服而往。會乃散眾束裝。直造華亭。船子纔見便問。大德住甚麼寺。會曰。寺即不住。住即不似。船子曰。不似。似個甚麼。會曰。不是目前法。船子曰。甚處學得來。會曰。非耳目之所到。船曰。一句合頭語。萬劫繫驢橛。船又問。垂絲千尺。意在深潭。離鈎三寸。子何不道。會擬開口。被船子一橈打落水中。會纔上船。船子又曰。道道。會擬開口。船子又打。會豁然大悟。乃點頭三下。船曰。竿頭絲線從君弄。不犯清波意自殊。會遂問。拋綸擲釣。師意如何。船曰。絲懸綠水。浮定有無之意。會曰。語帶玄而無路。舌頭該而不談。船曰。釣盡江波。金鱗始遇。會乃掩耳。船子曰。如是如是。遂囑曰。汝向去直須藏身處沒蹤跡。沒蹤跡處莫藏身。吾三十年在藥山。祇用斯事。汝今已得。他後莫住城隍聚落。但向深山裏。钁頭邊。覓取一個半個接續。無令斷絕。會乃辭行。頻頻回顧。船子遂名闍黎。會乃回首。船子竪起橈子曰。汝將謂別有。乃覆舟入水而逝。會自此幽遯。至咸通庚寅。復開席夾山。道吾復遣僧往問。如何是法身。仍答曰。法身無相。如何是法眼。仍答曰。法眼無瑕。僧歸舉似道吾。吾曰。這漢此回方徹。僧問如何是夾山境。會曰。猿抱子歸青嶂裏。鳥啣花落碧巖前。示眾曰。百草頭薦取老僧。閙市裏識取天子。十一月七日召主事曰。吾與眾僧話道累歲。佛法深旨。各應自知。吾今幻質。時盡即去。汝等善保護。如吾在日。勿得雷同世人。輒生惆悵。言訖。奄然而逝。諡傳明大師。塔曰。永濟。
祥符蔭曰。悟後貴須遇人。盡却師承邊事。方能大法自在。觀夾山之於船子。世之竹葉精靈。可以泠然愧避矣。然不得道吾發藥。則自墮於雲霧而不知非。此啟廸之功不可緩也。當時夾山已開堂蓄眾。道吾當眾笑之不以為嫌。乃虗心下問。一聞船子。即散眾直造。此一段風規。豈今之高頭強項者。能望其後塵乎。至船子囑曰。莫住城隍聚落。但向深山裏。钁頭邊。覓取一個半個接續。尤為末法抱道者。頂門金針云。
普聞斷髮造石霜。
聞僖宗第三子。僖宗幸蜀。親王宗室皆逃亡。聞斷髮逸遊。人無知者。造石霜。謁慶諸。諸與語。歎異曰。汝乘願力而來。乃生帝王家。脫身從我。火中蓮也。
壬寅二年。
通玄禪師開法末山隆濟。
玄初參德山。時已臘高。門風益峻。獨奇玄。然玄不大徹。辭謁洞山。與語。喜。撫之曰。掌有神珠。白晝示人。人且按劒。況玄夜乎。子可貴也。曰但不識珠耳。儻識。亦無晝夜。洞稱為俊士。洞入滅。玄廬塔旁三年。學者依從日盛。玄曰。太平時世。饑餐困臥。復有何事。吾本無事。汝與麼來相尋。是無事生事。無事生事。道人所忌。何不各自歇去。中和初寓塔北遊。久之南還。寓止豫章。南平鍾王執弟子禮。玄厭城居。王為買末山建精舍。號隆濟。以延之。學者雲集。
癸卯三年(五月李克用破黃巢收復長安)。
禪師百丈支下福州慶圓智大安寂。
安繼席溈山。豫章廉使崔公敦崇禮譽。咸通十四年詔號延聖大師。賜紫袈裟。安室中每問僧。有句無句。如藤依樹。子意旨如何。僧問。黃巢軍來。和尚向甚麼處迴避。安曰。五蘊山中。僧曰。忽被他捉著時如何。安曰。惱亂將軍。春秋九十一。十月二十二日。奄然坐化於怡山丈室。贈圓智大師。塔號證真。博陵司空相國。及詩人周朴。仰慕篤重。著詩文禮頌焉。
甲辰四年。
乙巳光啟元年。
丙午二年。
丁未三年。
禪師德山下鄂州巖頭全奯寂。
奯德山嗣。住巖頭。光啟之後。中原盜起。眾皆避地。奯端居自若。一日賊大至。奯知宿緣。乃順化焉。門人焚之。獲舍利四十九粒。起塔。
祥符蔭曰。巖頭初謁臨濟。後參德山。鰲山阻雪。打脫雪峯漆桶。托鉢堂前。重撾德山塗毒。四藏鋒。末後句。天下人不奈伊何。乃一棹烟波。孤行於芳草渡頭。迄今流風遺韻。凜然與曲彔牀擁千百眾者。同其高峭。噫。道豈在形迹間哉。
祖付慧顒正法。
顒生緣河北。參祖於興化。祖付以法印。
祖擯克賓維那。
祖一日謂克賓維那曰。汝不久為唱導之師。賓曰。不入這保社。祖曰。會了不入。不會了不入。曰總不與麼。祖便打曰。克賓維那。法戰不勝。罰錢五貫。設饡飯一堂。次日祖自白椎曰。克賓維那。法戰不勝。不得喫飯。即便出院。
戊申文德元年。
禪師道吾下石霜慶諸寂。
諸嗣道吾智。不出霜華二十年。學眾多有常坐不臥。屹若株杌。天下謂之枯木眾。齊己貫休泰布衲等。俱在座下。皆以吟詠為佛事。而泰更力於禪。秀才張拙甞。與泰等道話。一日謂泰曰。三師中何不選一人為長老。意少己休等以詩筆見長。泰曰。先輩何失言也堂頭和尚肉身菩薩。會下一千五百人。如我輩者。七百餘人。勝我輩者七百餘人。拙愧服。乃同上拜謁。諸問先輩何姓。曰姓張名拙。曰覓巧了不可得。拙自何來。拙遂有省。呈偈曰。光明寂照遍河沙。凡聖含靈共我家。一念不生全體見。六根纔動被雲遮。斷除煩惱重增病。趣向真如亦是邪。隨順世緣無罣礙。涅槃生死是空華。諸肯之。二月日安坐而化。壽八十二。臘五十九。
祥符蔭曰。道吾雲巖。同出藥山之門。敲唱雙行。有似巖頭之於雪峯。洞山五位王子。石霜互闡明之。酥酪醍醐。皆出於乳。而味則同中有異矣。瀏陽古佛。推自洞山。住山三十年。一眾如枯木。然貫休齊己輩。不妨聯吟座下。先師意旨。首座與九峯各出一隻手。此從上宗門中爪牙也。
臨濟第二世魏州興化廣濟祖寂。
堯封潛正訛記曰。景德傳燈錄。魏府興化存獎禪師。為後唐莊宗師。莊宗一日謂師曰。朕收大梁。得一顆明珠。未有人酬價。師曰。請陛下珠看。帝以手舒開幞頭脚。師曰。君王之寶。誰敢酬價。碑文。師化於文德元年七月十二日。唐僖宗文德元年戊申。去後唐莊宗同光元年癸未。凡三十六年。則非莊宗明矣。今考其時。舒幞頭脚者。葢晉王李克用。而誤為其子莊宗存勗也。按僖宗廣明元年庚子。黃巢入長安。帝走興元。黃巢僭號。中和二年壬寅。李克用將沙陀兵趣河中。三年癸卯五月。李克用破黃巢。收復長安。詔以李克用為河東節度使。四年甲辰五月。黃巢趣汴州。李克用追擊大破之。秋七月時溥獻黃巢首。八月進李克用為隴西郡王。傳燈錄所謂收大梁得一顆無價寶珠者也。其稱朕者。以莊宗而訛也。碑又言大德奉先師之遺命。於龍紀元年。八月二十二日。於本院焚我真身。用觀法相。即示寂。次年己酉。昭宗元年也。而五燈會元謂後唐莊宗車駕幸河北。回至魏府行宮。詔師問曰。朕收得中原。獲得一寶。及龍顏大悅。賜紫衣師號。皆不受等語。皆因莊宗而訛也。史之貴闕文。豈不信哉。傳燈錄師滅後。勅諡廣濟大師。塔曰通寂。而不見於塔碑。得之塔碑之後也。傳燈錄師為魏府大覺禪師院宰。時覺一日問曰。我常聞汝道向南行一迴。拄杖頭未曾撥著一個會佛法底人。汝憑什麼道理。有此語。師乃喝。覺打之。師又喝。覺又打。來日師從法堂過。覺召曰。院主。我直下疑汝昨日行底喝。與我說來。師曰。存獎平生於三聖處學得底。盡被和尚折倒了也。願與存獎個安樂法門。覺曰。這瞎驢。卸却衲帔。待痛決一頓。師即言下領旨。雖同嗣臨濟。而常以覺為助發之友。其事在臨濟示滅之先。不待辨而明。而五燈會元諸書。訛而為師於言下薦得臨濟先師於黃檗喫棒底道理。此先師二字。葢從拈香法語。不如供養臨濟先師之句而訛也。佛祖綱目繫存獎禪師開法興化於僖宗乾符元年甲午。則在晉王之前也。皆異於塔碑。又祖塔碑左記曰。當周之時。西方有聖人曰釋迦氏。東土有聖人曰仲尼氏。東土聖人生魯國。而西方聖人已示滅四百年矣。當是時。東土之人。固未知有西方聖人也。而東土聖人始知之。而始名之。其後東土聖人滅六百年。西方聖人之教乃至於東土。又歷年。東土得達摩氏傳西方聖人不傳之心印。又歷年。東土五宗拔起。以應一花之瑞。而首承臨濟氏之宗祧者。實東土聖人之孫也。其事景德傳燈錄闕焉。文苑英華卷第八百六十八。碑第二十五。釋碑第十九。宣州新興縣寺碑後。載魏州故禪大德獎公塔碑。作者公乘億。碑曰。和尚姓孔字存獎。家本鄒魯。即闕里之裔孫也。南潛年來欲集僧寶獻徵。意葢在拾遺而補闕也。公乘億興化塔碑。則非獨拾遺而補闕也。西方聖人。東土聖人。風教設施之同異。後世子孫之會通。以端俗學之歧塗。以定人天之眼目。實在於是。盤山甘泉。著其抽簪。三統講筵。明其義虎。京華水國。表其遊跡仰山擊指。及其同聲。臨濟止觀音寺江西禪院補寶壽之佚文。未期遷化。克盡茶毗之禮。證三聖之同侍。南甎門外。通衢之左。興化舊基。舍利一千餘粒。德儀殊勝。建塔於府南貴鄉縣薰風里。附於先師之塔。志也。父子存亡。始終靡間。昭垂萬古矣。余特悲世之奉教於東土聖人者。於東土聖人之心法。皆背而馳。而岸然自謂於東土聖人之教。若執干戈以捍禦焉。噫。亦異矣。夫東土聖人。仲尼氏二傳而為子思氏。親得東土聖人之心法著中庸。其第一句曰。天命之謂性。非世之所謂天命者也。世所謂天命云者。所以開近世天主邪說之漸。而子思氏之言。則西方聖人之心也。其末後句曰。無聲無臭。非世之所謂無聲臭也。世之所謂無聲臭云者。所以承宋儒混茫一氣之訛。而子思氏之言。則西方聖人之心也。夫東土聖人仲尼氏二傳之孫。手著中庸以闡東土聖人之道。則仲尼氏之心也。闕里裔孫。親承臨濟以傳西方聖人之心。則亦仲尼氏之心也。此世儒之所不察也。
安隱忍曰。祖英挺天縱。如虎生三日。氣便食牛。與洛浦俱為臨濟侍者。然皆坐在一悟。視天下無人。微大覺夾山。則一墮無尾巴隊中矣。浦嗣夾山。不忘最後之得。而化嗣臨濟。使濟上宗風不致滅裂。葢師友力也。師既脫韝於大覺。便有驅耕奪食之手。後來接人不輕放過。故子孫十餘世。皆光明照人。其淵源承接。有自來矣。昔法雲杲公入圓通璣道者之室。一語相合。而圓通稱賞之。明日秉拂。機思遲鈍。眾大笑。杲為之置茶。慚無以自處。偶打翻茶具。因而有省。於是機鋒迅捷。無敢當者。未幾謁真淨。復大悟。此等公案甚多。使後世讀之。如明鏡當臺。妍醜自見。存錄良有以也。近世衲子敘悟由。槩多修飾。凡師匠發藥之語。或臨機挫抑之言。盡情刪去。甚欲改換師承所示之偈頌。惟褒揚者存之。夫所貴從師。為能與我解黏去縛。若一皆稱贊。又安在其為師匠耶。因及化之悟繇。一并拈出。以見古今之不逮。悲夫。
祥符蔭曰。宗師垂示。鑑定機宜。病治末流之病。如良醫設藥。透徹膏肓。觀興化之於大覺。及接見同參。擯克賓維那等公案。天下後世。師資上下之間。可以不言喻矣。而猶岸然呶呶。是何異於負販兒童。安在其為親承決擇。稱人天祖佛師哉。其時宼盜充斥。雲擾烟馳。以致化迹訛傳。甚多遺漏。然存大意於千載。祖可謂不忝滹沱後勁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