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莫晓韵依依不舍、磨磨蹭蹭地离开7楼时,已近中午。今天在公司的每一个,她都当面致谢、深深鞠躬,虽然没人知道,只是心里的感动翻腾得几乎喷涌而出,她只能用这种方式默默地做最后告别。
京华广告公司占据着麒麟大厦的十八十九楼,不像她的公司只是租赁了7楼的一部分办公室,而且据说还是他们公司的私产。
和赵荆笙认识近一年,交往半年多,但这却是莫晓韵第一次到他的公司,虽然,他们其实只隔着十一个楼层而已。曾经,她多少次想偷摸上来看看,但是临进电梯时总会想起赵荆笙严厉的眼神,又胆怯地退缩了。
盯着京华广告公司硕大的字体,门口的接待小姐比楼下的朋克洋洋要漂亮时髦多了,不亏是做广告的,自家的门面也做得美轮美奂。虽然明知没人能看见,躲在角落观察的莫晓韵仍有种偷偷摸摸的紧张感。
她慢腾腾地挪进去,一边欣赏着比自家公司更热闹也更忙碌的办公室。她只知道赵荆笙是广告一部的主任,现在也只能一间间找过去了。
走过几间办公室后,她终于看到了“广告一部”的醒目门牌,里面的格子间倒是大同小异,而主任办公室,就在最里面。
盯着那块薄薄的门板,莫晓韵专注的目光几乎能把它盯出个洞来。短短的几步路,她却迟迟没有挪动。这种期待和害怕交加的心情,让她的心提到了喉咙口。
没等她下定决心,门哗得打开,一个高大的身影从里面走了出来,脚步沉稳有力。
莫晓韵立时僵立在那里。
赵荆笙从容地与她擦肩而过,在她身侧一臂远的桌位旁停了下来。她才恍惚想到,他,是看不见自己的。一瞬间,强烈的酸涩从她心底蔓延开来,席卷了全身,激荡着她连身影都开始颤抖起来。
泰戈尔说:世界上最远的距离,不是生与死的距离,而是我站在你的面前,你却不知道我爱你。
莫晓韵说:世界上最悲伤的距离,莫过于生与死的距离,就连我站在你的面前,你都无法察觉。
莫晓韵觉得,自己似乎已经心心念念了一辈子。而那个人,此刻站在眼前,虽看上去有些憔悴,但仍神情自若地对下属嘱咐着工作。她只觉得格外委屈,如果是以前,她的眼里肯定已布满湿气,嘟着嘴,抱着他的手臂,眼泪啪嗒啪嗒地往下掉了。
而现在,她只能努力稳定自己翻腾的情绪,默默地冷静下来。所有的委屈和伤心,他不知道,又有什么意义?
莫晓韵的心空落落的,整个下午,就安静地跟在赵荆笙后面。看着他中午匆匆扒了几口下属捎带的盒饭就开始继续工作,开会、联系客户、修改方案、小组讨论、布置工作,忙个不停,不时盯下手机,有空就拨个电话,听了几秒就皱起眉头,沉默地挂机,一下午,似乎都没看他舒展过眉头,也许是遇到了棘手的问题吧。他就是太把工作当回事儿,所以经常会忽视自己,她的情敌一直都是他的工作。她有些黯然地想。
晚上十点,莫晓韵默默地跟着赵荆笙回到家。
看到赵荆笙进门后颓然地坐倒在沙发上,闭着眼皱着眉,揉着太阳穴,想着他忙得甚至连晚饭都没吃过,她的心里又免不了泛上心疼,于是矛盾地站在玄关,犹豫不决。
门铃想起时,赵荆笙才发现自己竟然直接在沙发上睡着了。最近的大案子莫名地出了差错,为尽快弥补,整组的人都跟着自己忙得像个陀螺,恨不得一个人掰成两个人来用,加上心里担忧晓韵,他这几天简直忙得焦头烂额。今天十点能到家,已经算是意外了。
门外的人很有耐心地又按了按门铃,他疲惫地直起身,看了眼没有任何反应手机,顺手扒了扒睡得凌乱的头发,揉揉发涨的太阳穴,才走过去开门。
门打开时,外头的陈达浩左手拎着餐盒,右手还按在门铃上。看到门开了,他先瞄了眼赵荆笙按在胃上的左手,才笑嘻嘻地把手上的餐盒递过去:“学长,我老婆做的爱心宵夜,知道你肯定又没吃晚饭,所以特地吩咐我送过来。”说着,直接进门拖鞋,推开还堵在玄关的阻碍物,径自往厨房拿了碗筷,把餐盒里的海鲜面分成两碗,放在餐桌上,然后招呼赵荆笙:“学长,快过来呀。”
赵荆笙不客气地在陈达浩的对面坐下,说了声“谢谢”,便慢条斯理的吃了起来,面条很劲道,料也很足,也许是饿过头了,他没什么胃口。
陈达浩是他的直系学弟,两人在大学里就是同一社团的,毕业后更是一前一后进了同一家公司,后来,他更是跟着自己在同一幢楼里买了房。他老婆也是Z大毕业的学妹,厨艺很不错,挨不住他们夫妻俩的盛情邀请,他偶尔也下去蹭个饭。
陈达浩瞄了眼对面赵荆笙的毫不放松的眉头,忍不住问道:“你家的小丫头还不肯理你呀?”
赵荆笙抬头瞪了他一眼,想起每次自己叫晓韵小丫头时,她嘟着嘴抗议的模样,嘴角不由得弯了弯,严肃的冰脸上终于显现出一丝温柔的表情来。
“估计还在生气吧,一直不肯接我的电话。”虽然他刻意隐藏,但陈达浩夫妻就住在楼下,莫晓韵来他家时,不可避免地撞到过几次,算是他身边唯一知道他有女朋友的。
他想到上周二晚上晓韵给他打的几十个未接来电和她发的通牒短信,以及这几天来的不理不睬音讯全无,不由得头痛起来。这次真的是棘手了,也不知道怎么样她才能消气,对于哄女人,他实在没什么天赋。
自从那条严明再不理他的短信后,他就联系不上晓韵了,总归有些担心。但是想到晓韵提过最近要去广东出差,加上以前也曾有过惹恼了她后几天不理自己的经历,他又实在没空特意找她去解释。所以这几天他只能保持手机二十四小时不关机,甚至洗澡也带着手机进浴室,按一日三顿地打电话发短信伺候,只希望她能稍稍消气,等这个星期五招标结束,随她怎么折腾都可以。
莫晓韵站在餐桌旁,傻愣住了。他竟然还不知道自己已经过世的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