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家人在客厅絮絮叨叨地说了好一会儿的话,其实也不过是互相不放心,嘱咐叮咛了一大堆事情。
肖茯躺在床上,神情有些怔忪。
四年前过期的申请,竟然现在才下来?!还是那么匆促。是纯粹的意外还是人为?
肖茯没办法不多想。
肖复海是N大经贸学院教授,硕士生导师,同时也是经贸学院的主任,而四年前,他还只是副教授而已,四年前学校尚且没有通过他的申请,怎么如今他也算身居要职了,就批准他去支教了呢?
最重要的是,前N大经贸学院主任,现N大校长,即将在明年上半年退休卸任,而由他一手提拔的肖复海,目前是继任校长的热门人选,在现任校长的极力劝说鼓动下,刚在6月底提交了竞聘申请书。
这一去两年,不提岑郁芳、肖复海所教的专业课程要换人,学院事务要有人处理,这9月份开始的竞聘流程,肖复海就肯定没办法参加了。
也就是说,不仅他从6月份开始的竞聘准备都作无用功了,校长的职位更是毫无希望了。毕竟,N大不可能空着校长的位置,等肖复海一、二年。
想到这里,肖茯心里就涌起重重的沮丧和恼怒,她几乎都很肯定,肖家父母是受了自己的牵累了,这个无妄之灾,来的还真是关键!!!
赵荆笙曾经提到过,赵家的势力主要在华东、华南的部队里,可,曾家的触角却是遍布华东的军政高层,曾琪的姑丈更是在N市所在省里担任要职!
肖茯想到曾琪带着明显轻视意味的视线,便有些咬牙切齿。凭着身后的权势,就可以任意摆布别人的人生了吗?实在是太过分了!
肖茯躺在床上,翻来覆去,没有睡意,瞄到床头的手机,她忍不住又开了机,拨给赵荆笙。
“喂。”
电话那头,赵荆笙略微有些低沉的声音清晰地传来过来,肖茯突然觉得有些委屈,吸了吸鼻子,把涌上来的泪意逼了下去,才回话。
“赵荆笙……”比平时软腻了许多的声线,显得有些低落。
“怎么了?”赵荆笙的声音高了些,不似一开始的自在。
“你明晚有空吗?我爸妈说要一起吃个饭。”
“好。”虽然最近太忙,也许明晚还得加班,但是赵荆笙没有犹豫,肖茯的声音听上去有些不对劲,再忙的事情,都比不上她来得重要。
“嗯,好吧,明天见面再说吧。晚安,你早点睡吧。”肖茯想了想,还是明天当面再说吧,反正都已经是既定的事实了。唯一值得安慰的是,爸爸原本对校长职位就并不在乎,反而对援藏更加期待,只是他们两个人毕竟都五十多岁了,不比其他年轻人,也不知道在中国海拔最高的高原,他们吃不吃得消。幸好,像爸妈这样级别的老师援藏,一般都是去西藏大学,应该也不会分配辛苦的岗位吧。
道了晚安,挂了电话,肖茯捏着手机又呆了半响,才幽幽地叹了口气,拉起被子重新躺好。
第二天傍晚,赵荆笙先接了肖茯下班,然后就去了和肖家父母约好的餐厅。赵荆笙这才知道肖家父母明天就要出发去西藏,支教二年了。
听完前因后果,赵荆笙叹了口气,趁着红灯停车,转头伸手,食指卷曲,轻轻抚了抚肖茯的脸颊。
“对不起……”
“你道什么歉,又不是你的错。”肖茯说着,偏头瞪了赵荆笙一眼。
看到肖茯不复昨晚电话中的低落,赵荆笙松了口气,笑了起来,伸手抓住肖茯搁在腿边的左手,轻轻捏了捏。
“好,我不道歉,我们都没有错。”
肖家父母定的餐厅就在肖茯他们小区门口,新开的中式餐厅,主推本土家常菜,新开不久,肖复海前几天就提过要试试口味。
赵荆笙和肖茯到达的时候,肖家父母已经等在大厅了。
一顿晚饭吃得挺愉快,肖复海说起援藏支教,很是兴奋和期待,这也让赵荆笙心里好过了不少。
只是曾琪,确实是个大麻烦,这让赵荆笙很是头疼。该说的,他都说了,该做的他也做了,他实在想不明白,曾琪对自己为什么有这样的偏执?难道真的是得不到的才是最好的?
曾家的权势虽然不如赵家,但是凭他一己之力,根本无法撼动曾家一分一毫,而赵岩秉根本不可能帮他。这个时候,赵荆笙原本以为自己已经有能力保护自己所爱的人,现在却发现,自己的力量那么渺小,在绝对的权势面前,简直不堪一击。
他也只能暗自庆幸,赵曾两家并不算太心狠手辣,只是保不准曾琪会瞒着长辈,私自找人帮忙。
按捺下心里的担忧,赵荆笙和肖复海敬了几杯酒,两个人也算相谈甚欢。
临结束前,肖复海只是语重心长地让赵荆笙好好照顾肖茯。
肖茯明白,父母唯一放心不下的就是自己了。
他们吃饭时,下了场雷阵雨。四个人走出餐厅,满天星辰闪耀,空气里似乎还带着一股泥土的芬芳,清新地让人忍不住深深吸几口。
“荆笙呀,时间还早,要不上楼去坐一会儿。”肖复海招呼着赵荆笙
“好的,叔叔。”赵荆笙点点头,牵起肖茯的手,跟在肖复海和岑郁芳身。
***
第二天上午,赵荆笙请了假,带着肖茯一起送肖家父母去机场和N市教育局副局长带的队伍集合。
二年时间,说长不长,可是说短也不短,西藏的条件毕竟不能和N市比,幸好,肖家父母两个人都是开朗乐观的人,因为真心支教,也没有怨言。看着肖家爸妈挥手告别走过安检门,消失在人群里,肖茯还是免不了有些感伤。
赵荆笙紧紧揽着肖茯的肩膀,心下有了决定。
当天晚上,肖家爸妈打来了电话,说是已经在西藏大学安顿下来了,这几天先是熟悉下环境。肖复海的声音很是兴奋,他说,自己又找到了当年刚开始参加工作时的激情,虽然条件艰苦,但是,心里却是光明的。
肖茯有些哭笑不得,不过倒也放下心来了。
过了几天晚上,肖茯在赵荆笙的公司又碰到了曾琪。肖茯不想理她,这次连招呼也懒得打,瞟了曾琪一眼,便打算绕过她离开,曾琪却伸手挡在了肖茯身前。
“有何贵干?”肖茯没给她好脸色,看着曾琪,语气平淡地问道。
曾琪似乎没想到肖茯会是这幅神色,愣了下,才哼了声,冷笑着低声说道:“没什么事,只是想请你代我问候下你父母。”
肖茯倒没想到曾琪会这么直接。也是,她费了工夫,自然是要自己知道她的厉害的,她肯定担心自己不明白为什么父母好端端地会被派去西藏,如果只是疑惑,是不会知道怕,也不会懂得退缩的。
“你的问候,咱们担不起。”肖茯没有多回应,手上使了点劲,一把推开挡路的曾琪,走了开去。
“对了。”肖茯走了几步,停下来,转身看着怒视着自己的曾琪,“也请代我问候你老母!”说完,又做了个经典的“我鄙视你”的手势,才转身仰头而去。
曾琪瞬间瞪大了眼睛,似乎没想到肖茯会这么粗俗。
这种效果,肖茯很是满意。对于曾琪这种人,示弱没有任何好处,反而让她觉得你确实好欺负,接着就变本加厉了。
也许,曾琪从小到大都被亲戚朋友宠坏了,但是肖茯却没有理由让她予取予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