倚在门边的男人,微笑迷人,嗓音充满磁性的诱惑,无视旁边的郝响,对着云遥使劲地放着电。
云遥几不可见地皱了下眉,偏头觑了莫晓韵一眼。
莫晓韵连忙摇头,道:“他不是赵荆笙!是他的朋友。”
云遥这才对着门口挡道的男人说道:“我找赵荆笙。”顿了顿,又补充道,“我是莫晓韵的朋友,有很重要的事来找他。”
那个据说是屋主朋友的男人,脸上依稀闪过一丝疑惑,然后似乎想起什么,恍然大悟道:“是阿笙的女朋友,的朋友吧。”莫晓韵的名字他这几天才听到,也不怪他一下子记不起。
傅宪儒颇为遗憾地让开身,对着客厅喊:“说是莫晓韵的朋友,你有空见见吗?”
里面没有任何动静,郝响忍不住朝里头张望了下,云遥则无视面前流淌的殷勤眼波,仍旧气定神闲地站在门口。莫晓韵担忧地咬住下唇,万一,赵荆笙根本不想见云遥,那,他们又该想什么办法?
几乎过了好几分钟,久到傅宪儒看着面前漂亮的女孩,都显出尴尬的神色来,正打算说几句话来缓和下气氛,就听到屋里突然传来类似重物落地的声音,一个衣着邋遢的男人,汲着拖鞋急匆匆地奔出来,一把推开挡在门口的傅宪儒,喘着气,盯着云遥,问道:“你是晓韵的朋友?”
云遥叹了口气,打量了下面前神色凄然,面色憔悴的男人,点了点头。
“对,我是莫晓韵的朋友,有很重要的事情需要与你谈谈。我现在方便进去吗?”说完,没理睬两个神情各异的男人,摆出“请让让”的手势,等他们退让开,就拉起郝响的手,径自进门了。
云遥镇定自若地坐在客厅的沙发上,手上捧着傅宪儒刚刚从厨房端出来的白开水,轻轻含了口。旁边的郝响自坐下后,就随意打量着四周摆设。莫晓韵不在客厅,估计是在刚才赵荆笙说要回房先打理下自己时跟着进去了。想必这段时间,什么该看的,不该看的,她都看过了吧,所以现在自然地跟着个男人进卧室去了。
云遥自顾自地想着,眼睛盯着骨瓷杯身,仔细研究着上面的雕纹,完全无视面前一改刚才猛放男性荷尔蒙的殷勤神态,现在却神色阴晴不定,盯着自己看的男人。
傅宪儒盯着面前的女孩,揣测着她的来意。忍不住还是先开口,道:“这位,这位不知道怎么称呼的小姐,不知道你找赵荆笙有什么事情?”
云遥抬头看了他一眼,淡淡地答道:“很重要的事情。”
傅宪儒觉得自己三十几年的功力还是比不上眼前的女孩,叹了口气,还是趁着赵荆笙不在,说道:“你也看到了赵荆笙现在的样子了,不过,他原本就是个坚毅的人,时间久了总会慢慢熬过来的。你不觉得,应该让死者安息,生者释然吗?既然莫小姐已经过世了,你就不应该再用她的名义来打扰赵荆笙了,这样会让他更加忘不了莫小姐的。”
云遥认真地觑了他一眼,没打算多说什么。两个人的感情,外人并没有太多立场来置啄,就算是朋友、亲人,所以,所有的一切,都让赵荆笙本人来决定的,也算是,给予他们俩的一次机会。她仍旧低着头,微皱着眉,心里回忆着这几天翻看的云家先祖的手札,略略思索着。
傅宪儒看云遥没有反应,正预备再说几句。那边赵荆笙换了套衣服,已经走了过来。剃干净胡渣后,赵荆笙清瘦许多的脸庞终于露了出来。莫晓韵亦步亦趋地跟在后面,心里不断地发酸。
“衣带渐宽终不悔,为伊消得人憔悴”。云遥眼里映着两个相依的人,心底给出了评价,这个赵荆笙也算是个深情不改的人了。她的心底泛起了淡淡的愁绪,她忙压下此时并不相关的情绪,对着赵荆笙开口,道:
“赵先生,我想和你单独谈谈。”
大概傅宪儒也明白自己并没有什么立场坚持呆在这里,他深深地看了眼坐在沙发上的两人,仍旧无视一旁仿佛陪客的小男孩,叹了口气,很有风度地退场了。
遣走不相干的人后,云遥微微思忖后,开口道:
“赵先生,我叫云遥,他是郝响。我们算是莫晓韵的朋友吧。今天来,也是受她委托。”
“是什么事情?是晓韵生前委托你们的吗?她,她以前和你们提起过我吗?”赵荆笙有些苦涩,因为当时的隐瞒,现在只有陈达浩夫妇和刚知情的傅宪儒才明白他的情伤,而眼前的两人,自己以前并没有听晓韵提起过,或者,是自己并没有多了解晓韵吧。他心底一片黯然。
云遥斟酌再三,终于缓慢又清晰地回答道:“关于你和她的事情,我们是最近才听她提起的。她也是四天前才来摆脱我们的。”
赵荆笙猛地抬头,坐直神态,微微向前倾,眼神凌厉地直视云遥,有些不相信自己的耳朵。
“你,你说最近?四天前?”
“没错。星期二那天晚上,莫晓韵来找我们,希望我们能帮你。”
“你什么意思?你的意思是晓韵没有死?!她其实没有死?!”赵荆笙哪还坐得住,腾得一下站了起来,原本暗淡的眼神瞬间发亮,仿佛垂死之人一下子涌现了生的希望,拼命才忍住冲上去的冲动。
“不是。莫晓韵确实已经死了。”
简单的一句话,似乎又给赵荆笙判了死刑,他一下子颓然地倒在沙发上,耷拉着脑袋,说不出话来。
看着赵荆笙似乎失去了所有生机的样子,云遥也有些不忍,她朝站在赵荆笙旁边的莫晓韵望过去,见她的全副心思似乎都已在赵荆笙身上了,于是,慢慢地说下去。
“赵先生,不知道你相不相信,人死后有灵魂?”
赵荆笙仿佛过了好一会儿才领略到这句话的意思,愣愣地抬起头来,重新注视云遥,眼里出现了不确定的疑惑。
“你的意思是、是晓韵她……”
赵荆笙不知道该给出什么反应。说实话,他虽然算不上多坚定的无神论者,但也并不相信所谓的鬼神论,就算是看电视电影,也很少看那种鬼神妖怪的片子,觉得纯粹是无稽之谈,平时甚至从没想到过这方面。可是,现在,他看着对面女孩不像作伪也不似玩笑的清澈眼神,一种前所未有的不确定复杂地包裹着他的心脏,让他一下子无法做出反应。
“对,我的意思就是,莫晓韵,她虽然已经过世了,但是,她的魂魄仍旧留在这世上。”云遥并未给他思考的时间,直接给出了答案,瞧了眼正紧张地盯着赵荆笙的莫晓韵,“而且,她现在,就在你旁边。”
赵荆笙只觉得脑子里轰得一下炸了开来,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来,他努力按捺下突然间从心底喷涌而上的热潮,死死盯着对面的云遥,吞咽了好几下,才总算能够发出声音来。
“你说,你说晓韵她就在旁边,就在这里!”
“对,她就在这里,这段时间,她一直陪着你。”
赵荆笙再也坐不住了,他脑子里只有一个声音,在告诉他,晓韵,晓韵她就在这里。他站起来,环顾四周,沙哑地喊着:“晓韵,晓韵,你出来啊,你见见我,见见我呀……我……我很想你,很想你……”说到后面,他已经哽咽得不能自己了。
云遥的话,仿佛是一下子给了他新的希望,让他的心底重新燃起了力量,他多想再见晓韵一面呀!
莫晓韵站在沙发边,看着四处乱找的赵荆笙,捂着嘴,无声无泪地啜泣起来,鬼魂虽然没有眼泪,却仍有悲伤的权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