凭什么都是她在失去?凭什么陈丝诗那个不检点的女人样样都有,想要什么只要伸伸手就是可以得到?
“夫人,夫人您这是怎么了。”闻声而来的李婶看到她平底板拖鞋前反射着灯光的金灿灿玻璃渣子吓了一大跳。那玻璃渣子四处飞溅,在她的脚腕和脚背上割出了几道小口子。血渗出的速度很慢,但还是差点让李婶慌了神,忙放下手里的壶杯,小跑到她面前。
沈诺雅讷讷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脚,没有痛觉,机械开口安慰,“没事,不痛的李婶。”
“李婶痛,夫人。”李婶原本就不是个善于表达的老妇,此刻也寻不着词汇来形容心头的痛,只能让她先坐下,“夫人您别乱动,我一会儿就来。”
沈诺雅精神恍惚,这期间似乎有小丫头来扫掉地上的碎渣子,又拿拖把拖掉牛奶。
然后一个人满眼心疼地将她的脚抬起来看了看,又是插红药水清洗,又是贴创口贴。
原本不痛的脚像是突然传来了一阵阵直达胸口的撕裂的痛,沈诺雅眨眨眼,泪珠就那么直接地掉下来,砸在连衣裙的圆领衣襟上,渗进去不见丝毫,徒留一道湿痕。
再次醒来,是在卧室的床上,身上盖着一方小空调被,四下无人。刚醒来意识还很朦胧的沈诺雅躺着没有动弹,许久才想到什么一般,胸口剧烈起伏,双手死死握紧成拳。
转过头,就瞥见了不远处那本晚上无聊都会看着打发时间,却经常随手乱放的《家庭婚姻法》。
原本只是淡淡扫过,却蓦地眼睛一亮,又将视线转回到那本厚厚的书册上,眸中灵动的光芒让整个哀婉的她都豁然明亮了起来。
在门外将这一切全部纳入眼里的李婶欣慰笑笑,悄声合上房门,转身离去。
董倩倩原本只是在家当米虫,但后来才猛然发现两个人生活在一起,光靠一个人来努力绝对是远远不够的。于是也开始四处寻找工作,不知道是有人有心阻挠还是她真的没有那个被人信服的能力,半个月下来仍无所获。最后还是回到她自己爹地眼下当个人事部部门副经理。
这正是周六,就接到了沈诺雅的电话,说是两个人一起出去逛街。
好友沈诺雅的父母出事的消息几乎在发生意外的第二天报纸就有刊登了,只是篇幅不大,第三天才正式开始大肆报道。不过,主要是围绕着欧阳明这个女婿怎么手脚利索地接手沈达房产事业展开笔墨。一代房产大亨没落,似乎没让这个城市有多大影响,不过是买房的暂时不能延后,新房没到手,结婚的就暂时推迟……
好吧,这影响其实很大。不过欧阳铭律依旧雷厉风行令人咋舌,不过三日时间,看房买房的都继续,两天时间而已,结婚也照结不误。
沈伯父沈伯母对她一向很好,印象中那对温和善意的夫妇就此离开人世她也觉得很难过,出殡那天她也去过,只是仍旧没看到好友的身影。
差点让她以为好友也在这场天来横祸中丧生。后来才听男朋友说,是生病了。
她去探望过,不过没到二十楼,就被半路遇见的欧阳铭律拦了下来。什么情绪不稳定云云,过了一天,她连二十楼电梯都上不去了。照着医院护士的说话,是欧阳铭律已经声明,不允许任何人上二十楼。
她当然不会知道,那是好友醒来的第二天,因为前天晚上的情绪激动和医生说需要镇静治疗,欧阳铭律才会在最后的时候决定直接隔离开二十楼和以下楼层的电梯衔接。要去,只能直接上二十一楼,然后在楼梯口里派人守着。
趁着周末,董倩倩原本打算好好休息一番,虽然在公司里担任着一个职位,但是很虚,所以她额外找了份制作网络网页和宣传广告的工作,偶然也会忙到凌晨。
但这是分别了将近一个月的好友约她出来,就算是前一天熬到了晚上十一点多,她还是不能不去。所以在自家男人惊诧的眼光中早早起来,换衣服,刷牙洗脸出门,最后还说了一句,中午不用等我。
依旧是老地方星巴克,依旧是老王开的车,依旧是一个炎热的夏天。
一出车门,一股热浪扑面袭来。沈诺雅差点以为自己的手臂能在这么炎热的空气中,晒干水分,凭空自燃。
不敢停顿,踩着高跟鞋,撑着把单薄的遮阳伞就往步行街对面的星巴克走去。
董倩倩已经在老座位等着了,沈诺雅发现,连李悠也来了。
好像……还有个很久不见的金灿灿的脑袋……
沈诺雅额间青筋可疑地突了突,合上伞,跟在服务员身后,一阵清凉舒爽的冷气将浑身的燥热除去,让她舒适地轻叹了一声。
往订好的位置走去。
“哈喽雅雅,我们又见面了。”顾温文一见她的面,就笑呵呵地打招呼。
这和他英俊高大的身形着实不符,不过沈诺雅没打算计较这些,只是用眼神询问董倩倩这男人是怎么回事。
董倩倩视若无睹,朝她招招手,脸上带着很明媚的笑容:“雅雅来这边儿坐,干站着做什么。”
“雅雅你别伤心,我都听说了,没关系,以后我的爹地妈咪就是你的。”李悠神经比较粗,直接揭人伤疤,幸好没有傻乎乎地撒上一把盐。
顾温文一愣,似乎也想起了半个月前的大新闻,也撤回脸上的笑容,黯然下神色,道:“我很难过听到那个消息。”
这个,是直接英文翻译过来的中文吧?沈诺雅原本有那么一些小感伤都被驳回,摇摇头,淡淡地笑,“没事,生死有命,我已经看开了,所以你们就不用在多说了。”
“我就说了吧,雅雅那么看得开,一定不会在这么一个小坎上绊倒站不起的。”李悠得意洋洋的声音紧接着响起。
董倩倩朝她使劲眨了眨眼,奈何被人家无视。
沈诺雅唇角的笑容有一瞬间的停滞,马山恢复,“有什么事看不开?世上本无事。”
“这个我知道,庸人自扰之。”顾温文连忙接过话头。
沈诺雅瞥了她一眼,想起第一次见面,差点被他说的“来而不往是非礼”逗笑,也就朝他点了点头:“顾先生,又见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