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宿舍锁上门之后,周一仙和张亚飞都很有默契的没有说话,两人的床因为连铺,头对着头,所以彼此粗重的喘息声,听得都很清楚。
此时躺在床上的周一仙心中是非常的杂乱无章,脑子中更是一团乱麻,同时,也是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谨慎的多,因为周一仙知道接下来自己将要做的事情,是会多么的困难,多么的危险。
但自己是不会放弃的,因为那可怜的女生,因为这单纯的萌萌,更因为那是自己许下的承诺。
周一仙轻轻触着套在左手上的藤条环,心里有种说不出来的感觉,这一切都是真的么?难道这才是这个世界,最为真实的一面吗?
周一仙的记忆不断地翻滚着,翻到了自己经历这一切的,最开始画面。
“呔!站住!一缘流转一缘仙,半睁半闭二十年。运作虎冲气韵敛,开那灵眼观世间。”
周一仙想起了那个奇怪的老头对自己说的话。
接着又是回忆起了,那个檀木盒,那个青衫鬼,还有那个青衫鬼的夫君,孙念之,以及……自己的师父,李守山。
“一仙,你是这一代的界使,就要承担起这一代的使命,至于这使命是什么,就得由你自己去琢磨了,为师只是希望到时候你不要误了正途。李守山,笔。”
那个便宜师父给自己的忠告又一次的浮现出来,现在周一仙只感觉脑袋很痛,很痛,同时也在不停的问着自己,难道我真的能成为,成为像李白、孙思邈一样的人物?一样的界使吗?我真的……是吗?
良久,周一仙发现自己思考不出这问题的答案。
算了,想不通就不想了,眼下的事情才最为重要。
等明天一早,先把老师的魂魄给还了,接下来便是那李兴国,那畜生的事了。
周一仙把头蒙在被窝里,看了一遍手机里的视频和照片,两者拍的都是很清楚,尤其是那畜生的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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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清晨。
“周一仙,到时候到了医院,还是你负责给老师还魂吧,我负责引开医生和看护的人员。”
“怎么?你不是说你要给老师还魂的吗?”看着走在自己身旁的张亚飞,一脸憋屈的样子,周一仙继续怼道。
要问这是为何的话,不得不就在这里解释一番,周一仙自认自己是一个记仇的人,既然自己是一个记仇的人,那周一仙可是忘不了昨天张亚飞给自己的那一拳,那一拳可是把自己打得迷迷糊糊的。
今天怎么说也得捞过来,这不今天早上吃饭的时候,当时张亚飞正吃着六块钱一份的一荤两素大米套餐,周一仙瞅准了机会,从张亚飞背后上去就是一个黯然销魂掌,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弄了其一脸小白龙。
那叫一个爽啊!
之后这小子就一直撵着自己要打自己,嘿嘿,没想到吧,咱身上可贴着开山符呢,这几个回合下来后,自己就把这小子给干趴地上了,那干的可是服服帖帖的。
现在可不是正恭维着自己呢。
“还魂术我学的不到位,没你厉害。”张亚飞继续说道。
“知道就行,知道就行了,就不要再说出来了吗。”
“周一仙,我记住你了。”
“嘿嘿…不说这事了……哎,对了,亚飞你这捉鬼衣钵既然是家传的,那这里面有没有什么讲头?”聪明至极的周一仙,又一次成功的扯开话题。
“其实……这里面也没什么讲头,要说有的话,也就是我们家的术法,传男不传女,只传隔代人。”张亚飞沉默了一会,才开口说道。
“只传隔代人?为什么?”这传男不传女周一仙还可以理解,不就是怕这术法被外氏外姓给窃走了,如果窃取术法之辈心性善良秉性正直还好,要不然的话,就相当于是造就了一个魔障啊,得祸害一方。
其实修习这道法的道人,大都是有着以磨砺自身,护一方平安,甚至是怀着普济天下的宏愿,来济世修行的。
所以他们在挑选弟子传法时,往往都会将预选的弟子带上山,先让其干些鸡毛蒜皮的杂事,而且这一干就是个三四年,因为这样一来是为了磨砺一番,二来呢是为了观察一下弟子们的心性如何,执念如何,要是可以的话,就会传下济世之法,不过关的话直接撵下山去。
所以平常人们所遇到的道士,修行之人,都会是正直善良之辈。
只是在现在的世道,都变了,道不修道,佛不供佛,师不传法授业,人不敬天畏祖!那话怎么说来着,一切向钱看齐。
“我爷爷说是为了能让这份传承,更为久远的传下去。”张亚飞说的很认真,讲到这里,还甩了一下那黄蓝相间的头。
“更久远的传下去?”
“没错,我爷曾很严肃的对我说起过这个东西,他说现在那真正传世的道已经不多了,我们张家充其量能算上是一个,毕竟我们是天师后裔其中的一个支族。我爷还跟我讲过,他在那个时期曾被打的皮不沾肉,过的生不如死,肋骨都给踹断了三根,幸好是命大命硬,在当时那个环境中活了下来……”
张亚飞陷入了他爷爷带给他的记忆中。
“我爷在经历了那次动乱后,立了一个很沉重的家训。‘自我辈起,天师道术,隔代传子,以防断绝宗室传承。’”
“你知道这是为什么吗?”张亚飞又甩了一下头,停住了脚,神情严肃的向周一仙问道。
“为什么?”
“因为这样的话,无论这大环境发生多么大的变化,我家学这道术的人,却始终只有一代,牵扯到的人,也只是学的那一代,最多只会牵连到下一代,但因这下一代并不会这等封建迷信的术法,所以一般是不会被打上死罪的…”
“所以,我们张家,才能保证不断了那宗室传承,除非是天灾人祸,否则,这道是一定要传下去的。”
这一瞬间,周一仙突然觉得这张亚飞变得陌生起来,变的高深莫测起来,原来自己面前这小子也有着一份沉重的担子,压在身上。
“上面都是我爷的原话。”刚说到这里,张亚飞忽然不合时宜的拿手扣了扣鼻孔,然后把粘在手上的黑色黏稠物,轻轻搓了几下,弹向远方。
看到他这种行为,周一仙不禁为他惋惜。
他那前一刻还在自己心中高大上的形象,在这下一秒就已轰然倒塌。
而且还使周一仙想起了,自己那两年前曾写给一丑女的打油诗:遥看女儿卓红妆,银篦钿头云儿晃。一抹翠袖落膝时,爹非爹来娘非娘。
典型的背多分式结尾。
对于张亚飞的行为周一仙真的是很无语,你说平时装个娘们儿,摆弄摆弄骚姿,喊几声亚麻跌,也就算了,但为毛就这样的一个人,这样的一个屌丝,竟然会是天师后裔其中一个支族的传人。
估计这张老天师,要是知道有一个这么样的后代,那棺材盖可定是气的乱抖,压都压不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