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写衣抿唇一笑,直直盯着兰无篱。他问她发现了什么,看来,他也定是感觉到了,那就怪不得方才是那副神情了。
刚刚在路上,苏写衣就想明白了。其实这个问题苏漓在鄞都的时候就曾提出过,那就是堂堂问鼎云朝武林的祁山派,手下弟子精英三千,怎么就被几十年不见踪影的千影宫这么容易地给潜入了,还让人家劫走了掌门千金。再怎么说,祁山派总该有守门弟子。那么这些人去哪儿了?就算对方武艺高强闯入了,怎么一下子就到了掌门的房间,期间难道就没人发现吗?
还有,千影宫的人留那张纸条就是要让风莫看见,让他难抉择处于两难的境地。但据风莫所说,当他觉得事情不对劲赶到风伶房间时,只看见仆人倒在地上,风伶不见了,却没有看见千影宫留的纸条。这对他来说未免太不可相信了吧。就算担心女儿心发了慌,以他的武功,这等东西一瞥就发现了,怎么可能会被忽视。
这两个问题加在一起,足以证明一件事,风莫在撒谎!
“我说,风莫有事瞒着我们吧。他没说实话,对不对?”苏写衣说道。
兰无篱笑了笑,不置可否:“想知道真相,那就要看他怎么做了。他不肯道实情,就只能由我们自己去努力发现。不过,我很好奇,是什么原因让仁义正直的风掌门求助江湖却隐瞒内情。是因为被劫持的是他的女儿,太过担惊了么?”
苏写衣以为兰无篱是想亲自动手查原因,于是便说道:“这段时间,祁山派来往之人如此多,我们行事怕是不方便,那我们又能做什么?”
兰无篱摇摇头,只说了一个字:“等。”
等!苏写衣瞬时就明白了。风莫说过,三日后,千影宫的人会再来祁山,让风莫在风伶和祁山派之间做出抉择。而那时他们便可看风莫如何反应。在苏写衣心中,风莫兴许两个都选,又或者是,两个都不选。因为她认为,他既然召集江湖人士前来助他,便铁了心既要女儿平安归来,又要门派安全。
作为祁山派掌门人,他既要给武林一个交代,也要给风伶一个作为父亲的交代。三日之期很快就到。此刻,他们只需要等。等武林人士到齐,等千影宫人前来,等风莫做出选择,然后,找几肆。
兰无篱望向窗外,心中盘算着一些事。突然,他的视线定在了一个方向,久久没有移开,眉间一皱,口中不自主地说了一句什么。苏写衣没听清楚,好奇地往窗外一探,顿时身体就僵了。映入她眼帘的是个身着华服的美男子,慵懒魅惑,正与风莫热切地交谈着。
菊澈!
他怎么来了!
他来干什么!
看着他的身影,苏写衣一时有些气节:“烂狐狸,这,这……你不要告诉我,他是你给请来的吧!”苏写衣见到菊澈,一瞬间有些语无伦次,都不知道讲什么。上次在鄞都酒楼里遇上他已经够倒霉了,本以为一次就够了,谁知道这次竟在祁山又见到了他!“小衣儿,我们还会再见的……”苏写衣没想到他居然一语成真,只是,她一点儿都不想见到他!
兰无篱双眉紧蹙,默声良久,显然没有料到菊澈回到祁山来。此时,兰无篱脑海突然浮现出那天酒楼里菊澈与他的对话。
他歉道,他很抱歉,这次,他恐怕要抢他的东西了。”
他说,他是受人之托。
他叹道,那真是可惜了。
菊澈,是来找几肆的。他一定听到了风声,于是和他们一样,假借帮忙为由赶到祁山,实际是来查找几肆花的下落。兰无篱相信他自己最终可以找到几肆,可是,若有菊澈的插手,事情便没那么简单了。想到这里,兰无篱突然问苏写衣道:“有件事,你必须告诉我实话。我只有清楚,才能帮你成功取到几肆。”
苏写衣知道他要问的是什么,便直接回答说:“名义上来说,菊澈是我的师兄,他是第一个识破我身份的人,也是除了师父和你,唯一知晓我身份的外人。不过你放心,我与他相处的时间总共不到几天,就如我在那天酒楼里说的,我与他并不熟。你如果要采取什么行动做便可,不必顾虑太多,他跟我没什么关系。”
兰无篱点了点头,道:“那就可以了。”顿了一会儿,他转而笑着揶揄道:“那天在酒楼里听到他叫你的名字,还以为你们很熟呢。小衣儿,这名字谁想出来的……”
苏写衣一听到这个便气不打一处来,暗暗把菊澈顺带着祖宗十八代问候了遍,她刚想开口否认,突然脑子一转,灵光突现。她上下打量着兰无篱,眼光贼贼地开口说道:“别光说我,你自己呢?你跟菊澈又是什么关系?他居然会为你弹琴,要知道,我在乌山的时候,是从未听到菊澈弹过琴。”她可没忘记,她刚进酒楼房间时,就看见菊澈身边摆着一把琴。
“阁主莫不是糊涂了,你与菊澈相处不到几天,又怎知他不弹琴。”兰无篱淡淡回答道,一句话就堵住了苏写衣的口。
苏写衣撇撇嘴角,不理会道:“喂,说真的,你跟菊澈到底什么关系?”
“若说是朋友,你信吗?”
苏写衣狐疑地看着一脸浅笑的兰无篱,心中一阵嗤鼻。这只烂狐狸,心术不正,诡计多端,从来以利益为重,不相信别人,会有朋友,打死她也不信!于是简简单单落下二字:“不信!”
兰无篱看她的样子,轻声笑道:“我也不信。”
屋外阳光正好,明亮的日光洒在菊澈身上,使他本就吸人心魄的外表变得更加熠熠生辉,惹得在后院里的姑娘们纷纷侧目,一个个红着双颊,用绢扇遮着脸羞涩地谈论着。
只是,这绝佳的外表下暗藏着怎样的一颗心,她们却不知。
苏写衣轻叹一口,回到自己的房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