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好似在这一刻停滞,连青紧闭着双眼,两只手心全是汗水。
一秒,两秒……
“臭虫,快看啊,你的愿望实现了。咦,你干嘛闭上眼睛啊?”田洁衣拉了拉连青的衣袖,神情异常喜悦的样子。
“哪个是我的?”睁开双眼,连青举头就往树上看去。
“看,就是那一条,还在动呢!”田洁衣指着密密麻麻的红绸,谁知道具体指的是那一条。
虽然并不知道那一条是自己的,但连青还是轻轻的笑了。回身走到老人身前,连青将手伸入怀中,要取些银两给老人。
未及连青将手拿出,老人往后退了一步,摆手道:“罢了罢了。两位是今天唯一的客人,我老头也不收什么钱了,权当给二位送个人情吧!”
连青觉着不合适,口中依然坚持着要给钱,可当他发现自己只有那锭带着手印的银子时,声音很快就低了下来。
目送着连青与田洁衣离开的身影,老人摇了摇头,神色暗淡道:“苦命的人啊,但愿你这一生,能够平平安安的。”
再次回到街上,田洁衣买了一堆生活用品,两人又往城东走去。出了城门,人群渐渐稀疏起来,连青的心也渐渐平静了下来。走到郊外的季家村时,田洁衣很快就变得兴奋起来,在崎岖不平的路面上,连蹦带跳地走了一段,最终来到了村东一户人家门前。
破落的院墙,虚掩的木门,这绝不对不是什么富贵人家。推开木门,破旧的房屋,杂草丛生的院子,一片颓废破落的景象。
似乎已经忘了连青的存在,田洁衣跳过门栏,便高声喊道:“季大哥,张大嫂,还不赶紧出来迎接客人啊!”
“来啦!”话音落下,便从房屋中跑出一个农夫打扮的年轻汉子,看清来人是田洁衣,汉子三步并两步跑上前来,接过田、连二人手中的东西,很是热情地招呼二人进屋就坐。
进得屋中,也不等那汉子招呼,田洁衣举步就闪进了里屋。
汉子很是憨厚地笑了笑,招呼连青坐下,取出破旧的瓷碗,给客人倒了一杯开水,随即就默默地站在一边,一味地憨笑。
连青无心与汉子交谈,但汉子的笑却让他不自在起来。站起身来,招呼那汉子坐下来,汉子重重地点了点头,却还是不肯就坐。一连几次都是这般情形,连青心里突然乐了起来,怎么自己倒像个主人了?
田洁衣从里屋出来,让汉子将带来的东西拿进去,随后又拽着连青胳膊,边走边说道道:“进来吧!给你看个好宝贝。”
“宝贝”,连青怔了一下,在修真人的眼中,除了法宝飞剑,还能把什么当宝贝呢?似这般的平常人家,难道也会有这些东西吗?可那汉子确是很平常的样子。
里屋中,一个农妇坐在床上,怀中抱着一个出生不久的婴孩,连青明白,这个婴孩就是田洁衣所说的“宝贝”了。
农妇用一种敬重的眼神,朝着连青笑了笑。在这些平常人眼里,修真者无疑都是人上之人,不知是几辈子才能修来的福分?所以,每一位修真者都是值得他们敬重的,更何况身前的这个人穿的还是丹青门的衣服。
田洁衣找出新买的拨浪鼓,抱起襁褓中的婴孩,满面含笑,神情和善,俨然一副慈母模样。而那个婴孩,听着清脆的鼓声,好似是在听着天籁之音一般,粉嫩的小嘴乐得都合不上了。
田洁衣抱着婴孩,慢慢凑到连青面前,示意连青也抱一抱。
连青小时居住在万紫山,后来在暗云谷修炼,何时见过这般初生的婴孩?心里不由燃起一丝爱怜之情,伸手在孩子粉嘟嘟的脸上摸了一下,细嫩光滑的感觉闪电般传到心里,连青心里就像吃了蜜一样的甜。
田洁衣用肩碰了一下连青,伸出手臂,慢慢将婴孩递到了连青怀中。
胖嘟嘟的小手,天真无邪的笑脸,连青的手臂在微微的颤抖,他在羡慕这个小孩,确切的说应该是嫉妒。在他心中,何尝不想有个完整的家呢?
田洁衣将带来的东西,交于汉子手中,汉子憨憨一笑,也没声谢谢,便要将东西拿走。
那农妇倒是个识礼之人,拉着田洁衣的玉手,感激道:“田仙姑啊,你这是做什么,每次来都要你破费,这叫我们怎么承受得起啊?”一言未毕,眼眶也变得湿润起来。
“张大嫂。”田洁衣抹去农妇脸上的泪水,道:“那年,你二人有恩于我,我做这些也是应该的,只是孩子满月的时候,我没有赶来,还望你夫妇二人见谅呢?”
“哇……,哇……”
孩子的哭声打断了二人的对话,连青有些不舍地将孩子递到农妇怀中,不大一会,那孩子竟然又破涕为笑了。
从始至终,连青的神色变化,田洁衣就一直看在眼中,趁着农妇哄孩子的空当,田洁衣拉过连青,道:“人家孩子满月不久,你不送点东西给人家啊!”
“哎呀,万万使不得啊!你们这些神仙,能到这平民家中坐一会,我们都感觉沾了仙气了。倒是这孩子还未取得一名,如果仙人们愿意的话,不妨就赐他一名吧!”农妇道。
“名字肯定要取,礼物也必须送,这事就全权交与臭虫你了。”田洁衣清脆道。
“我,帮人取名字?”连青瞪大眼睛,极为吃惊道。
“你先起,起得不好,我来帮你改就是了。”田洁衣道。
回顾前生经历,连青几曾受到过如此尊重,心里就像是打翻了五味瓶,各种滋味都有。
仔细思考了一阵,连青眼神一亮,看着田洁衣与农妇,道:“叫季明恩可以吗?前途明亮,不忘父母恩情。”其实,这是他对自己的希望。
“可以吗?”孩子是人家的,田洁衣当然得征询人家的意见。
“明恩,好名字,比村里的秀才起的好多了。”农妇点了点头,眼神里透着喜悦。
“名字有了,礼物呢?”田洁衣伸出玉手,笑眯眯地看着连青。
连青早已想好给什么东西了,身上能送人的只有两样,一个是普慧留下的坠子,一个是林行风给的银子,前者当然不能给,后者虽说不能当作礼物,却与这种平常家庭是最为有用的。
缓缓拿出银子,连青看了最后一眼,心中忽然想到,不知林行风今日在什么地方呢?
田洁衣吃惊地看着接过银两,“噗嗤”一声,笑得花枝乱颤,道:“你这人还真实际,送的礼物一点都不花哨。”
“哎呀,这怎么可以,又要仙人们破费。”见张嫂又要掉下泪来,田洁衣赶忙将她劝住,相互又说一番客套话后,两人便出了张家,准备回丹青山。
出季家庄的路上,田洁衣问了连青为何要送银子,连青只说是当年受难之时,是一位好心人相送,至于地点姓名,恐田洁衣想起当年白河城的事情,倒也没有提及。
到了村边,田洁衣看看四处无人,准备化光回去。还未祭出红绫,却听不远处荒草丛中,有喊“救命”的声音。
正道中人,向来以匡扶弱小,扬善除恶为已任。闻此声音,田洁衣怎能坐视不理,使出轻身功夫,便循声赶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