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铮激动之余,又突然想起了一个问题:上次在这间仓房吸收了“金珠”的方式完全是误打误撞,假如弗兰克当时一枪击中他的脑门而不是胸口,那之后的事情也就永远不会发生了;而现在的情况又自不同,他独自一人面对刚刚得手的“土珠”,该如何吸收溶解呢?
总不能把它挂在胸口,请来弗兰克警长再瞄准他开一枪吧?
正犹豫间,身后的窗口下传来一声轻微的响动!
仔细分辨,那是鞋底轻轻踏在木枝枯草上的声音……吴铮迅速回头,瞥见一个人影倏忽之间伏了下去!
有人预先埋伏在此了!或者是他被人悄悄跟踪了!
吴铮顾不得细想,飞身抢到另一扇窗口前,挥拳重重一击,已然将木制的窗棂砸出一个大豁子,猛虎出笼般蹿了出去,定睛一看……不远处一个瘦小的背影隐隐约约,好似正在飞快逃窜。
他脚下生风,随后便追。几个起落便拉近了双方的距离,这时已然看得清楚,对方确实是个身材矮小的陌生男子,逃遁间的步伐虽然不大,但胜在频率很快,加之下盘稳固,在荒草碎石里奔走如飞。
“站住!”吴铮冷冷威胁,催动神秘能量灌注双腿,较之他以往的速度提升了几倍,紧紧贴了上去。
那瘦小男子不经意的回头看来,见他眨眼之间就追到了身后,登时吓得魂飞魄散,拼了命的奔逃,突然利用柔韧的身体协调性一头扎进了院落外的废弃车堆中,七拐八拐,很好的利用了那些破铜烂铁为障碍物,不停的变换逃跑方向,便似和他玩起了捉迷藏游戏。
如此一来,吴铮追赶的进度又被拉大,空有一身超强的爆发力,但每每还没来得及发挥,前面已经是条死胡同,只能减速兜转重新跟上。那小个男子反倒如鱼得水,脚底抹油越逃越快。
吴铮再追上一截,看到他果然又开始变换方向,冷冷一笑。
在这乱车堆里被人牵着鼻子走,只能说他是一时糊涂,舍长就短了。跟着再飞蹿几步,突然站定下来,意念动处……地下的两截铁管便似两头昂首猝袭的毒蛇,凭空横扫而出!
那小个男子逃的正欢,冷不防脚下接连跳出两截铁管阻拦,大惊之下试图腾挪躲闪,奈何自身奔跑速度太快,柔韧性大打折扣,勉强避过了第一根……踉跄之下再也控制不住平衡,被第二根铁管结结实实砸中小腿骨,嗷的一声惨叫中扑倒在地。
吴铮随后赶来,伸手抄住他的后领,老鹰捉小鸡般提了起来,厉声喝问:“你是什么人?”
小个男子四肢离地,乱抓乱舞,突然袖口里多出一截锋利的匕首,自腋下反手刺来!这小子滑如游鱼,便算已落入敌手,仍然能发起诡异的反击。
吴铮猝不及防,危急中抬手便挡,却不意刚才追得紧急,另外一只手里始终紧握着那个木盒,大惊之下又忙不迭转动手腕躲避……他的身体基本不惧刀锋,但那木盒可不是,而且里面装着珍贵的裕璜龙,万万不能出现任何闪失!
但这片刻之间,又发生了一件更加离奇的事情,彻底打乱了他的应对。
砰!一声巨大的枪响传来……被他高举在半空、浑身扭动不停的小个男子突然头部中弹!四散迸溅的血雾瞬息间涂满了吴铮的眼脸,他慌乱之下出于本能的撒手退让,那个木盒跟小个男子的尸体齐齐坠地……随着噗通一声过后,裕璜龙宝珠也蹦弹而出,无巧不巧的砸在铁管上,登时裂成了几瓣!
吴铮直接傻了眼,抹一把脸上的血水,顾不得去管是谁放的冷枪,急急俯身去看……却赫然发现,那颗裂为几瓣的“裕璜龙”里,竟包裹着一块指甲盖大小的绿色芯片!再去拾起宝珠的碎块,触手之下轻轻一捏,化作松软的细粉从指缝间滑落……
上当了!这颗裕璜龙竟然是个假货!
吴铮惊怒交加,蹭的站起身四下环顾,偌大的院落里荒凉僻静,哪有半个人影?他略一思忖,小心翼翼的把“裕璜龙”残渣和那枚绿色芯片拾入木盒装好,然后绕过小个男子的尸身,沿着整个院落飞快的游走一圈,最后进入仓房里又四下查看,结果没有任何发现。
突然开枪射杀小个男子的人大概早已逃离,吴铮耽搁了好几分钟,不但无法追踪这个神秘杀手,甚至连子弹射来的方向都分辨不清。
这些突如其来的混乱局面弄得他一头雾水,颇有些应接不暇。回想刚才发生的一切,最为令他触动的不外乎就两件事:第一,荒僻无人的阿皮亚废车场怎么突然出现了陌生人,还偷偷跟踪了他;第二,戴安娜交出的裕璜龙掉在地上摔的粉碎,不但是赝品无疑,里面还有微型芯片,她搞的是什么把戏?
偷偷跟踪的瘦小男子到底是谁?他是怎么知道吴铮行迹的?还有,从未知方向远距离将其狙杀的人又是谁?对方的目的是什么?
吴铮隐约猜到戴安娜可能心怀叵测,表面上显示出大方和诚意,其实暗地里从未真正信任过他,不但把抢回来的裕璜龙调了包,还在里面暗藏了那枚芯片,估计具备的不是窃听就是定位作用,想以此对他实行监视。
这种可能性还是有的,戴安娜本来就是个闻名于世的飞天女贼,如果不具备过人的警惕之心和狡猾的行事作风,随随便便就去相信一个人,恐怕早就被当局的强力机构抓到了,哪还有位列“十大通缉犯”的机会?
而恰好此前吴铮说过,要把这枚裕璜龙宝珠留在身边,以后找机会回国带到养父坟前……那也就是说在眼下的一段时间内,宝珠即使不被他带在身上,也会放在居所,戴安娜等于是借此机会在他身边设下了一个机关,能很方便的掌握到一些吴铮的私人信息。
知己知彼,方能百战不殆。她显然是想对这个即将合作的人多些了解,但这种方式方法太过阴险了。
至于突然出现的小个男子,还有暗中潜伏的杀手是怎么回事,吴铮就百思不得其解了。按道理推断,他们是不是同伙不好说,但至少不会和戴安娜有什么瓜葛。
这女贼接下来不但要利用吴铮的本事救出同伙,打劫黄金,而且已经把假宝珠设法留给了他,只要吴铮不察,她躲在暗中想怎样监视都行,没必要再派个人鬼鬼祟祟的跟踪他,更不会吩咐杀手要了他的性命。
吴铮眉头紧蹙,觉得自己不能乱了阵脚,事情得一件一件解决。
他首先把小木盒远远的放在了角落里,防止那枚芯片有古怪,然后走出仓房,用手机打给了弗兰克:“我需要你带一个最好的狙击手警员和一个专业的电子技术人员来阿皮亚废车场!”
弗兰克有些发懵:“你遇到什么麻烦了?”
吴铮不答,只道:“速度要快些,我在这里等你。”
半小时不到,一辆警车匆匆赶到,弗兰克和两名便衣警员走下车来。
吴铮迎上去开门见山:“这里有一具尸体,半小时前被远距离狙杀,我就在现场,听枪声应该是大口径的专业狙击枪,但是我分辨不好子弹弹道和射击方向,你们来实地分析一下。”
弗兰克很诧异的问道:“你为什么突然来了这里?”一见他凝重的表情,下面的话都憋了回去。回头吩咐左首的警员:“埃里克,过去看看是什么情况。”
吴铮前面带路,一行四人走到废车堆中心,伸手指向地下的尸体:“这个陌生男子在我和别人约见的时候偷偷跟踪,但是行迹败露后被我抓到,还没来得及问出什么,就被人一枪打穿了头。”
弗兰克看了他一眼,目光中颇有深意,似乎明白了什么,吩咐右首的警员道:“吉姆,把尸体搜身,再取一下指纹和毛发,回去后做身份对比。”
吉姆似乎胆子很小,想了想道:“警长,这是命案现场……我们要不要通知局里立案再正式介入?”
弗兰克看了一眼吴铮,示意询问。显然他想知道这人是不是真的“死于非命”。
吴铮明白他的意思,缓缓点头。
“那就马上通知局里吧,让他们派一个小组来处理现场。”弗兰克放了心,人不是吴铮杀的就无妨。
……
一小时后,处理现场的警员给出初步答复:死亡男子为华裔,在移民局没有身份登记,那也就意味着要查这个人的详细资料会很困难;根据现场找到的弹头,可以确定为是7.62毫米口径,符合这种弹药标准的狙击用枪一抓一大把,埃里克汇总了部分数据,猜测杀手使用的枪械可能是m40狙击步枪。
他同时指出,这颗弹头与民用市场上的温彻斯特.308弹尺寸虽然一模一样,但很容易辨识出本身还是北约制式,因为军用弹的膛压较高,弹壳壁的厚度也较大,很明显这颗子弹是用军用级狙击枪发射出来的。
弗兰克和吴铮走到一旁,低声道:“这说明不了任何问题,军用的制式武器在美国民间泛滥也不是一天两天了,根本反映不出杀手的身份,甚至还会因此打乱我们的侦破方向。”
吴铮点点头,在他耳边低声说了几句话,弗兰克回头朝吉姆打了个招呼,三人一起步入仓房。
吴铮取来那个芯片,在弗兰克的授意下,吉姆小心翼翼接了过去仔细观察,仅仅用了三十秒,他就掏出自己的手机打开记事本,在上面手写了一行字:芯片仅具备拾音功能。
吴铮和弗兰克对视了一眼,脸色铁青。“拾音功能”等同于就是“窃听功能”了,吉姆的表情和动作已经说明了一切。果不其然,戴安娜给他下了一个套,从一开始就没安着好心,这女贼忒得可恶!
吉姆继续写了一行字:可以破解屏蔽。
吴铮马上摆了摆手,示意不必。走到角落将芯片装回木盒,表情凝重。如果这玩意只能传输声音而不是影像,那戴安娜应该还不知道被他识破了,暂时不露痕迹反倒是很好的应对。
三人走出仓房,吉姆抢着道:“放心,那是个老古董了,1992年由英格尔电子通讯公司出品,本来也是民用级的监听水准,拾音范围最多保持在6到8米的范围……我们站在这里开枪,那头监听的人都不知道。”
埃里克这时也走了过来,说道:“警长,根据死者中弹角度和弹道分析,初步估测开枪者的位置在东北角,距此大概650米的围墙外高地上……我赶过去看了下,现场没有弹壳,看来那人很谨慎,虽然只开了一枪还是收走了弹壳,不过我在地下找到了这个……”说着递上来一个透明证物袋,里面装着两支烟蒂。
吴铮冷眼旁观,眉头紧蹙。他承认自己的头脑不够灵光,也并不喜欢过度的开发运用,对警方这种抽丝剥茧似的办案流程实在没有耐心,但也明明知道,想寻找答案和真相,这些流程又是必不可少的。
“这是一种墨西哥进口香烟。”埃里克跟着道:“品牌叫做‘黑曜石’,也是墨西哥的国石,由于比较高端,在当地出产量也不是很大,洛杉矶地区能抽到的人就更少了,我知道有几家烟店私下贩卖这种香烟,找时间去碰碰运气,也许能发现点线索。”
弗兰克嗯了一声,打发走他和吉姆,低声对吴铮道:“和我回去走个过场,录下口供吧,这些警员不全是我的人,涉及到命案最好别坏了规矩。”
吴铮缓缓点头:“先送我回家一趟。”去仓房取出小木盒,和弗兰克一起钻进他的警车。
两人路上都不发一言。吴铮翻来覆去的思忖,今天的事情实在透着诡异。对戴安娜咬牙切齿的痛恨之余,又惦念那颗真的裕璜龙是否还在她手里。再联想后来发生的一切,摇头暗叹,始终不得要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