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耀东利用早上的空闲简单“指点”了汉斯兄弟一二,最后苦笑:“要你们改变本貌非一朝一夕之功,只能退而求其次,做不到‘神似’就做‘形似’吧,马马虎虎先对付着。”
于是汉斯等人这才有了黑西装、黑墨镜,外加油光铮亮的发胶做装扮,甚至故意把腋下的枪套前移几寸,每每扭腰抬臂之际都若隐若现的暴露出来,极尽“趾高气扬”之能事,说白了就是各种装逼之余,让自己的外在形态等同于一个中看不中用的“垃圾庸手”,没什么真本事可言。
他们肯听取这个建议,一半因为程耀东说的在情在理,不想把任务搞砸;一半也是因为吴铮对此人尊敬信任,这才配合行事。若仅仅靠那道“华人第一高手”的光环,未必赏脸给光。
身为特战队员出身,汉斯等人的争强自信之心与生俱来,在过往的枪林弹雨、九死一生中经历了太多残酷,所以他们除了对吴铮心服口服以外,只服膺于绝对的实力,和程耀东尚属初次谋面,还谈不上有敬畏之意。
其实汉斯嘴里不说,吴铮也能揣摩透他心里的潜台词:你程耀东究竟是货真价实的绝顶高手,还是花拳绣腿的把式汉,我们可不会听凭外界的风传判定,是骡子是马最好拉出来溜溜,那才能见分晓。只是这次大家面临的事态至关重要,必须通力合作,汉斯潜意识中的“欲决高下”才被勉强压制。
吴铮索性就不多解释,也不多说明,尽量避免这种“切磋叫板”的内部矛盾发生。他比谁都清楚程耀东真正的实力,绝对恐怖到无以复加,如果毫不留情的出手,摆平汉斯三人只是眨眼之间的事!
当然,这只局限于公平的武力对抗;若是换到其他的场景,再辅以枪械武器之类的交锋对抗,吴铮就不敢断言了。毕竟他只和程耀东交过一次手,了解不到那么全面。但综合分析起来,强者恒强,程耀东即便不是样样精通的多面手,可具备的杀伤力在任何地点和任何状态下都能爆发,远比想象中难对付。
这也是吴铮放心由他出任祝韵蓉和许婥“临时保镖”的原因。此人因与霍轶城的渊源是友非敌,实乃一大幸事……倘使变换角色反戈相向,无异于梦魇来袭。
程耀东,绝对是吴铮见到过的顶级中的究极高手!没有之一!
即便是他全力以赴,再同此人鏖战一番,也仍然没有必胜的把握。因为上一次,程耀东就曾坦言,自己“有所保留、未尽全力”,可以想见,他要“不保留、尽全力”的话,吴铮没法淡定。
这一刻,汉斯等人凑到索菲亚、祝韵蓉身边,开始尝试着“假装”摆pose,程耀东却不刻意和他们一致,看似湛然平静的目光透过墨镜,留意着一切可疑状况。他自身拥有惊天地泣鬼神的战力,可贯穿表里的反而是一份返璞归真、寻常普通的气质,根本看不出任何端倪……单止这层境界就不知高出别人凡几。
吴铮也没闲着,这是他出手最后的机会了。闹哄哄的人群起立鼓掌,在一片溢美之词和尖叫口哨声中,他很谨慎也很迅速的“不经意”接近那十处藏枪点,偷偷启动神秘能量,逐一吸走了手枪。
这个过程中,他“打乱”了次序,并不在相邻最近的两处之间连续停留,甚至故意在不相干的位置清理喝剩的酒杯……这样他的走位就显得杂乱无章,而且像在卖力的干活。每完成一处,远程监控屏幕的郎少哲都会根据台上隆多斯的反应提示他“安全”或者“稍后”。
目前为止,他们只确认此人系最直接的谋划者,但吴铮仔细留意,发现每当自己接近一处藏枪点时,那些大公司的“小鱼小虾”们都流露出警惕和不自然的神态,好像既提防、又盼望着他快点经过,不喜欢陌生人逗留在此……这是一个重大的、可疑的信号!
某一人、某两人甚至某三人存在这样的情绪还勉强说得过去,十个人都如出一辙的雷同,放弃对台上最主要内容的关注,反而在意身边的一个服务生去留……这就说明问题了!
也许他们本身就知道,在自己座位下隐藏着一把手枪!
吴铮这当口顾不得生疑思考了,不管那些枪被藏起来的要达到什么目的,反正他能做的就是一股脑吸走,不留零件、不留破绽,至少保障了敌人打在枪支上的意图全部落空!
借助不可思议的神秘能量,尽管他一度无限接近藏枪点,比如头靠消火栓、腿贴高脚椅,引起了敌人的警惕……可都是蜻蜓点水,即走即过,表面上看起来就是在十分卖力的干活。这一圈走下来,不但无声无息的顺利做完了手脚,在各处收拾到的空酒杯、酒瓶和糕点果核也摞满托盘,随后消失在招待间。
这一幕无懈可击,完美到远程监控屏幕的郎少哲也讶然发呆,迅速屏蔽掉所有通讯信号,侧头问一旁的王迹:“威哥,这样……就完事了?可我看到的,是他什么都没做,那些枪根本就原封未动!”
王迹面色冷峻,一言不发。
这一刻,他其实存在着同样的疑问。吴铮请求帮忙的时候,确实说明了情况,围绕的中心点也确实是怎样排除掉这些枪支,但唯独有一点没提到:他作为“一线上”的主力置身现场,在所有的协助条件都满足后……会动用什么样的方法来排除。
王迹当时提出过质疑:随着时间的推移,越是拖到最后,他成功的可能性越小。真等到宾朋高坐,人满为患了,再想众目睽睽之下偷走这十把枪……难度实在太大了。
别说他装扮成服务生,就是隐身到空气里也白搭。因为这个局是别有用心的敌人布下的,届时一定有人更在意枪支的安全,甭管是谁,一旦接近该区域,任何微小的破绽都难逃“监视”,吴铮的本事再大,偷走一把两把算运气好了,要想十把都得手还不惊动敌人,简直是痴心妄想!
可吴铮的态度给王迹留下了深刻印象,他自信满满,干脆对这个客观存在的最大难点“忽略不计”,只淡淡说了一句:“我有办法。”之后便没有下文了。
所以刚才在他接近枪支的时候,王迹眼珠子比郎少哲瞪得还圆,他倒要看看这个诡异神秘的华裔青年如何施展“空空妙手”,完成一项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可是吴铮给出的谜底,就是“什么都没发生过”,他从头到尾都在老老实实的尽一个服务生的本职,如果有任何取巧的小动作,别说被敌人发现了,首先就逃不过王迹的火眼金睛。十年FBI的履历,丰富的办案经验摆在那,他要是连小偷小摸的伎俩都看不穿,就不用在联调局混下去了。
所以当郎少哲发问之际,王迹给也不出准确答案。当事人换成旁的对象,他肯定不抱任何希望了;可吴铮亲力亲为,他猜不透在平静的表象下都发生了什么。那日在纵横交错的地下排水道中,此人被他们兄弟乱枪扫射,结果却毫发无损……有这样一个真实、震撼的先例在前,吴铮究竟“邪魅”到什么程度,实在写满了问号。
现场气氛热烈,索菲亚等人的登台在主持人夸张的介绍和烘托下临近尾声,人们纷纷就坐,接下来就要开始上演重头戏了。随着最后一批嘉宾三三两两的进入,礼堂大门缓缓阖闭,照明灯变幻,台下的光线趋弱,台上则更明亮,主持人再一次隆重有请盖蒂家族董事局执行董事索菲亚·盖蒂小姐致辞,台下掌声热烈。
按照不成文的发布会规则和惯例,摩根在家族中的身份地位比索菲亚靠前,如果代表家族发布信息,理应是他排在前面。这个顺序一下颠倒过来,并非主持人失误念错的,也出自于索菲亚提前的安排。
她要让外界接受,自己才是这个转向经营策略的发起者和主导者,这一次不是她向家族低下了头颅,恰恰相反,是家族顺从的、毫无保留的依附了她的意愿。
这个环节吴铮等人是事先知情的,否则换成摩根第一个致辞,他就有机会去接触讲席了,也变成了嫌疑人。咔咔的相机爆闪中,全场掌声雷动中,索菲亚笑靥如花,并不急于马上靠近讲席,而是很从容的挽起了祝韵蓉手臂,看样子是想和她联袂步出……并且自然淡定的在汉斯耳边低语了一句话。
接下来的场面,应该就是最关键的一环了,如果二女一起走向讲席发表演说,这样正式严肃的场景,随行的保镖们就不能再跟着了。也就是说,她们俩将被孤立在前台边缘一段时间,和程耀东、汉斯等人拉开十米以上的距离……很显然,“暗杀”的三条基本定律将在这一刻形成!
汉斯面色冷酷,摸出手机抹入旁边的幕布后,好像是要去打电话。
如此关键的时刻,保护好索菲亚和祝韵蓉才是最要紧的,可他居然为了一个电话放弃警卫……这是要打给谁?
下一秒,还有一个小环节:两名天真烂漫的孩童身穿统一洁净的校服,各自怀捧一束鲜艳的康乃馨上台,向索菲亚和祝韵蓉深深鞠躬,充满敬意的奉上花束。
主持人全程介绍:“五年来,索菲亚小姐以柏镭珠宝公司的名义,一直资助着长阁贫困社区的一所公立小学,今天,这所学校的第一届毕业生即将离校,因为索菲亚小姐的爱心和慷慨,学生们接受到了丰富全面的教育,树立了高尚无私的情怀……这两位品学兼优的毕业生将代表学校和所有的伙伴,向索菲亚小姐献上最诚挚的感谢!”
哗……台下掌声雷动,闪光灯频频,索菲亚轻触祝韵蓉手臂,两人蹲下身接过花束,温和的亲吻两位小天使,可就在这时,场中的所有灯光突然全部亮起!人们还没反应过来,刚刚阖闭的礼堂门被猛烈撞开……不下几十人之众的警察队伍荷枪实弹、全副武装,黑压压的蜂拥闯入,瞬间把控住所有的通道和出口!
更有十名警员冲上了台,将索菲亚等一干人团团围住,虽然没用枪口对准他们,可都神情紧张、如临大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