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锯的身体素质颇为强悍,危急中左脚掠起,硬是踢出一记“朝天决”,也直取吴铮面门。他右半边身体酸麻无法发力,左脚腾出来攻击,虽然会就此失去平衡,但搏命的狠意凸显,付出摔倒的代价也要攻敌所自救。一旦逼退吴铮,他受到的掣制减弱或消失,即便倒地也能就势组织起连贯的反击。
吴铮暗暗赞叹,电锯这家伙是冒失毛躁了一点,但基本功扎实,能有章有法的寻求对攻且招式华丽,显然临敌经验颇为丰富,也尽了最大的努力。综合评断,他的战斗力略略高于俄罗斯特勤局的尤里,具备浓郁的中国武术根底,果然是强将手下无弱兵,王迹从哪网罗到这些硬手的?
他想归想,手底下丝毫不缓,左臂竖起,硬接这一脚的同时,右手猛拎,干脆将电锯的身躯扯离地面,兜手向后一甩……呼的一声,丢垃圾一样抛出!这时电锯掉落的手枪还未落地,吴铮后发先至,躬身抄住枪托二度撇发,居然将它也当做了暗器,飞掷王迹小腹,跟着揉身扑上!
这种古怪之极的打法见所未见,既然抢到了手枪,发射子弹才是最犀利最致命的威胁,他却反其道而行之,硬是把热兵器当做冷兵器用,难不成脑袋锈逗了?
王迹大吃一惊,被这接连发生的三件事震慑当堂,手忙脚乱。电锯的功夫他是知根知底的,师出名门,甚至幼年时还在嵩山少林寺练过武,虽比他略逊一些,也是个极其硬扎的角色,与人交手罕有败绩,可对上吴铮,一招之间就被缴下枪械、横飞摔出,对方拥有的是怎样一种可怕实力?
更要命的是,吴铮虽然偷袭占据主动,可明显未尽全力,轻描淡写的攻击之余不忘“照顾”一下王迹,先后将黑木箱和手枪当做了“暗器”朝他招呼而来。若此人掷来的是一块石头,甚至是一柄飞刀,王迹都能摆正态度,从容应对;可这两样东西,无不涵盖着重要意义。
黑木箱里装的可是仙希陨石,这是王迹本次作案的两大目标之一,从逻辑上讲,他当然不希望陨石出现半点损伤,所以仓促间应付就会产生微妙的抵触和不舍,有设法保全它的心理,吴铮极有可能就是想占这个便宜,逼着他不敢做出过激的举动,然后见缝插针。
等到手枪再飞过来,也不过是眨眼之间的事,但无形中对王迹的心理压力加重了几倍!踢飞木箱还可以说吴铮在“耍心眼”;这个举动就是赤裸裸的、极度嚣张的挑衅和示威了!
这家伙又不是穿越而来的远古剑客,当然知道一把手枪该怎么用才最具杀伤力,如此炫技,不过就是在表达高调的不屑:老子用枪杀你忒得无趣,真本事上见个高下才算英雄好汉!
王迹骨子里有种与生俱来的傲气,尽管霎时间妒火升腾、好胜心起,很想表现出与其对等的态势,可惜摆不出超越对方的逼格。吴铮不用多废话,简单的两个动作就构成了强大的碾压之势席卷而来,黑木箱加上仙希陨石不下几十斤重,被他一脚踢飞势如镖梭,人还未到,这个“开路先锋”就把王迹逼的手忙脚乱,喘过不气来!
他确实不好应对仙希陨石。打飞了不是,接住不是,躲开还不是。
可吴铮发动起的三波攻击连成了串,全都如离弦之箭进入轨道,他第一波都理顺不好,之后的两波可想而知。危急时刻,王迹心念电转,小撤半步扎稳双脚,左手轻抵木箱边缘向怀中一领,韧性十足的腰肢大幅度后仰,竟然发挥出太极拳以柔克刚、四两拨千斤的意境,把木箱的势道消解大半!
他还是想接住陨石,所以冒险一搏!可他却忘记了木箱是出自于吴铮的飞踢,真接起来要比烫手的山芋还难,便算大半力道已经卸尽,可残留的余劲仍不是普通人吃得消的,眨眼间箱角旋转……嘭的一声重重砸在胸口,闷哼中腰腿顿挫开的韧度已达极限,不敢再咬牙硬挺,仰面跌倒!
这是强强对撞下他唯一的选择,不付出倒地的代价,非但接不稳木箱,身体也会遭受重创!
只不过王迹终究不失高手风采,在这种逆境下爆发出惊人的潜力,右手腕轻轻一抖……砰的一枪,在离身前半米处准确无误的命中了那把手枪!这才轰然仰倒,免去了小腹“中枪”之虞。
鉴于黑木箱横置眼前,他的视线受阻,而且身体失去平衡,无法辨识到随后奔来的吴铮身形,所以这果断的一枪选择了守而不是攻,先排除了自身的威胁。实际上,要拿残酷的实用主义分析,他完全可以做更激烈的对抗:拼着小腹硬挨一下,然后凭感觉抬高枪口,把这颗子弹射向吴铮!
这种几率一半一半,侥幸赌对了,王迹虽然连受两记创痛,吴铮也绝吃不到好果子;万一子弹射偏,他就等于连失两个先手,陷入极为凶险的被动。问题在于,无论这两种情况哪个上演,接下来的战斗都必然更加惨烈残酷,因为大家失去了退路,交锋会导向正式的“生死相搏”!
届时吴铮杀红了眼,以他甩脱电锯的超强实力,还会对王迹手下留情吗?
噢,我有枪不用给足了面子;老兄你却卑鄙的玩阴招……态度决定一切,这不就是你死我活吗?
所以王迹的内心里,多少是考虑到这层细节了。再加上高傲的性格使然,他想光明正大的较量,这会比危险的“实用主义”更实用。吴铮真有杀心,早就先一步“实用”了,否则会好端端把手枪当暗器用吗?再往前追溯,此人能无声无息的撂倒钢锤、一招之下挫败电锯……要辣手取了他们的性命也没多难吧?
更重要的是,和上次交锋中判若两人的吴铮,如果在金库里攻其不备、突然“反骨”,十九会得手,把王迹哥几个悉数制服,那样的结局比失陷一个钢锤又糟了多少?种种迹象表面,他嘴里说柏镭珠宝是东家,可做出的决定每一件都很古怪,未见得就是在全力维护“东家”的利益。
王迹仰天摔倒,费尽九牛二之力总算抱住了黑木箱、避过了手枪飞袭,噗通一声砸的水花四溅……一口气没来得及喘,吴铮第三波抢攻已然杀到,而且又是个诡异、犀利的态势:他在疾进中突然侧身滑倒,主动“扎”入水流中,右脚尖尖,像极了足球队员的飞铲,猛踹对方面门!
王迹叫得一声苦,胸口剧痛、头脸溅满水珠,视线模糊难辨,百忙中左掌在地下一撑……身体姿势未变,但硬生生倒滑出半米,吴铮一声冷笑,蜷缩隐蔽的左脚突然暴涨,啪的一下正中他右腕,手枪激飞而且!
王迹临危不乱,听声辩位毫不犹豫的也是一脚踹出,正和吴铮的脚底对接,嘭的一声中借力再滑,满以为趁机摆脱纠缠,孰料吴铮硬吃他的脚力,居然不退反进,右腿下压轻点地面,如影随形般粘了上来!
王迹大骇不已,仓促中只来得及蹲起半个身子,右手划出一道水槽……半蓬水帘席卷而起,没头没脑的泼向吴铮!这一招窘极而发,可谓风范尽失,甚至有点下三滥耍赖的味道,可局势险迫,他十分忌惮对方贴近身位,已然顾不得许多了。
仅仅两招交手,王迹就感受到了如山般的压力,天上地下无路可逃。吴铮锋锐凌厉的攻击排山倒海,别说对抗,能招架住都吃力到极点……这家伙还是几天前那个奄奄一息的“废物点心”吗?如果是,怎得前后表现有这么大的差距,完全就像脱胎换骨的两个人!
尤其是刚才一个简单的对脚,王迹一颗心凉到了底。他深刻感受到这个结果用“技不如人”形容还嫌肤浅,实际上就是双方的实力根本不在一个等级,再打下去有败无胜!
按照逻辑,强强对抗中的护撞、甚至是互伤,产生的反作用力都是极大的。比如王迹遇到一个势均力敌的对手,他一拳砸断对方的两根肋骨,那么对方砸他一拳的威力亦如此;如果是硬碰硬的对脚,王迹被震退出多远,对手也要承受同样的震退幅度……他刚才就是想借助这个原理谋求一丝喘息之机,可惜吴铮根本不吃这一套!
当然“吃不吃”该原理可不取决于人的思想,而是全凭自身实力!这概念相当于:吴铮在瞬息之间就能消化掉王迹的震荡源,进而继续发动……没有远超对手的实力,把这个复杂化的顿挫演变成简单化的一气呵成,是不可能实现的。
王迹心惊之余一头雾水,败军之将变成了无敌战神,吴铮是怎么做到的?或者换句话问,他为什么一直隐藏原本的实力?要是在上次交手中早早显露,即便不联合那个飞天女贼,岂不也分分钟就反败为胜?
巨大的疑惑、落差和恐惧齐至,王迹越是想不明白越是心里发毛,不得已“泼水耍赖”,试图做最后的抵抗。不管怎样,今天的局面从大起到大落,他的行窃计划顺利,但也牵连出了一个无法回避的麻烦,总不能束手待毙、任人宰割,摆平这个“变身”后的暴走吴铮还有一线生机,否则就大势去矣!
接下来,他的努力也收到了一丝成效……面对漫天卷起的水帘,吴铮的身形稍稍一滞,出现了犹豫。
王迹反应神速,袖口一抖,掌心里已经多出一柄亮闪闪的匕首,迎头冲进水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