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手术室的红灯灭掉那一刻,和记者们焦急等候的卢卡斯看似坚定自信,实则内心深处早已云起风涌。
离“真相”出炉的时间在一秒一秒缩短,决定他冒险一搏的结果也在呼吸之间!
吴铮最后时刻答应了他的“条件”,那就是摆平杰克·达勒体内的子弹。作为回报,卢卡斯为此会解除他的通缉,恢复弗兰克的职位,同时释放许劭廷、祝韵蓉和汉斯等人。
这笔交易如果成功,看似吴铮很划算,但实际上卢卡斯也解决了几天来一直困扰他的心腹大患。
对一个政客来说,名誉和政治生命高于一切,有了这些才能去谈其他的需要。卢卡斯未必关心小儿子的身体会承受多少痛苦,但绝对在意这件事所能带来的深重影响和恶劣后果。面对政治对手利用杰克·达勒闯祸制造出突然、强烈的重大危机,他一度束手无策,甚至恨不得把这个不争气的儿子碎尸万段!
家族丑闻历来是每一个在位高官极力掩盖、避免的软肋之一,但又不得不亲自面对。舆论和民众的客观认知决定了卢卡斯和家人之间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连带关系。试问,犯下抢劫罪行的杰克·达勒肯定会被人们鄙视唾弃吧?那么无论是出于家庭氛围熏陶,还是为人父母的疏于管教,卢卡斯都难辞其咎。
这会引发人们的深度质疑:一个把儿子培养成抢劫犯的父亲,自己的品行又能好到哪去?那么他主导或促成的家庭环境很难说是和谐健康、积极向上的,又有什么资格得到全州民众的选票,代表大家的意愿成为议员呢?
卢卡斯显然害怕这样的结果,害怕被人们质疑,但又鞭长莫及。杰克·达勒从抢劫杂货店开始,再到医院就诊,很快被抓了现行,政治对手们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控制了整个事态,堵死了每一个做手脚的可能,仅仅做到“把真相呈现给民众”就够了,卢卡斯被打了个猝手不及,再想做点什么为时已晚!
就算派个杀手潜入医院,最多也就是把这个小瘪犊子干掉,取不出子弹无济于事。他坐困愁城之余,只能委托律师靠“耍赖”的办法拖延时间,向政治对手们寻求可能的“和解方案”,却遭到严词拒绝。
也许这次机会太好了,杰克·达勒给了他们铁一样的口实,只要取出子弹就是罪证如山,不但他自己完蛋了,老爹也会受到多方牵连,面临名誉、威信的流失,政治资本和生命的流失,从此一蹶不振。
这是个“趁他病,要他命”的绝佳良机,卢卡斯的对手们如狼似虎,谁都窥出了其中的关键,所以不遗余力的推动事态发展、扩大,也不打算留给他任何的回旋余地。
一场稳操胜券的战斗,凭什么要对敌人手软?
如果不是烦躁忧虑,卢卡斯也不会在前一晚披挂上阵,参与到谢尔盖组织的猎杀中释放积郁和压力了。虽然他的地狱庄园因此被吴铮搅了个底朝天,自己受伤敗逃,却也从另外一个途径看到希望:吴铮能给他制造麻烦,当然也能帮他解决麻烦,从已知的信息看,这个青年的能力很“诡异”,说不定就能一锤定音、扭转乾坤。
这个思路有一半来自弗兰克之前的求啃,他代表吴铮和卢卡斯议定,只要得到确切的美联储黄金消息,杰克·达勒的事情就能一手“包办”;还有一半则是来自那个神秘的“黑衣人”,他在和吴铮的两场恶战中斗智斗勇,似乎也没占到太多的便宜,左臂遭受重创后逃离,临行前向卢卡斯透明确透露过,吴铮可能是他唯一的希望。
前提在于,怎样迫使这个似乎拥有超级能力的华裔小子就范,心甘情愿的出手帮忙。
事实上卢卡斯不手痒参与庄园猎杀,他和吴铮的协议很可能就生效了。等到在密林中被暗算,弗兰克通过电话及时挑明了双方的身份,卢卡斯才意识到坏菜了,他把潜在的合作伙伴当成猎物追杀,人家还帮个毛啊?不要了他的老命就算手下留情了。
但是杰克·达勒的事件愈演愈烈,卢卡斯终究需要作出正面回应,形势逼迫他再度行险,非但控制住了许劭廷、祝韵蓉等人,还打算利用吴铮打劫黄金的漏洞将其当场逮捕,然后再居高临下的和他谈条件。只可惜事与愿违,卢卡斯再次棋差一招,居然被吴铮在百人围捕的天罗地网下神奇逃掉,还“顺走”了两吨黄金!
雷契尔局长气急败坏的通报消息,卢卡斯错愕吃惊之余,更隐隐猜想到吴铮既然有这个本事……要搞定杰克的话无疑把握性也会大大提升,只苦于这家伙和女飞贼戴安娜不知逃到了哪个角落,寻不到人干着急。
所以当吴铮突然神兵天降在卢卡斯别墅之际,他甚至长长吁了口气,总算把“救星”盼来了!
解除通缉罪名、饶过弗兰克和汉斯等人,释放许劭廷和祝韵蓉……这些小事卢卡斯都可以轻易做到,所以他信心十足,以退为进的和吴铮僵持,准备达成新的交易,当然为此碎骨挨揍也算“附加损失”了。
至于两吨黄金的丢失,必然会招来乔伊·拉蒂莫的问责与震怒,可这种损失和威胁对议员先生来说都是有形的、可以承受的,他有的是办法耍赖、敷衍甚至强硬对抗,远比杰克·达勒被定罪带来的无形负累简单太多。
至此,卢卡斯即使不确定,也只指望吴铮出手“死马当活马医”了,同时他自己也破釜沉舟,公然站到媒体面前侃侃而谈,陈述事实真相和痛批竞争对手的无耻卑鄙。
机会只这一次,卢卡斯夸下的海口假如与结果不符肯定威信扫地,保持缄默下场也是同样;可一旦吴铮“得手”了,他这番掷地有声的言论就是对敌人最有力的回击,对自身和家庭名誉最好的辩白。
冒险嘛,成功了最好;如果横竖都是完蛋,像卢卡斯这样野心和毒心兼备的枭雄绝不介意走一个极端。
吴铮在被问及需要什么必要的援助时,只冷静的回了一句话:“给我一个接近杰克的机会,30秒就好!”
卢卡斯马上着人制造这个机会,于是吴铮摇身一变,成了几名戴口罩的护士之一,不显山不露水的随着病床走向手术室,但他最后时刻连门都没进,而是大模大样步入了旁边的器械库,装作拿取东西的样子就此消失不见。
实际上他早就做过接近杰克的准备,让弗兰克准备一张假的保险公司代表证,为的就是装扮成保险员进入医院,以咨询杰克的意外人身险为由神不知鬼不觉的吸掉子弹,可惜这个计划随着地狱庄园的猎杀作古。
现在吴铮卷土重来,在凑近杰克肩头的一瞬间,通过神秘能量感应到了那颗子弹,并且轻轻松松的做了手脚:沿着整颗弹头吸收了一圈,不是全部吸掉。这就相当于扒白菜一样给弹头“瘦身”了一圈,已经达到了目的。
整个过程里,他甚至明显感觉到吸收的“隔空距离”又有所增强,至少比从前提升了几厘米,禁不住心头暗喜:这个技能好似随着他领悟金珠的“吞吐觉醒”在突飞猛进,虽然相较而言只是多出了几厘米,但应用到现实情况里,恐怕能解决的问题就远非几厘米代表的弱小含义了,眼前的例子便是明证!
根据吴铮掌握的常识,所谓的“弹道检测”主要就是检验弹头上痕迹、弹壳上痕迹和弹着点痕迹。把这颗子弹的“外衣”吸收掉,既看不出膛线和枪管内壁的特点,又无法查验抓子钩痕迹、排壳挺痕迹、撞针头痕迹和枪机前切面痕迹等,哪怕派出司法部最高等级的弹道核验专家,面对一颗“崭新缩小”的弹头也只有干瞪眼。
没法证明子弹是杂货店老板发射的,杰克面临的抢劫罪名自然烟消云散,说自己是被外星人袭击了也没人管得着。如此一来,这场官司让一个初出茅庐的实习律师都能稳稳打赢,卢卡斯顶尖的律师团自然更不在话下。
手术室的大门洞开,最先走出的是杜邦医生,面对记者们疯狂的问询不发一言,独自走向更衣间。卢卡斯注意到他平静的眼神里夹杂着一丝莫名的疑问,禁不住心头狂跳。杜邦医生作为康诺德斯医院权威的外科专家,做一台简单的枪伤手术,取出伤者体内的子弹再平常不过,没有医学领域的难题,他为什么产生疑问的情绪?
卢卡斯一时猜不透谜底,不过很快在随后走出的山姆·斯宾瑟那里找到了答案!
山姆警长是洛杉矶警察局大权在握的五人委员会之一,和主管特别行动组的弗兰克警长分庭抗礼,分量对等,但因为阵营的不同,他也是唯一敢公然反对卢卡斯、甚至时不时跳出来叫板的警长,很明显,这位老兄背后也有强硬的掌权者撑腰,可以不买卢卡斯的账。
此时此刻,山姆警长的一张黑脸如包漆皮,瘴气缭绕,就像中了世界上最霸道的蛇毒,不但透出十足的失望和消沉,还夹杂着明显的气愤和悻悻……这张“晴雨表”在卢卡斯看来,不啻就是一道清爽迤逦的美景。
敌人越不开心,敌人的敌人就会越开心,这不一定是铁律,但多数时候适用。
如果能给杰克·达勒定罪,山姆警长肯定会喜笑颜开、志得意满,断断不会是现在这副表情。卢卡斯非常很纳闷,子弹取出不过几分钟而已,还没进入弹道检验的流程,这位老兄就像吃了苍蝇一样暴走,问题出在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