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铮抱着她百余斤的身体,轻飘飘混若无物,顺势躬身拾起那支高跟鞋,大步横穿马路,沉声道:“你是愿意被我动手动脚,还是愿意被那两个家伙再次威胁,然后抢走相机?”
许婥又不吱声了,也放弃了挣扎,紧咬着嘴唇看他,神色无奈又警惕。
吴铮嘴角露出不屑,故意挖苦:“不然你200多磅的体重,以为我很愿意抱在怀里吗?”回头扫了一眼地铁口,那两个家伙已经不见影踪。
许婥杏眼圆整,怒道:“你这头死猪才有200多磅重……”斜睨到吴铮笑容狡狯,便知上当,狠狠翻来一个白眼。按照计量单位,一磅大概是九两不到一斤的样子,吴铮想都不想信口胡诌出“200磅”的数字,和许婥真实的体重相去足有六七十斤,显然是故意拿她寻开心。
吴铮又占了一回上风,心里暗暗得意。在大是大非的原则问题上,他当然知道要给予许婥必要的帮助;但不知为什么,除了小小的惩戒和报复外,每当看到许婥生气发怒、一副咬牙切齿的样子,他都莫名的感到一种心理满足,非常享受这种“你看不惯又干不掉我”的快意。
除了以前和今天发生的嫌隙之外,吴铮也知道一再刻意的去挑逗、捉弄她并不利于两人建立良好的关系,对于自己彰显男人魅力和树立新的形象也没什么益处,但就是忍不住,觉得这样很“好玩”,仔细探究原因,他又一时找不到,全无来由。
也许是抛开许婥的性格不计,她靓丽的容颜、优渥的生活、高大上的职业、出众的业务水准和特有的气势、气质相融合,令吴铮产生了一种高不可攀的微妙心理,无论在哪个领域同其打交道都觉得“底气不足”,恰好又被许婥误解为他是一个烂泥扶不上墙的渣男,对于这个角色的套入,他倒觉得得心应手、舒服惬意。
再牛的律政精英、传媒达人,拥有再多的头衔、再耀眼的学位身份……同一个街痞混混打交道,也很难收获到正常的、理想化的结果。因为人类社会本来就被多元化的因素充塞,两个完全不相干的阶层更不可能做到彼此零距离沟通和无障碍共识。
说白了,许婥自己意识不到,但恰恰是她本身的性格和特质,把吴铮“逼成”了一个混混。
不如此,他们之间的相处只会比现在更困难。
这也导致吴铮剑走偏锋,可以考虑到许劭廷的面子,却不需要多给许婥面子。
在花店门前,许婥再三思忖,终于气鼓鼓说了一句话:“可不可以买完冰块去我的车里?”
吴铮一怔:“你开着车?”
“嗯……”许婥伸手一指对面不远处:“我把车停在安菲尔停车场了,然后打算步行去见一个人……但中途又遇见了另外一个人,所以我就……我就……”
“许大小姐!”吴铮蹙眉道:“我没记错的话你是双博士学位吧?即使身体里流淌着一半的中国血液,毕竟也是在美国土生土长,如果在法庭上做律师,你这样向法官和陪审团表述一件事……百分之百会输官司!”
许婥对着他直翻白眼:“要你管!总之买了冰块,抱我去车里冷敷!”
吴铮道:“你约了谁见面?中间又遇见了谁?拍下的照片里到底捕捉到了什么?”
许婥冷冷的一偏头,还是那句:“要你管?”
“好啊。”吴铮也强硬起来:“那我就不管了。既不用买冰块,也准备马上松手了……”
“你敢!”许婥登时紧张起来:“你敢松手再把我弄疼,我就……我就……”
“你就用一百种方法来报复我。”吴铮坏笑:“但是别忘了,那都要等到你的屁股摔成八瓣以后……”话没说完,突然间双臂一撤,真的撒开了手!
“呀!”许婥一声尖叫,整个人瞬间平躺跌落。谁知离地面堪堪还有十几厘米之际,吴铮闪电般再躬身探手,后发先至的将她稳稳拖住,嬉皮笑脸道:“大小姐,这样是不是比坐过山车更好玩啊?”突然斜瞥到她瀑布般垂下的黑发,一脸惊恐:“糟糕!”
许婥惊道:“怎么了,你看到什么了?”
吴铮转了转眼珠:“很不幸,这下虽然没摔到你,但是头发好像……好像……”
许婥更加着急,偏头看向地下,却没发现什么不妥,恨声道:“到底怎么了,快说啊!”
“好像你的头发,有那么一缕两缕的……”吴铮苦着脸道:“沾到了一些狗粪!哎,现在有些人实在缺乏公德心,出来遛狗就遛狗吧,还纵容他们的爱犬随意在大街上拉屎……”
“呀……”许婥听得既恶心又害怕,歇斯底里的大叫:“吴铮,你这挨千刀的混蛋!快放我下来!”拼命挣扎起身,试图单脚着地。
“你别乱动!”吴铮抱住她不肯松手,还顺势抬高到一块:“这样就好了,沾不到屎了……你想没想过,要是现在站立起来,头发就会下垂吧?下垂了呢,就会再碰到衣服上吧?啊呦……那可不得了,你浑身要是都沾满臭气熏天的****,再去约见什么客人……”
“吴铮!你找死!”许婥片刻之间已然反应过来,还特意皱起娇俏挺拔的小鼻子“嗅”了一下,怀疑他极有可能又在拿自己开涮,突然一探玉臂,把他手中的跟鞋抢了过来,恶狠狠扬起尖尖的鞋跟:“快放我下来,不然就刨你个满脸花!”
吴铮假意皱鼻:“哎呀!臭也臭死了,还以为谁愿意抱你?”右手搂住她的腋下猛一起身,许婥尖叫声中果然被“立直”了身体,但却能感受到整个人的重量全都被他一只手稳稳把住,扭伤的右脚在落地前还被吴铮伸足轻轻一挡,悬在空中没受半分触碰。
许婥又气又怒,没待说话,身体又被吴铮单手托起,腾云驾雾般平挪至一侧的护栏,紧忙牢牢扶住,耳听他的声音随后传来:“站稳了啊,我去买冰块……这****太臭了,熏得我大脑直缺氧!”
……
十分钟后,安菲尔停车场一隅,许婥被吴铮一只手挎住,足不点地的“御风而行”,不知是因为怒气还是寒冷,俏脸时青时白,几次瞥到他鸡贼的笑意,都冷哼着偏过了头。
“你开的什么车?还有多远?”吴铮问道。
“前面第十五区……”许婥没好气的答:“至于我开的什么车,到了你不会自己看!”
吴铮撇了撇嘴,突然转换话题:“怎么最近几天没回去看看廷叔?”
许婥脸上浮起反感,脱口便道:“要你管……”跟着似乎想起了一件事,反问道:“对了,我简单和阿蓉通了一次话,听她的语气还是很消沉很害怕,是不是又出了什么事?”
吴铮摇了摇头:“没事。”暗想这边发生了什么事,也很难得到你许大记者的关注,脸色稍凝,补充道:“如果你有时间,就多回去看看廷叔。”
“他怎么了?”许婥听出他口风不对,皱眉问道:“是不是又做了什么伤天害理的事,遭了报应还是被仇家找上了门?”
吴铮脚步戛然顿住!许婥毫无防备,右脚又戳在了地面,登时痛的尖呼出声,抬头刚待呵斥,却看到他眼神冷冽的看过来,布满严肃和无奈,甚至还有一丝小愤怒……冲到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
“廷叔也没事。”吴铮面色复杂,终于轻轻叹了口气:“这仅仅是我的个人意见。希望你在百忙之中尽可能的多抽出点时间,回去看看他老人家。相对于他赋予你身体里流淌的一半血液,这叫孝道!”
“他配么?”许婥一声冷笑:“从我在那个大雨滂沱的夜晚冲出家门开始,我们之间除了血缘,就再没什么关系了!之后的十几年来,我自己一个人生活,一个人奋斗,直到三年前才彻底还清我的助学贷款……”
“可廷叔心里始终都在惦念着你。”吴铮沉重的摇头:“他不止一次的想提供给你金钱、物质和一个良好的生活环境,而且最重要的是……你的母亲和继父,并不是他谋杀的!”
“那又怎么样?”许婥咬牙辩驳:“他没谋杀某一个人,但却犯下了更大的罪行,带领着一批野蛮的、暴力的黑帮成员在谋杀整个社会!这令母亲的家族和我蒙羞,被人鄙夷和曲解……所以对于这种人肮脏和廉价的帮助,我不会接受一分一毫,并且永远都不会原谅他!”
吴铮沉默不语,揽住她继续前行,脸色凝重。
“另外我还要向你说明一点,”许婥侧头看他:“据我所知,你和四海堂没什么瓜葛,即使犯过些小打小闹的错误也并不严重,所以我答允了阿蓉,如果见到本杰明,会找一个适当的时机和他谈谈你。如果仅仅从法理的角度来讲,你痛打谢尔盖和他的保镖,也只是出于维护博物馆的条例法令,这并不算错。”
吴铮若有所悟,问道:“我猜到了,你今天本来打算约见的人,就是本杰明吧?”
“不。”许婥叹了口气:“权威和身份还在他之上!”
“索菲亚?”吴铮挑了挑眉。
许婥点了点头,随口道:“相信索菲亚开口,本杰明也不会有别的意见了。”神色间略显不安。
吴铮瞧出她不对路,眼珠转动:“可是你和索菲亚见面,绝不会是只为了给我求情吧?”一语未必,两人身后突然响起一阵异样的电机运转声……随着疾风涌到,一辆小巧快速的电动摩托车飞驰而过,车上的骑手头戴红盔,电光石火间抢下许婥的挎包,又将她带的扑倒在地,一溜烟般急窜而出!
吴铮眼疾手快,知道她这一摔不会有大碍,飞身跟上一步,于千钧一发之际抓住了挎包上的银链!只不过由于对方的冲势过于迅猛,踉跄间也被带倒在地,却死死的不肯松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