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寒露和赵奕鸣缠绵许久,才想起包间里还有个苏锦。扭头去看,发现苏锦缩在角落里手里举着个购物袋遮遮掩掩的样子不由觉得好笑。赵奕鸣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才发现原来还有其他人在,不由得老脸一红,赶紧跟江寒露分开,讷讷的低声道:“你、你怎么不说有朋友在?”
江寒露却大大咧咧地说:“我忘了!”
苏锦听到不由气结。站起来径直往外走,口里说道:“是我失礼了,我还有事就先走了。二位慢慢聊。”
赵奕鸣窘迫地道:“没、没事,我让他们再上个拼盘,你慢慢吃。”江寒露却重新巴在赵奕鸣身上,毫不客气地对苏锦说:“我不送你了啊,改天再请你好好吃一顿。”
苏锦被她这副惫懒无赖相气乐了,没好气地说:“不敢劳您大驾!”
第二天下午,江寒露意外的跑到苏锦家做客。
“……你又翘班?”
江寒露捋捋刘海,毫不在意地说:“什么翘班,市场调查呢。坐办公室里怎么能得出真理?不调查怎么了解流行动向?”
苏锦不想跟她就这个问题辩下去,招呼她坐下,自己去洗手泡茶。只疑惑今天江寒露又受什么刺激了?怎么好像有点不对劲。“……好像行动间不像平日那么仪态万千,有点突兀的感觉。”苏锦清洗着水壶茶杯,喃喃自语了半天也没理出头绪。
三道茶喝下去,江寒露优雅品茗的姿态保持不住了,动作幅度渐渐有点夸张做作。苏锦只是不动声色的继续给她倒茶。
江寒露越喝越生气,最后忍不住直接把手伸到苏锦眼皮下面:“你近视多少度啊?仔细看看!”苏锦愣了半天,看了许久才盯着她玉葱般的手指上那枚闪亮的戒指迟疑道:“挺漂亮的,新嵌的?”是想让我夸她戒指漂亮还是手漂亮?
江寒露真是恨不得想砸开她的脑袋看看里面是怎么长的,怎么就这么迟钝呢?!气呼呼地灌下一杯清茶:“你真不是故意的?!”
“我故意什么啊?”苏锦更加糊涂了。
江寒露忿忿地想:这人真让人不痛快,那么大颗钻石哎~公司里那帮女人看见了谁不是狠不得扒下来戴到自己手上。苏锦她真是念佛念到修成正果了不成?竟然能豪不嫉妒、羡慕、渴望,眼神里连一点点的惊讶都没有!无力的垂下头:“昨晚他跟我求婚,看在‘鸽子蛋’的份上我答应了……”
“你父母都同意了?”苏锦平静的问到。
“……我还没告诉他们。我们打算中秋时一起回老家去见父母,到时候再说。”公司里人追着问了一个早上自己都没说,亏自己还想着亲口告诉她这个消息!让她成为第一个分享自己喜悦的人,她怎么这样?连一句祝福的话都没说先问家里同不同意?!真没劲,江寒露又喝了口茶起身道:“我要回去工作了。”然后气呼呼的走了。
可怜苏锦看着江寒露气呼呼的样子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苏锦还以为江寒露得回家禀明父母、请了媒人、换庚帖、合八字、议亲之后才能定下婚约呢。哪知道如今的年轻人只要他们乐意,直接拿上户口本、身份证上民政局花上九块钱把证一领就算结婚了。父母不同意?压根不告诉父母自己结婚了的都有!她哪里晓得那个戒指对江寒露的意义呢?
不提江寒露有多郁闷,苏锦有多疑惑。这天晚上苏锦接到王曳保平安的电话,康漠已经清醒了,检查过后没什么大碍,等过了观察期就能出院回国了。公司里的事她问过宋越茗了,让她不必担心她的工作丢不了,尽管在家休息好好调养好身体。
苏锦这才松了口气,盘算着要不要跟柳姨妈打听打听哪座庙宇灵验一些,好去求个护身符回来压压身。这日子简直快没法过了!都说福无双至祸不单行,这段时间不管是自己还是身边的人,除了江寒露一个人得了好事春风得意以外,就没人是和和顺顺的。
想着就掏出手机开始联系柳姨妈,柳姨妈一听,忙道:“上次我约你去的玉觉寺就很灵验,我带露露去拜了,她还跟我说真的很灵验,过几天跟我去还愿呢,到时候我们一块去。”苏锦无语凝噎,用膝盖想也知道她许的什么愿——她如愿以偿的做了一组组长。跟柳姨妈约好时间,苏锦怔愣着出了半天神,想练字作画打发时间,心浮气躁之下没有一幅作品能让她满意,最后通通都化为灰烬了。
王曳他们回国那天,苏锦去机场接机。飞机晚点了一个小时,苏锦担心得不得了,生怕再出什么意外。等看见王曳拖着行李出来后才放下心,拉着王曳的手看了半天,嘴里直说:“没事就好。”从兜里掏出个平安符交给她,让她回家放在枕头底下。王曳虽然心里满不在乎,但是知道是好友的一番心意,只得郑重地答应下来。看见苏锦伸头四处张望,王曳拉着她就往外走:“别看了,人家大老板坐头等舱,不在这出港。”苏锦捏紧兜里藏着的平安符,尽量不让自己表露出失望的情绪来,安静的跟着王曳往外走。
苏锦正准备上出租车,便听见宋越茗在叫自己,忙回头去看。只见宋越茗正站在一辆车旁,一名陌生的男子正在搬运行李,苏锦便走过去听她有什么吩咐。
宋越茗和蔼地说:“上次我走得急没说清楚,让你误会了。既然这样我就直接把事情办清楚了也好。”她回头对那名搬完行李等在旁边肃立的男子道:“小杨你给苏锦个电话。”小杨忙从怀里掏出张名片递给苏锦。不等苏锦去看名片,宋越茗又对她道:“明天你去公司把手续办一办,后天去工作室报道。以后你跟着我好好学。”
苏锦愣在那里还弄不明白是怎么回事。正不知所措,身后传来康漠低沉的声音,他道:“干妈你也不用才刚下飞机就忙公事吧?你别太抬举他们。把事情交代下去让手下人自己去办就好。”说完冷冷的瞟了苏锦一眼沉声道:“这就是你说的苏锦?看起来不怎么聪明啊。不就是个设计师吗?我公司多得是。她要识相就该知道干妈是好心好意要栽培她。要是不乐意叫她直接打辞职报告,我这小庙也容不下这尊大佛。”
刻薄尖锐的话让苏锦心里直打颤,他这是在说自己?没等苏锦回过味来,康漠已经拉着宋越茗坐进车里,吩咐小杨快走别在这浪费时间。
苏锦半天回不过神来。王曳走过来半推半拉的把她弄上车,道:“咱们先回家,我累死了。”
“……怎么回事。”他,怎么完全变了个人?那么冷淡的眼神,毫不客气的话语,仿佛在应付一个陌生人,而且这个陌生人还让他很厌烦。
王曳干笑几声,顾左右而言他:“晚上你请我吃顿好的吧,听谭悦说钟阿姨的手艺可好了,我还没机会试试呢——”“直接点,他这是在跟我划清界限吗?”苏锦才不管她那些瞎扯,直截了当的问了出来。
王曳沉默了许久,才叹息道:“人的大脑真的很神奇,我也没想到会是这样。康漠他现在的状况你也经历过的。”看见苏锦皱起眉头,不等她发难这次直接道:“他也失忆了。他现在不记得他的爸爸、他的继母,甚至是他外公。还有你。”
王曳没办法告诉苏锦,康漠遗忘的人都是他所厌恶甚至憎恨的人。就连他最亲爱最喜爱的妈妈,他也只记得一些很美好的事。那些最深刻的伤痛记忆——例如母亲死亡的景象,被删除得干干净净。
根据宋越茗的描述,和对康漠的观察,医生得出的结论是,这不是由外伤引起的,完全是心理因素。这也解释了为什么没有创伤康漠却昏迷了两天,在那两天里他的脑电波一直很活跃,那是他在潜意识里把所有引起不快乐的记忆的因素进行格式化。格式化完成了,他也就醒来了。
苏锦脸色苍白,心里有个最坏的念头。难道康漠已经不在这个世界上了,而由另外一个灵魂占据了他的身体?!所谓的失忆,不过是个幌子!!自己不就是这样的吗?——不对!王曳说他只是忘了一些人,而不是全部忘记了!
苏锦急急追问了王曳几句,知道他只是忘记了极少数人。大部分人他都还记得,能清楚的画出那些人的画像、说出他对他们的评价。读书、写字、思考,完全正常。他甚至一清醒就能够正常处理公司事务。
他很好,没有莫名的灵魂来占据他的身体。那么,他是真的在跟自己断绝关系了,断得那么干净、彻底。
这样也好,反正,反正自己也不想再理会他了不是吗?一切,就这么结束了吧。
打开车窗,苏锦掏出那个特意求来的平安符抚摸了两下,扔进了风中。一眨眼,那个蕴含着自己莫名心意的平安符就消失得无影无踪。苏锦咬着牙忍住了即将奔涌而出的泪水。
随着康漠记忆的的消失,两个人的所有纠葛都能结束吗?清亮的泪水在风中洒落。苏锦捂住胸口,心,好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