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何时,小区门口多了一辆三轮车。
这辆车子已经旧了,车把上的漆皮早已脱落,染上斑斑的锈迹。上面装的东西可真不少,一麻袋红薯和玉米,还有两个炉子。车子踏起来引得松散的零件发出刺耳的声音,未系牢的麻袋中的红薯似是要滚动下来,摊主费力地向小区门口骑来。他熟悉的将炉子轻轻地从三轮车卸下,放在车子旁,伸手从麻袋中拿了两个板凳,一只放在炉子前,另一只稍微干净些的放在他身侧。他稳稳的坐定,抬手拿了一些玉米杆用打火机点着,一团刺目的火焰便升腾了起来,他把火球扔进了炉子,金色的火星飘扬在空中,如同一只只耀眼夺目的蝴蝶,闪烁着最后的光芒。
待炉子烧热后他拿了六七穗满身金黄的玉米,整齐的码放在炉子里,又拿了一些圆润饱满的红薯,码放进另一只炉子中。炉子的上空渐渐浮现了一团浓郁的青烟,宛如一幅厚重的水墨画,衬着夕阳落下时从天际流露出来的红光,渐渐的晕开......
我被这食物所特有的迷人香甜气息引了下来。我远远的望见袅袅的炊烟,有一位着装破烂的女孩从远处走来,身上的校服已看不出最初洁白的颜色,在这萧瑟的寒风中,她并没有穿外衣,单薄的裤子破了个大洞。她走近玉米摊,坐在另一只板凳上,把书包缓缓放在凳子旁。
我移步到玉米摊前,要了三穗玉米。女孩恋恋不舍的放下了手头的作业,她并没有戴任何防护工具,就费力的站在高高的梯子上,用双手在滚烫的火炉里翻寻着已经烤到发焦的玉米。她,难道不怕烫吗?她细心的用玉米叶包裹着精心挑选的玉米,用左手找我钱。我看到了女孩那粗糙的黑黑的,布满厚厚茧子的双手,完全不是一双花季少女应该拥有的双手。我郑重的用双手接过玉米和钱。转过身去,不知为何,我的眼眶竟有些湿润。
回到家后,我竟有些愧疚。我是多么幸运啊!可以在这安稳,踏实的家庭中生活成长,不用去顾虑那外面世界的痛苦,而去漂泊流浪,相比之下,我是多么幸运啊!
那个严冬过后,我再也没见到那辆熟悉的三轮车。在那原来停放那辆三轮车的地方,盛开着一株纯白的丁香花......
那是神圣不容侵犯的丁香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