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段日子,我一直照顾着刚刚生育完的老婆,也顾不上朴雅那家伙。但隐隐还是觉得一直沉稳的朴雅似乎要干出一些出格的事儿。心里越想越觉得这家伙有问题,便给他打电话,但是关机。我只好给思默打电话。
?“思默,我是白杨,朴雅在那里啊,他手机关机。
?“哦,今天周末,他应该在中央广场附近。”
?“谢啦。我老婆在医院生小孩的时候,认识了一个很有名的医生,要不那天约个时间,我带你们去看看吧。”
?“我们.....”思默顿了一下:“我们准备离婚了。”
?“我说,不是开玩笑吧。”
?“不说了,我还要上课。”
?“思默,我去好好教训教训那......喂,思默,思默。”
?果然,我在中央广场找到了那家伙,他还坐在那里悠闲的喂着广场上的鸽子。我真的是忍无可忍。三步并两步的走在他面前,一把拧起他的衣服。
?“说吧,为什么放着好好的日子不过,都三十几岁的人了,还来玩什么离婚。”
?“思默给你说的吧。”
?“你别管谁说的,你他妈是不是脑子进水了。”
?“随你怎么说,我已经决定了。”
?“朴雅,你还是个男人,就这么对待思默,说,是不是外面有女人了。”说着我便挥着拳头朝着朴雅脸上垒去。任由我谩骂的朴雅听到这句话后,像一只酣睡的老虎发狂一般朝我猛地一推,我便倒在了地上。朴雅用双腿狠狠的锁住我不得动弹,满是愤怒的眼神告诉我,这一拳下来,十个鸡蛋也是捂不好我的眼睛,然而,当拳头离我的脸大约一公分时,他停下了,一个巴掌拍在我的脸上,说了句:“哥们儿,我找到她了。”
?“不管你他妈找到谁,也不能离婚。”我说完愣了一下,脑海隐约浮现出了一个影子:“白蓝。”
?朴雅点了点头。
?“疯子。”我一把推开他:“放着好好的日子不过,去找一个当初嫌弃你穷连招呼都不打就离开的女人。”
?朴雅躺在水泥地上,一声不吭。
?“你有没有想过,思默及其双方父母朋友的感受。是啊,你这样做,对得起你自己,那其他人呢。你他妈彻头彻尾的一个自私的家伙。话说回来,就算你有情,白蓝还有意吗?”
?“不知道吧,说不定,那贱女人孩子都.....”
?我的鼻子哗哗哗的流着血。
?“说我任何话都可以,但觉不容许你侮辱她。”
?我无奈的用胳膊擦着鼻子上的血,如果我打得过他,相信今天有他受的。看着他那般维护白蓝,我的思绪回到了十多年前。
?当时我,朴雅,天佑才刚刚高中毕业,由于成绩奇差,便约定一起出去打拼。有一天,我打电话给他,他说他回孟城了,请了一个月的假,问他什么原因,他打死都不告诉我。直到周末放假,我搭着公车回老家看望父母。看见那家伙正在公路上开着一辆小三轮屁颠屁颠的拉着砖块。
?“我说小子,一段时间不见,牙齿白了啊。”
?“我乐意,那像你,见你就叫小白脸。”
?“你这是干啥呢,那地好好的,就被你这么糟蹋了。说不定政府退耕还林,一夜之间就把你变暴发户。”
?“俗话说的好啊,天下没有免费的午餐,至于暴发户,我看是别想了。”
?“你看看你这一身,注定是一辈子的**丝。和你说话都累。”
?“您累啊,我更累。那就劳烦您移开您的金步,好狗不挡道。”
?说完便啪啪啪的开着破三轮走了。
?当我第二次回去的时候,一面硕大的建筑墙摆在那里。砖墙上面焊接的钢架前后都链上了LED。我走近一看,朴雅正喝着啤酒欣赏着自己的巨作。
?“你准备招商广告呢,还是修建万里长城呢?”
?“no。怎么样,还行吧。”
?“一般,都是你一个人干的。”
?“难不成你还帮了我。”
?“这到底用来干嘛的。”
?“到了晚上,我告诉你。”
?“不说拉到”我嘴上这么说着,但心里还是挺好奇的。
?晚上,我来到了广告牌下,朴雅在一旁捣鼓着说:“先生们,女士们,接下来就是见证奇迹的时刻。”
?瞬时间,墙的四周都亮了起来,耀眼的屏幕上显示着:“白蓝,我爱你,请嫁给我。”
?我愣了,这****这段时间就为这事。还有一个很大的疑惑,这小子怎么和白蓝勾搭上了?
?“怎么样,怎么样,有没有惊喜。”朴雅拍着我的肩膀。
?“嗯,还行。不过,白蓝不是在外地吗?”
“过段时间,我就去北京接她回来。这还没弄好呢,墙身还要粉刷一下,中间还要diy。你说白蓝会答应吗?她说将来向她求婚时要别致一点,要能记住一辈子的,我想这应该可以的。”朴雅得意的笑着。
?“沉醉于爱情当中的人果然思维方式与众不同。”我对着他苦笑着。?
?没过2个月,正当我努力着筹着份子钱的时候,朴雅突然打电话告诉我,白蓝失踪了,让我帮忙找。
?这13年来,那面广告牌的灯或许就亮过那么一次。
?我苦笑着,这家伙和白蓝之间发生的故事我曾打趣的编造在自己身上告诉过别人,别人听的总是会无比羡慕的说:“难怪你这么爱你老婆,原来你们之间有这么多故事。”看着眼前这个狼狈的家伙,我狠狠的一拳打在他的胳膊上:“算是扯平了,走,喝酒去。叫上水电工。”
?“他不是说在上海有一笔生意,要出差一个月吗?”
?“早就回来了,那小子鬼主意多,妥妥的拿下了。还记得你初吻是怎么被那小子卖的吗?不然,你和白蓝......”貌似我不该提这壶。
?“好了,好了,我给那小子打电话。”我识趣的岔开了话题。
?“水电工,在那里呢?老地方,我和朴雅等你。记得把你那悍马拉出来溜溜。”
?打完电话,我便开车送朴雅回家,也想看看思默的情况。
?“思默住在她妈家里。”
?“哦,把你衣服给我一套。”
?在一条老街,石板已经磨得禿亮,大大小小的店铺把两边的道路占得水泄不通。我找了个位置把车停好后,便和朴雅朝着“不赊账”饭馆走去。
?“老板,老规矩,先上酒。”
?“怎么,今天有空到我这里坐坐,你们可是好久都没来过了,还有天佑呢?”
?朴雅递给老板一支烟:“一会儿就到。”
?“你们先喝着,我去给你们弄几个菜。”
?“不怕赊账啊?”我乐呵着。
?“你这小子。”老板有些欣慰的看了一眼后,便到厨房去了。正当我准备拿起酒杯时,一阵“轰轰轰”的声音刺破耳膜,随后便看见天佑得瑟的抛着车钥匙,哼着小曲闯了进来。
?“换车了,水电工。不错嘛。看把你得瑟的。”
?天佑一把抢过我手里的酒杯一饮而尽。
?“第一,哥们我不是水电工,如果你不介意,请叫我一声官总,上海那个单至少得赚80万。第二,哥们我不会因为这点小事得瑟,哥们我一直都得瑟。想当初,我们三就在这里,穷的连饭钱都给你起的时候,老子照样是哼着小曲进来的。”
?“就你废话多,老规矩,一人一瓶。”我嚷嚷着。
?待一瓶酒咕咚咕咚后,天佑更是放开了嗓子。
?“我说白杨,挺厉害的啊,又一个孩子。那时候,我和朴雅还担心你连女人都找不到,现在好了,家庭美满啊,这次你孩子可得认我做干爹,上次就让朴雅抢了。”
?“我得说说你了,朴雅,你看看白杨,他都快成我的偶像了,你和思默.....”
?“咳咳,这凉拌牛肉不错。”
?“打断我干嘛。”天佑不耐烦的瞥了我一眼。
?“你几天没刷牙了,嘴巴太他妈臭了。”
?“没有啊,今天早上才刷了牙。”天佑不断的朝自己手掌哈气然后凑到鼻子跟前闻着。
?“我准备和思默离婚了。”朴雅点上一支烟,漫不经心的说着。
?我以为天佑会和老子一样,对着朴雅一阵乱骂,没想到这家伙冷静的出奇,然后默默的抛出一句:“白蓝的缘故吧。”
?“你他妈都知道啊?”我好奇的问道。
?“除了白蓝,我在想这个世界没有任何一个人会让这家伙做出这么不理智的事了。”
??我目光琉璃的看着朴雅和这个不起眼的小饭馆。
?当初,我们三个人像三只蟑螂一样在乌邦市的旧城区租了一套相当破旧的房子,面积不过30个平方。每天早早的就要起床挤公交去上学。平时谁回来的早,谁就去菜市场买菜做饭,从不敢在外面放开手吃一顿。就在我和天佑为这种日子犯愁的时候,朴雅那鳖孙既然没有任何理由把我和天佑全部的家当都搜刮了去,连我存了好几个月的硬币都没有放过。到最后才知道,原来是白蓝从外地坐飞机回来去接她。最后,我们三紧衣缩食,还是没有挺过金融危机,最后不得已,才到这不赊账的饭馆里赊了账。
?“来吧,不醉不归。”朴雅丢掉了手里的烟蒂,打断了陷入沉寂的气氛。端起桌上的酒杯一饮而尽。
?“我和她之间有千千万万的故事,或许在别人眼里不值一提,但自己却无法忘记。自从她离开之后,我每天晚上失眠,做梦。半夜浑身都是冷汗。我曾无数次想过忘记,开始真正的生活,但做不到。只要看见某个人身影像她,或者衣着,或者性格,说话的口气,甚至就是那么一点习惯都会浮现她的样子。我也想过如果此时此刻她小鸟依人的依偎在一个人的怀里,我也会默默的把所有的一切都埋在心里,并且潜心的祝愿她。即使最后她那么对我,但是没有,她一个人在纳木错湖旁边。当我从梅子哪里得知她在拉萨后,我就知道她的状况,我必须去找她。这件事情,我唯一对不住的就是思默。”
?朴雅又是一口闷酒。
?我和天佑看着对面的家伙,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索性不说话,一杯接着一杯各自喝着。
?也不知道喝了多少,说了多少废话,我从桌底下爬起来的时候,饭店的们已经关了,只有老板还坐在那里抽着烟。一旁的天佑睡的像头猪一般,鼾声如雷。
?“几点了?”我搓了搓红肿的脸。
?“快三点了。你们这几个混小子。”老板没好气的说道。
?我只有尴尬的赔笑着,为了缓解气氛,我四处打望着,才发现朴雅这家伙不见了。正当我诧异的想询问老板朴雅这家伙哪去了的时候。老板主动说道:“朴雅早早的就回去了,说是明天有些事要处理。你也别把天佑弄醒了,你们两今晚就凑合着在这里打个地铺吧,被子在哪里,自己弄一下,我有些困了,先睡了。”说完便哈欠连天的走进了二楼的隔层。
?我把被子整理好后,只要一想到朴雅的破事,躺着怎么也睡不好。毕竟这家伙是我最好的兄弟。记得刚从学校毕业后,找过无数份工作,碰过无数次壁,曾一度的迷茫,想要放弃。朴雅这家伙在我生日那天,送了一本书,刘同的《谁的青春不迷茫》,书封的好好的,可能这家伙就看上了这书名吧,一张便签上面写着:“你是一头暂时迷失了方向的雄狮。”三个人好不容易在这座城市扎下了根,朴雅这一折腾,意味着一切都要重新来过。一想到种种,就越放心不下。
?“放心吧,那家伙会处理好的。别瞎操心了,没啥卵用。”天佑狗嘴里吐着象牙,随后又是一阵鼾声。
?我突然想起了张国荣电影的一句话:“世界上有一种鸟是没有脚的,它只能够一直的飞呀飞呀,飞累了就在风里面睡觉,这种鸟一辈子只能下地一次,那一次就是它死亡的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