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天,朴雅把自己关在屋子里整整三天,烟灰缸满满的都是烟蒂,啤酒罐扔的到处都是。
?“噔噔瞪”的敲门声把半梦半醒的朴雅拉了回来,他托着身子打开了门。
?“是你啊。”
?“怎么,不欢迎。”梅子推开了朴雅,径直走到厨房打开了一瓶威士忌。
?“就知道你不让人省心,好好的旅游都让你毁了。”
?朴雅憨憨的笑着。
?梅子看着酒杯里的冰块,又看了眼朴雅:“瞧你这怂样,这么点事你都颓废成这个样子了,那我呢。”一杯酒见底。
“你怎么了,难不成你男朋友以死相要挟你复合?”
“白血病,晚期。”
?朴雅把自己手里的易拉罐朝着梅子扔去:“活该咋着你,竟说瞎话。我都这个样了,都没想过死呢。”
?“这次是真的。”梅子抱着酒瓶使劲朝嘴里灌着。
朴雅死盯着梅子,见半晌不吱声,箭似的窜了起来,夺过了梅子手里的酒摔在了地上,顾不得整理凌乱不堪的衣服就一把拽着梅子朝外走:“走,我们去医院。”
?梅子挣开了紧紧抓牢自己的手:“没用了,两个月,只剩两个月了。”
?朴雅一把便把梅子抱在怀里。
?“我不敢告诉我爸妈,不敢告诉我男朋友。我不怕死,但我怕我的亲人,朋友知道消息后的绝望。朴雅,你知道吗?”梅子的双手使劲拍在朴雅的身上。一向坚强的梅子像一个孤独的孩子躲在怀抱里哭着。
?“我把所有的积蓄都给了我父母,这样还是不敢直视他们那双关切的眼睛。”梅子痛苦着。
?“你男朋友知道吗?”朴雅生气的质问道。
?“不是他说的分手,我得知自己癌症晚期后,便......”
?“傻瓜。”
?“我们准备明年春节就结婚的。可即使再爱他,也不能在一起了。”
?朴雅心里酸酸的,却怎么也说不出话来,都不知道该怎么去安慰。
?梅子突然掀起朴雅的衬衫,把自己脸上的眼泪和鼻涕擦的干干净净。
?“唉,矫情了一把。”梅子傻傻的笑着。
?“我,能为你做些什么?”朴雅无比的愧疚道。
?“就等你这句话了,第一,你要给我保密,在我走之前,不准告诉任何人。第二,给我染头,都不敢去理发店了,白头发太多。第三,等我走后,把这封信给天浩,联系方式在信封后面。”
?朴雅接过信件,小心翼翼的把它锁在了一个柜子里,随后,便在家里乒乒乓乓的乱翻,好一阵后,拿出了一瓶染头发的。
?梅子静静地坐在椅子上,身上披着朴雅的衬衫。
?“你还挺专业的啊。看不出来。早知道,就该找你做我的御用发型师了。”
?朴雅却笑不出来。
?“看,我的胳膊”是不是很白,再也没有人叫我黑姑娘了。”
?朴雅看着梅子发白的手臂,在她的鼻子轻扶了一下:“就是。”
?“快点,朴雅,等你老半天了。”车上的梅子看着满身行李的朴雅走的慢腾腾的怒吼道:“忘了告诉你,其实我还有一个愿望,现在我命令你马上帮我完成。”
朴雅很认真的看着梅子的俏皮样,凡是她说的,一切都照办。
?“嗯,我想想啊。嗯,去旅游,在这里我都快憋死了。”
“想去哪里?”
?“这问题问的好,容本宫好好想想,去美国的海滩看比基尼美女,去泰国去看人妖,去……”
“说人话。”
“下一个地方。”山谷传来阵阵回音,久久不散。
?一路上,梅子折腾的没有消停过,不是跟着音乐手舞足蹈,就是死命的吃零食,不是疯狂的自拍,就是嘶哑着大声尖叫,对着大山,对着隧道,对着河流。
??“前面高速路口有个寺庙,要不要去看看?”
?“走着。”
?“这个寺庙据说已经有一千年的历史了,佛堂里供奉的菩萨很灵的,好多人都会来这里许愿。”
梅子看着硕大的寺庙大门,收起了一路上那嘻嘻哈哈的神态,丝毫不给朴雅一点回应。她走到了大殿,跪在了神像面前,双手合十,闭着眼。随后便双手着地,扣了三个响头。把身上所有的钱都放到了功德箱里。
??“嘿,你许了什么愿望?”
??“说出来就不灵了。”
??这时,佛堂传来一阵阵诵经念佛的声音,梅子闭上了眼睛,扬着头。这时,阳光照在了这个时而娇气时而沉静的女孩脸上。寺庙的一处景观叫七步荷塘,梅子非拉着朴雅去看看,看到桥下的塘里几片枯黄的荷叶,梅子无比自恋的说:“这也是荷花,就比如我,现在是美女,将来也是。”出寺庙的路上,经过一处宝塔,名字叫往生塔,塔下面有一个洞门,上面写着往生殿。梅子和朴雅战战兢兢的走进了殿里,感觉到一股股寒气逼人,可梅子却一个劲的朝里走,吓得朴雅直哆嗦。出来后,梅子挠着脑袋问朴雅:“你说那么多人都住在这里,是不是太挤了。还凉嗖嗖的。不好。将来我的房子一定要大,光线一定要好。”朴雅一把掐在梅子的脖子上,梅子机灵的逃脱后,看着无计可施的朴雅哈哈只笑。看着梅子远去的背影,朴雅打心里觉得眼前这姑娘可爱。这时,梅子突然转过身倒退着走着,挥着手吆喝着朴雅快点,远处的朴雅看不见,梅子看着那无数灵魂升起的往生塔,不禁的躺着眼泪。
“看,那颗星星好亮。”
?靠在椅子上的朴雅顺着手指看上去。
??“那是北斗七星。”
??“有了它真的不会迷路吗?”
?“或许吧。”
?“朴雅,我冷。”
?朴雅一把便抱起梅子朝屋里走去。
??“明天,我们回去吧。”
??梅子点了点头:“出来都一个星期了,这里安静的我都不太习惯了。”
??车上,梅子裹着朴雅的大衣,孱弱的说道:“其实此刻我最希望陪伴在我身边的是天浩。但我选择了这么做,一点都不后悔。因为爱一个人不容易,忘记一个人更不容易。朴雅,果敢一点,人生只活这么一回,心里怎么期盼的,就照着怎么走下去。”??
?梅子从身上掏出了一张纸条:“这是白蓝的地址和电话号码。”
??“朴雅,我冷,真的好冷。”
??“马上就到家了。”朴雅一脚油门到底,顾不上擦那横飞的眼泪。
??“请问是叔叔阿姨吗?我是朴雅,梅子她,梅子她走了?”
??“你好,天浩,是吧。我是梅子朋友,她走了,托我转交一封信给你。
??葬礼那天,梅子爸妈昏了好多次,最后二老都送进了医院,梅子的住处选在了一个永远山水长伴,既宽敞阳光也好的地方。
??“你是天浩吧?这封信是梅子让我转交给你的。”
??眼前的男人热泪盈眶的看过信件后,像个僵尸一般,眼睛呆滞,突然对着天呼喊着“梅子”。?
??第三天,朴雅带着花去看梅子,那个叫天浩的还在那里,倚靠在梅子的墓碑上,像一个活死人。朴雅从他手里把信拿了过来:小天浩,当你看到这封信时,我或许就真的永远离开了你。请原谅我自作主张。谢谢你出现在我生命最后的一段旅程里,和我风雨共济。我爱你,如果真的有天堂,我会在那里默默的祈祷,希望你过得幸福。
??朴雅一耳光打在一张颓废的脸上,“你知道梅子最后的愿望是什么吗?就只是希望你能好好活着,忘了她,开始新的生活。你看看你,现在是什么样子。”
“我怎么样,关你什么事,我只要我的梅子。”一阵嚎啕,一阵哽咽。?
?朴雅无奈的望着眼前这个伤心欲绝的男人,闭着眼离开了,可能时间才是最好的解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