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挽起水色的袖口,给祁王研磨的时候,昨日宁嫔套在我腕上的玉镯便落入了祁王的眼底。
祁王本是聚精会神的看着竹简,见到那镯子,便抬头定定地望着我。我心底有些慌乱,不知该如何解释。
“见过宁嫔了?”
“恩。”
“没想到,她连这个也给了人。”说着,他拉过我的手,若有所思地摩挲着那镯子良久。
“她有何事求你?”祁王语气平淡,眼底却透着哀伤。
我眼前浮现出宁嫔娇柔凄苦的脸庞,不忍说出原委让祁王对她更加疏远。
微微想了想,开口道:“宁嫔娘娘说奴婢常在殿下身边服侍,希望奴婢尽心尽力照顾好殿下。”希望这样,能让祁王想起他们之前的情深缱绻,对她怜惜些吧。
不知为什么,我打心底希望祁王能够宠爱宁嫔,宠爱楚儿。也许我的力量有限,有限到连我自己都不能保护,可我还是希望自己微薄的力量能够帮助到宁嫔母子。
“就为了这个,她竟将这镯子给了你?”他听了我的话,神情复杂,轻轻喃道,“我真的是越来越不懂你了,宁儿。”最后一声宁儿,叫的情真意切,眼底尽是温存。
见效果不错,我继续说道:“殿下,奴婢看小王子和宁嫔娘娘都是每日思念着殿下,殿下也真心喜爱着他们。那为什么不多抽些时间去看看他们呢?”
“本王如此,也都是为了她们母子。”他沉吟片刻,仍旧低头摩挲着那玉镯。
我被他弄得有些不好意思,虽然是摸着玉镯,可总感觉像是摸着我的手腕似的,脸慢慢地发烫了起来,轻轻地咳嗽了一声。
祁王这才发现我的尴尬,神情一转,嘴角上扬:“这镯子在你手上甚是好看。想来竟是比在宁嫔手上还要合手的。或许它本该就是属于你的。”
“这个我本来想还给宁嫔娘娘的,尽心服侍殿下是我份内的事情。”我昨日在暖风阁时就想把镯子褪下还给宁嫔的,可谁知怎么用力都褪不下来。回到自己住处的时候也折腾到大半夜,还是不行。
手腕上已然留了些红肿,倒和我那淡红胎记揉在一起。
祁王似也发觉我腕上异样,低声开口:“怎么弄的?”
只得小声嗫嚅:“我试了好久,都褪不下来。”
祁王别有深意地看着我,“别人都是想要这些赏赐都来不及,你却想把它弄走?”嘴角又扬起一丝笑意,“你还真是有趣。”
接连几日两个人之间的沉默,就被这个小玉镯打破了。
可我不想和祁王这么打情骂俏。这么多貌美痴心的红颜苦苦为他守候,可他的心却不曾在一处停留。或许现在,他宠爱着云妃,再过一阵呢?云妃可会变成今天的宁嫔,苦苦期盼,却盼不来那个曾经熟悉温存的身影的到来?说到底,祁王在我眼里还是个负心薄性的人。
于是我正色道,“殿下不要再和奴婢开玩笑了。这些珍贵的玩意儿对奴婢一点用处都没有。我是怕哪天干活儿弄碎了它,辜负了宁嫔娘娘的好意,所以想褪下来还给宁嫔娘娘……”
祁王却不理我的说辞,用力地一把将我揽入怀中,深邃的目光直直地看向我的眼底。
我正要躲闪,他却已经深深地吻上了我的唇。
我一惊,本能地想要推开他,却发现自己完全的僵住了。他的嘴唇好柔软,我还能闻见淡淡的茉莉的清香,我怎么这么不争气地软掉了呢?我是要拒绝他的啊,我不可以享受他的吻啊。
我感觉到,他温暖的舌尖滑过我的嘴唇,正欲轻轻地探入我的口中。
像是有一股电流,从上而下穿过我的身体,不知怎地,脑中一阵发热,忘了自己所处何地。
“不要!”我大叫,用力地推开他,想也不想地夺门而出。
我漫无目的地在王宫里走着,不知道自己从哪里来,也不知道该到哪里去。脑海里不停地萦绕着刚刚的那个吻。
感觉那个吻温软绵长地持续了一个世纪那么久。从我见到钟毓的那一刻起,我就幻想着这样的一个吻。可我和钟毓还处于拉拉小手,并肩散步的阶段。可是现在,我在这我所知的历史中并不存在的鬼地方,被一个陌生的男人夺走了我的初吻。
在这个陌生的环境里,不知道前方等待自己的是怎样的命运,不知道自己是否能回到现代,做一个平凡的女子,毕业工作嫁人生子。
我想爸爸妈妈,思念钟毓,想念我的死党们……想着想着,突然觉得脸上湿湿的。许是压抑了太久,许是感受到了一丝绝望,竟不自觉地掉下泪来。就这么边哭边流泪,不知不觉中,发现自己竟然来到了暖风阁旁的那片竹林。
夕阳透过茂密的竹叶,洒落了斑斑点点的光圈,像是遍地的泪珠儿。我走的有些累了,见此处僻静无人,索性坐在竹林的泥土上,毫无顾忌地嘤嘤哭了起来。
泪眼朦胧中,看见一个小小身影,递过一只手帕。
“你怎么哭了?是谁欺负你了么?”稚嫩可爱的童音,只能是楚儿。
我擦擦眼睛,不想让楚儿看见我的窘态。“奴婢没事儿。刚刚摔了一跤,很疼。”
“疼得哭了起来么?我都没有这么娇气呢。”楚儿一本正经的说,一边用他的小手帕擦了擦我脸上的泪痕。
“昨天我在父王那里见过你。你哭的样子不好看,以后不要哭了。我喜欢不哭的你。”他看着我眉头微蹙,那表情像极了祁王。
我看着面前这张肖似祁王的小脸儿,双颊不觉地又滚烫了起来。
楚儿见我脸颊泛红,开心笑道:“你果然还是知道哭是要羞羞的,哈哈,这样最好看了。”
我无语,只得顾左右而言他:“王子怎么一个人在这竹林里?伺候的人呢,怎么一个都没有?”
他想起什么似的,用他的白嫩嫩的小手做了一个“嘘”的动作,附在我耳边轻声说:“小点声,我在和他们玩捉迷藏呐。快跟我来,别叫他们发现了……”
我便硬生生的被楚儿的小手拽着,往竹林深处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