建安元年,曹操42岁的时候,做出了一个非常重要的决议:
迎奉天子!
其实几年前毛玠就已经向曹操提出奉天子以令不臣的策略。曹操现在提出这个方案后,手下谋士将来激烈争论,争执不下,因为这是一把双刃剑,玩不好惹火烧身都有可能。
坚持要迎接天子的代表人物是程昱和荀彧。他们认为,把皇帝控制在自己手里,能够取得竞争优势。执行方案就是,把皇帝迎接到洛阳和许都比较合适,曹军现在占领豫州的大部分,把豫州的其他力量清楚就可以动手了。
反对派占领大部分,包括曹仁,夏侯惇等将领。原因呢也很简单。第一,现在陈宫和吕布占据徐州,跟袁术勾结,随时有可能威胁兖州,应该先除掉他们,再考虑豫州的事。第二,如果对豫州下手,就是打击袁术、刘表的力量,这样,曹操集团就会陷入北方袁绍、东方吕布、南方刘表以及西北方西凉军团的威胁,要是他们一齐动手,曹军肯定要被压扁;第三,挟天子未必能令诸侯,搞不好成为被诸侯攻击的出头鸟,像董卓,不是把天子掌握在自己手里了吗,下场怎样?
反对派的意见显然非常充分,证明这个还不是迎奉天子的最好时机。
也大概只有程昱这样的人,意识到名正言顺才是公理,也是最重要的武器。仅仅靠曹操的身世,事业没法撑大,门面一撑大就会导致百姓士族的不服气;皇帝虽然没有什么实际力量,但作为一张王牌,让天下人心都向往,绝对是绰绰有余的。
因此他坚持表示,迎奉天子能够使自己掌握道义上的主动权,成为最名正言顺理直气壮的诸侯,是大德之事。现在不去接过来的话,被别人抢了先机,就后悔莫及了。
曹操断定,袁绍跟公孙赞还僵着,暂时不会管这个事情,其他诸侯都力量不足,来了也不怕。于是他做出了判断,支持程昱等人的意见!
这个意见不仅是程昱、荀彧们对社会政治有深刻认识、以及深谋雄图的结果,更是曹操果敢、有冒险精神、敢于尝试新做法的性格的体现。
因为迎奉天子掌握王牌不是只有曹操集团才想到的,在此之前,实力远大于曹操的袁绍集团也早就想到了,也发生了一场激烈的辩论。沮授主张迎天子,但郭图等极力反对,认为天子带在身边是个累赘,反而什么事都要听天子的,不听就是违抗旨意。
袁绍最大的本事是玩政治手段,而不是政治远见,况且性格中还有优柔寡断的一面,没去做,让曹操占了先机。
而在长安方面,董卓的旧部李傕与郭汜合军攻打长安,把吕布赶跑,杀了王允之后,控制了长安,也控制了皇帝。但是这两人都是草莽匹夫,根本没有把持着皇帝进一步把事情搞大。而是放手让士兵抢劫掠夺,加上连续两年粮食欠收,长安地区陷入饥荒,朝廷无米下锅,又是人吃人,白骨遍野。
偏偏这个时候,李催和郭汜这两个乌合之众,又相互猜疑,先是李催杀了手下樊稠,然后和郭汜起了内讧,在长安城里打了起来,一时间鸡飞狗跳、血肉横飞。
两人为了保证自己占领长安的合法地位,带兵冲进皇宫,都想劫持皇帝,皇帝在大臣的保护下得以保命。
这种事不是只干一次,而是屡屡发生,有一次两方为了争夺汉献帝,弓箭都射到皇帝的帐内。而且,这些叛军把皇帝层层包围,皇帝和近臣吃饭都成了问题。人人都想做皇帝,可是这个时候谁还要做皇帝,绝对是愚蠢到极点的做法。
这个时候,温饱和自由,比任何伟大无边至高无上的头衔都重要。
好在此时,出现一个有良心的猛将,在宫中死战护驾,才让皇帝那细若游丝的小命得以保住。他就是李傕的部将杨奉。
杨奉虽然是李傕的手下,但觉得李傕为人阴毒,在司徒赵温的怂恿下,决定担任起拥护皇帝的重任,策划起兵攻打李傕。但是,经验还是不够丰富,消息泄露,起兵未遂,只好率领自己的部队逃离。李傕的势力也逐步减弱。
李傕与郭汜这样乱搞,连西凉军都看不过去了。
西凉军团的镇东将军张济,专门来到长安做协调工作。但是李傕脾气如粪坑里的石头又臭又硬,不听。敬酒不吃,只能罚酒了,张济联合了郭汜军队,把李傕赶出长安。
皇帝总算可以摆脱一根骨头被两只狗咬来咬去的命运了,于是重新建立起保驾的军事构架,封张济为骠骑将军,郭汜为车骑将军,杨奉为兴义将军;董太后的侄子董承为安集将军,率领原董卓牛副辅的力量。由于董承的女儿被立为贵妃,董承又是国舅,亲上加亲呀,所以任务就不一样了。
八月刚刚封了官,九月郭汜又想把献帝劫持到高陵。这个想法,还没有实施,就被侍中种密告诉给杨奉和董承,杨奉立刻联合后将军杨定,要和郭汜死拼。郭汜一看自己的兵力单薄,便率领部队进入南山,这样李傕与郭汜这两头狼就全部退出长安了。
退出长安,这两人又成为一丘之貉,再度狼狈为奸,要攻打长安。在调停未遂之后,杨奉、董承联合原西凉军团白波师李乐、韩暹、胡才等打退李傕与郭汜。
到了这个地步,长安这个地方是不能呆了,大家决定保护着归心似箭的献帝回洛阳去。董承、李乐带者皇帝大臣在前面先,杨奉、韩暹、胡才断后。
李傕与郭汜在后狂追,把杨奉等断后部队打得四下溃散。幸亏前面跑起来还算快,慌里慌张由孟津度过黄河,河内太守张杨、河东太守赶过来迎接,为断粮的皇帝带来伙食!
为行君臣之礼,在野外还搭了帐篷作为临时宫殿在这个群龙无首的时代,对皇帝的尊敬是非常有必要而且相当有说服力的。李傕与郭汜见皇帝也追不回来了,回长安城里抢劫四十多天,最后一把火烧了。
7月,皇帝终于回到了老家洛阳。可是,这时候的洛阳,比被李傕与郭汜烧掉的长安好不了多少,因为洛阳原来也被董卓撤离时烧过,宫室全毁了,董卓的想法就是不让这儿再住人了。
还好原来的宦官赵忠家没被完全烧毁,皇帝就暂时住在这里了。
只可惜了大臣百官,就是临时下榻的地方也都没有,只好躲在断垣破墙可以挡风的地方躲避。更要命的是,没有食物充饥,尚书郎以下的官,全部自力更生,要么自己去采野菜野麦充饥,要么就一不小心被士兵给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