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佗帮贾诩针刺灸烙,又让其服用了些汤药后,贾诩精神略略转好,华佗嘱咐其注意休息,转身离去。华佗一走,贾诩又是一迭声地催促郑勇赶紧离开自己。
不想郑勇却反而在贾诩身边坐了下来,一点走的意思也都没有:“文和,当初我使公灼把你接来,可不是说要在危难的时候抛下你的。况且这次若不是我,你已经离开葛延,又焉能染到疫病?文和,我就在这里陪着你,一直到你病好为止。”
贾诩心里感动,嘴里却是连声埋怨。可他也知道,自己的这位主公但只要打定了主意的事情,那是任何人也都劝不回的。
看着时间还早,郑勇存心要和贾诩说话,转移他的注意力:“文和,咱们这次出征得了七城,文远那里征讨白虏,也不过是早晚平定的事情。咱们外联袁绍、曹操,内安民心,想来振兴汉室也不过是几年间的事情.............”
“主公体恤将士,善待百姓,原是一个英主所为。主公勇武绝伦,智略过人,又肯听部下的意见,那是雄主所为。主公麾下同心同德,赵云、张辽、东门翼皆有万人敌的本事,田丰足智多谋,易荡、东门乐、甄俨悉心经略,蔡邕并一众士族归心,那是霸主的所为。主公有了英主、雄主、霸主这三样,已经具备了逐鹿天下的基本。”贾诩服了药后精神不错,侃侃而谈:
“但主公却还缺乏一些称霸的必备条件,那就是狠。诩说的狠,不是对敌人的狠,而是对自己的狠。主公对待非我族类,那是没有什么可以挑剔的,一怒杀人,血溅五步,杀的胡人闻主公之名而丧胆,但主公对于自己的部下,却太过于宽厚............”
郑勇有些奇怪:“难道对待自己部下宽厚是错的吗?”
“不是这个意思。”贾诩微微摇了摇头:“英主、雄主、霸主之外,还有一种人,那是枭雄。若不具备枭雄的本性,争霸天下是一件非常困难的事情。比如刘虞,有了地方士族百姓支持,麾下十数万军队,钱粮何等丰厚,争霸天下的基础已经有了,但为什么却被公孙瓒那么轻易的打败了?因为刘虞本性中不具备枭雄的本质............
当时袁绍等劝刘虞称帝,刘虞乃是汉室宗亲,皇上又被把持在奸臣手中,刘虞若是选择在那个时候称帝,一呼百应,天下已经有一大半是他的了,但他偏偏没有称帝,这是他失败的原因之一.............
既然不愿意称帝,那么大可以幽、冀之地的广袤土地,丰厚基础,以及他本人的巨大人望,聚拢起当世豪杰,遥拜陛下,以陛下之名起兵讨伐逆贼,天下人纵然有心存不轨者,但在迎接陛下这个名义下,也不敢得罪刘虞,那么刘虞大事必成。但是他还是没有这么做,只图经略着他的一点地盘,这是他失败的原因之二.............
他和公孙瓒矛盾日深,要杀公孙瓒,何须用十万兵?只需设一宴,召公孙瓒前来,用三五壮士,于宴席间便可格杀公孙瓒了。公孙瓒当时败于袁绍,气势大衰,若不听刘虞召唤,一旦刘虞与袁绍联手,那么就不是公孙瓒所能抵挡的了,因此公孙瓒不敢不来。以三五壮士即可擒杀公孙瓒,非要用十万士卒。这是他失败的原因之三.............”
郑勇点了点头:“是啊,刘虞的十万士卒,都没有怎么训练过,不懂得打仗那.............”
“主公错了!”贾诩打断了郑勇的话:“十万人,即便没有训练,也具有一定的战斗力。黄巾贼又几时经过训练?一样闹的天下大乱。失败的原因在于他们的将领不懂指挥,一个将军指挥十万人,何其难也。可一个州牧指挥三五壮士,却容易的多了。”
郑勇沉默在了那里,仔细品位着贾诩的话。
的确,有的时候三五个人的力量远远超过十万大军。
“主公千万不能成为下一个刘虞!”贾诩的声音一下抬高了许多:
“刘虞之败,败于他的愚昧和过于仁慈。主公英明之主,愚昧二字毫不相干,但主公对待部下的仁慈,却和刘虞没有区别。大疫来时,主公当立即远遁,纵然十万百姓的生命,也比不上主公一人,这是枭雄的作为!
贾诩既然已经被传染上疫病,主动当远离贾诩,但有事要问贾诩,可使人隔帘问之,千万不能再相见,这是枭雄的所为!
主公担心疫病传播于右北平等地,当一把火把葛延烧得干干净净,虽死数万人,但却保全了百万人的生命,这是枭雄的所为!”
贾诩自从跟了郑勇,从来都没有用这样的语气说过那么多的话,或许是因为感染上了疫病,自己担心熬不过去,这才把心里的话一口气都说了出来。
郑勇听了,却是寒毛直竖。贾诩话里意思再清楚不过,刚到葛延,发现瘟疫的时候,应当立刻封死城们,再一把火烧死城里所有的人!
这一点,自己非常做不出来,简直连想都没有想过。
贾诩足智多谋,对自己忠心耿耿,这点是毋庸置疑的。但是出的这条计策,也实在是过于毒辣了............
“文和,看来这个枭雄我是没有办法做了。”郑勇苦笑了下。
“主公做得到要做,做不到也要做。”贾诩的声音里居然一点商量的余地也都没有,这和他平时谨慎的作风大不一样:
“主公为的不是自己,而是那么多的部下,贾诩现在还能说话,所以哪怕主公听了心里不开心,贾诩一样要说!贾诩一旦死去,就再也没有人会对主公说这些话了!”
郑勇轻轻叹息了声:“文和,我听了不会不高兴的。你平素谨慎小心,现在却把这些话都说了出来,我知道你对我的忠诚,但是...........”
说到这里,郑勇的话里再也没有任何一丝的犹豫:
“我,绝对不会让你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