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卿骨有着不逊于仙及的俊美风华,墨发随意披散,柔软垂顺的淡蓝色绸缎衣袍也随意的披着,眯着一双妖冶的桃花眼,打量在庭院里厮杀的高陵俊,真是难得的令自己不讨厌的类型。
中卿骨唇角微微带笑,“既然是来杀我的,就别和下人纠缠了。”
高陵俊没有搭理他,继续挥着剑,直到把雇佣兵全部斩杀。继而,转身间已经站在中倾骨身后。
中倾骨眼中迷离,微回头,长发被瞬间飞走的高陵俊惹得飞扬起来,又缓缓飘散下来垂落肩头,身后空无一人。再转过头,冰冷的剑已经深深插进中卿骨的胸口。
刹那间,这美若碧玉雕琢出的人,被死亡的气息侵染,痛苦的弯下腰即将跪下去,鲜血从胸口大量涌出,使他整个人看起来像一朵蓝瓣红心的花,绽放到极致。
中卿骨的眼中尽是不甘,死死盯着冷眼俯视他的高陵俊,高陵俊握着剑的手向一边拧了一下,从中卿骨的心口抽出。
“呃……”鲜血剧烈涌出,中卿骨痛苦的叫出声,扑通一声跪下来,倒在血泊中。
“卿骨!”凄厉惨绝的女人哭号高声回荡,却让人找寻不到声音的源头。
四周一直回荡着她的哭声,高陵俊眉头紧锁,握紧剑。
只听见那个女人用带着哭腔的声音命令到,“鱼水欢!我要他的命!我要他的命!”
随着一声沙哑回答“好嘞!”一个矮小秃头的男人带着一群穿的花花绿绿的男人落在高陵俊面前。
鱼水欢冲高陵俊兴奋的笑着,笑容挤得满脸黄色脓包快要喷出浓来。这引花门的手下还真是美得美到天人共愤,丑的丑到惨绝人寰。
这些应该就是花鸟使了吧,高陵俊冷静的站在中间看他们开始排出阵形,这时,花正凉进攻的方向窜出熊熊大火,火光冲天。
着火的地方正是花鸟使们的住处,鱼水欢黑着脸骂了句娘,转眼瞪着高陵俊,命令身后其他人,“一起上!”
铺天盖地而来的是铁网和暗器,而这些高陵俊眼里看来,铁网像徐徐展开的绸缎,暗器也在缓慢飞行,几乎能徒手抓住,高陵俊一跃而起轻松的躲开。
铁网扑空,暗器落地,花鸟使们面面相觑,再看,高陵俊不知何时单脚立在一个花鸟使的肩上。细看,那个花鸟使的脖子上有一条细细的血痕,随即,他的头和脖子分离,滚落在地上。一滴血从高陵俊的长剑上滑落。
当那滴血落在地上,惊起一片微尘时,高陵俊已经将另一个花鸟使斩杀。
鱼水欢瞠目结舌,冷汗从鼻尖上冒出来:“这他娘的是什么怪物!”
赤渊带领的甲级和乙级杀手来势汹汹,从正门一路烧杀,所到之处尸横遍野火光冲天,几乎把引花门正厅踏平。
以花正凉的能力对抗男宠是没问题的。
而高陵俊快到仿若神出鬼没般的轻功,更是鱼水欢等人的噩梦。仙及冷眼看着引花门置身于水深火热中,安下心来。转身向引花门屋舍的中心走去。
这一战,仙及已然等了十年。
通往徐笑年住处的那条路,熟悉而陌生。
熟悉是因为曾暗杀过她太多次,陌生是因为这恶心的女人竟然也有闲情逸致养花。这一路上种满了梅花,清冷无香,满眼红梅压雪枝的灿烂景色,如嫁娘娇艳,又像烈火般耀眼,在冰雪琉璃世界中美得如梦如幻。
隐约有琴声传开,清灵悦耳,这曲子正是仙及多年前自己所做,他心中一紧,加快脚步继续向前走,离琴声越来越近,花影隐匿出,一个素衣女子的轮廓愈发清晰。
花辦在风中零落,落在仙及的头发和肩膀上,飘飞在栀画身侧。
仙及惊的立在原地。
栀画的纤纤玉手轻抚在琴上,琴音消散。栀画抬眼望着仙及,一双眼好似桃花潭水清澈动人,晶莹的波光是蓄满的的泪。粉唇微启,唇角带笑,泪水悄然滚落,“今日不可出谷,仙及。”
十年前。梨花谷。
“就不能换个曲子么!”栀画抱着琴站在一个大石头旁边,“你不换我就把琴砸了!”仙及总是这样,为了什么江湖事业经常出谷打打杀杀的,不让出去仙及就故意为难她,给她一首曲子,说只要她能弹出来,他就不出去,但是那曲子也太难了!
“砸砸砸!不就几十两银子么。”仙及偷笑着,却装作一脸无所谓的样子。
栀画一听这琴那么贵,抱着琴坐在地上,碎碎念起来,“流年不利啊命苦啊嫁了个不着家的臭男人啊……”
仙及走过去把地上的栀画扶起来:“想要什么,回来带给你。”
“你。”栀画低着头。每次他出谷她就特别担心,怕仙及死了,自己成了寡妇,一个人老死在山里。
仙及笑了笑,把栀画怀中的琴丢出去,直接把她扛在肩上,在栀画娇羞的叫骂声中大步走向卧房。
记忆模糊了,仙及回过神。
如今,仙及容颜未变,只是眼中多了些什么,像苍凉的天空,孤寂无边,十年岁月,将他的俊美磨砺的更有底蕴。
仙及歪着头淡淡笑了,有些少年时玩世不恭的样子:“是这样弹的么?没有弹错?”
“你连你自己写的曲子都忘了,你是不是连我是谁都不记得了!”栀画愠怒着站起来,虽然是生气,但她那瘦弱娇小的样子看着一点也不可怕,反倒有几分可爱。
仙及静静看着她,沉沦在她的一颦一笑中,多想把她的眉眼,她的轮廓,永远刻在自己脑海里。
十年间,仙及一次都没有梦见过栀画,也许……是栀画在怪罪他吧。
真的已经太久没有见过栀画了,久到让仙及仅仅是再看她一眼,眼睛便湿润了。仙及轻声的回答她,有些许哽咽:“我记得……我记得你说我穿白衣好看,不过我觉得主要还是我长得好,所以穿什么都好看……”仙及一袭白衣胜雪,栀画不会知道,从那之后仙及再也没有穿过别的颜色的衣服。
“我记得你给我做过鞋,你这个傻妞,还给我做成了顺边的(两只右脚)……”
“我还记得你经常给我做饭,每一次我都偷偷倒掉了。”仙及表情痛苦,“因为……实在是……太难吃了……”
“你记不记得你捡到过一只受伤的野鸡,我记得你当时很用心的照顾它……其实最后它不是跟一只母鸡跑了,那是我骗你的,它是被我炖汤了。”
仙及追忆着从前,一句一句的述说着,笑弯了眼,却又红了眼眶。“我记得你送我玉笛,我却用它来杀人。”
栀画泪眼婆娑的望着他,慢慢走过来,手里出现了一只精巧的木梳,曾经,他常为她梳发。
栀画把木梳递给他,仙及并没有接,反而抵住栀画的手。她挣扎着用力把梳子给他,仙及却紧紧握着她的手,眼中短暂的迷茫渐渐熄灭,重新换上了空洞和绝望,淡淡说着最后一句。
“我记得那日,一树梨花胜雪,你死在琴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