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外的郑氏兵马摆成阵法,缓缓往京城四门移去,战车之上站着一个白影,是泌郎。
没有见过泌郎指挥作战时的样子,但她可以想像,那一定很威武。
小荞抱着挖出的梅花,定定地凝视着京城方向:“打仗了……”像呢喃,似疑惑,“姑娘,你说米公子他们什么时候能夺下京城?”
城墙上,突然涌出无数的射箭手,密密的箭雨像长了翅膀黑压压地涌向郑军。如排山倒海之势,一波又一波的士兵倒下了,后面的人惊慌失措,又缓缓倒下。
只在电影中见过的战争场面,就真实地展现在她的眼前,如潮的人又如浪般倒下。很快,郑军用盾牌筑成了人墙,箭雨还在下,可看不到如浪的人倒地。
受惊的郑军却突如其来的箭阵惊得目瞪口呆,郑军已经围城一月,他们的箭从何而来?盾牌缓缓地退出阵内,这一激战很快捷,只有短短的柱香时间。
“姑……姑娘,你说米公子不会有事吧?”
“泌郎”三三立即在郑军中寻找那辆战车,看到了,上面空空,因为他穿了一袭白袍,是很容易寻觅的,没有!还是没有,居然找不到他的身影。
不,她要去找泌郎,是她说大男儿自当效命天下,建功立业,扬名青史,如果他有个什么三长两短,她不会原谅自己,都是她的自以为是,害了泌郎。
她快速地飞下山巅,耳边响起震天的战鼓声。
“姑娘!姑娘你快看呀,快看”小荞站在巅上鬼样的惊叫起来了,像是见了鬼般。
她转过身子,复又奔回山巅:这是怎么回事?
什么时候,在郑军的后面还有另一队人马,摇旗呐喊,战鼓震天,竟然将郑军困在了中央。
前方是夏候捷站在京城墙门上的将士,后面是突然出现的天兵天将。
“容进”在两名旗兵的前方,冲出一个黑袍男子,那高大的身姿,勇猛的剑法,虽然她未见过容进沙场杀敌的情形,可这身影太熟了,只因他与当年的轩辕清有着天然的相似。
被那位老者说中了,夏候捷手中的四城会成为龙虎寨的囊中之物。那后面呢?让龙虎寨瞬息变成郑氏的人马又作何解释?
“小荞,你先回上清观!”她不可以再等下去,只身快速地奔下山巅,恨不能肋下生双翼,对呀,她会武功的,而且轻功出奇的高。
小荞看着纵身飞扬的姑娘,她竟然踩在一只老鹰的身上,用白绫作绳,受惊的老鹰在空中打了一个旋,便直飞战场。
“叽”老鹰在空中一声长鸣。
她带上白绫是为了上悬崖采集梅苞,可如今居然当成了驾驭鹰的套绳。
数名容军,将郑宝珞围在中央。
赵三三从怀中抓出一把梅苞,运力一抛,数名容军顿时立在地上无法动弹。
宝珞吃惊,望头时,空中出现一袭白裙,和着空中的雪花,翩翩而舞,她站在一只老鹰身上:“宝珞妹妹,泌郎呢?”
原来赵姐姐的武功出神入化,轻盈得如同空中的白云。
“米大哥受了箭伤。”前后夹击,郑宝珞也不知道这会儿米云轩去了哪里,欲在周围寻觅,可很快又被数名容军团团困住。
容进仰头看着头上的老鹰,还有那袭熟悉的白影。
暗人回报,当初她甘愿被劫龙虎寨,居然是为了绘出龙虎寨的地形图,偷盗龙虎寨的军情,将十二当家的习性为人摸了清楚明白。自己竟然爱上了敌人,若不是突袭郑军,看米云轩被困沙场,她恐怕也是不会现身的。
从铁头手中接过弓箭,对准老鹰:“吱。”
老鹰吃痛,身子失去平衡,往地面飞刺,赵三三把握不住,舍下老鹰,纵身一跃,落在郑宝珞的马背上,用力在马背上踹了一脚,“快走!”
马儿受惊往圈外狂奔而去,经过容进的身边,宝珞看到了一张熟悉的面具,那是一张野狼的面具,童年的记忆像泛滥的洪水袭卷而来。
“赵姐姐……赵姐姐!”
三三被越来越多的士兵团团围住,包围圈越来越小,她缓缓蹲下身子,白绫太轻了,如果能找些石头方能显出威力,可脚下空无一物。
“刺。”
十几支枪同时袭来,她身子一闪,脸上的白色布面具被挑落,挑散了头上的发髻,满头青丝在北风中飘舞。
这竟是一个天仙般清丽灵秀的女子,身姿轻盈,动作美好,脸上尽是平静,有一双冷冽的目光,像一把闪着寒光的宝剑。
从十几支枪下脱身,她的目光就快就注意到马背上的面具男人,容进习惯戴面具上沙场,而每次的都不同。
四目相对,他从她的眼里看到了烈焰般的愤怒,而他的眼里却是烈焰般的欲望。
“活捉米云轩!活捉郑元琮。”
米云轩被十几名士兵簇拥着,左胸中箭,鲜血直淌,都是他没有听二公子的劝告,冬季来临,此事不宜久拖,是他太想不费一兵一卒夺下京城,螳螂捕蝉,黄雀在后,竟被容进所围。
“我不会让你捉住他的”赵三三转身一闪,从容军手中夺过长枪,击退走近自己的士兵,用力一抛,飞向容进。
容进大惊,纵身一闪,已经躲过了长枪,为什么他的肩部会传来一阵剧烈的刺痛,低眸时,一只银簪扎在右臂。
在战场上寻觅赵三三的身影,她已经狂奔而去,在偌大的人群中,她与米云轩的白衣太醒目。他爱极了这个女人,可她竟然伤他。伤在身上,痛在心里,她竟然对他没有半点的情意,有的只是不屑。总有一天,他要她为之付出惨痛的代价。
她奔向米云轩,二人很快的会合,两只手紧紧地握在一起,往圈外奔去。
出了包围圈,在花河附近终于与郑元琮的残兵会合。郑二公子手臂、腿部负伤,被郑宝珞紧紧的搀住。
容军并没有趁胜追击,她的那一簪,对方也受伤不轻。
数百人坐在花河边的密林里,个个垂头丧气,忆起先前那场恶战,郑军伤亡太大,没死的人早被冲散。
“二哥,我终于明白了……”郑宝珞怯怯地应道,想到那张面具的主人,不寒而栗,“恐怕他不会放过你和母亲的……”
郑元琮强忍着痛处,任军中郎中替他处理伤口,“你……说什么?”
宝珞将目光移动一边:“二哥,还记得三哥的那张狼头面具吗?”
郑元琎的狼头面具?
宝珞的意思……
不,这不可能。
“没错,从后面偷袭我们的人是三哥,一定是他。虽说他离家十年,可是我记得他的眼睛,他就是三哥……二哥,我没看错,真的没看错……”
赵三三讽刺似的苦笑,她千辛万苦想要助郑元琮成就大业,却步步都在别人的设计之中,“容进居然是郑三公子?”那么,老者的话便可以理解了,从初识容进,她就觉得并不是他外表所看的那么简单,三年不出战,原来他在静待一个机会,等着夺下京城。
三三的话出口,郑元琮顿时惊骇不小,连米云轩也是惊疑不解。
容进是郑三公子,那真正的容进又在何处?
“宝珞看错了,容进与三弟长得相似,年龄相仿,会不会把容进错认成三弟了?”
如果那人是三弟,他真能狠心杀自己,就算他们并非一母所生的兄弟,却有同一个父亲。
“容进?郑元琎?”
原来这两个人长得相似,一个是外甥,另一个是小舅父,两个人情感极厚。
“小时候,三哥总是拿那个狼形面具来吓我和六姐,我认得那面具!”郑宝珞固执地争辨出,那个面具直到今日还会出现在她的梦厣之中,那是她恶梦的根源,今儿真真的出现在她的眼前,除了吃惊之外,便是自幼带来的恐惧与不安。
“二公子,我相信宝珞。”曾听容进说过,他家中还有大哥、母亲,还有两房侍妾,三个儿女,只可惜两位夫人都逝了,而真正的容进是独生子,除了三位长他许多的姐姐外,并无大哥,单凭这点她就能肯定,容进并非真容进,而是郑元琎。
十年!
十年的背境离乡,十年的隐瞒身份,十年的卧薪尝胆,就为了打下这半壁江山。
脑海中想起那老者的话:谁夺下京城,谁便是储君?
可是郑元琎费了那么多的心,十年内不与亲人相见,十年间隐藏了多少痛苦与无奈,可见他的心并非龙虎寨一个区区大将军,而是志在天下。
谁都知道,沐国公最喜欢的儿子是郑元琮。
“如果……三弟便是容进,那……就太可怕了。”
“二公子何出此言,你为沐国公打下了半壁江山,而三公子也打下半壁江山,绝没有……”
“泌郎”三三柔柔地唤了一声,止住米云轩的话,看来是她太高估米云轩,他确实有才,只可惜心太软,中了道家那套禅礼说辞之毒不浅,“在龙虎寨时,我不止一次听他提过容夫人,言辞中充满了怜惜与思念。也只有那个时候,他的目光才是平和安静的,他说自己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他的母亲,他要给母亲最尊崇的身份,要让他的母亲因他而高贵……”
郑元琮的面容苍白,目光中尽是痛色与无奈。
“二哥,我们退回洛阳吧?”如果再不走,难道真要把那个人抓住,从小在三哥的心里,除了大哥元璧,四姐宝玥才是他的骨肉手足,其他的人又何尝放在眼中,待五哥、七哥他们还稍好些,尤其对他们兄妹三人更是恨之入骨。
“二公子,对不起,是我连累了你……”说是连累,不如说是米云轩判断失误。
郑元琮神情凝重:“这怎么能怪军师,我才是前军主帅。以元琎的性子,他不会放过赵姑娘,不若今日,我们就此分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