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人皆道金陵公子儒雅清俊、恍若天人,却无人知道这天人实在是个懒人。冬日初雪,他必要早起祭祖。祭祖后也定会补眠,回房太显眼,于是干脆到书房睡。要是被那些仰慕他的女侠们知道了,常遇春的形象也算是毁了吧?
常欢从他怀中抬起头,看着那如画的俊颜,思索着究竟要花多少钱,那谣言才能把他的形象毁个彻底?
但,有什么用呢?只要他一出现,所有的流言蜚语全都不攻自破,就连她这个毫不起眼的妻子,也无人置喙。都道是金陵公子长情,谁不知道他们其实都在背后替常遇春可惜?娶了她这个要长相没长相、要身材没身材、要家世没家世的孤女?
更有甚者,甚至直接无视她,当着她这个妻子的面勾引常遇春。她能说什么呢?
什么也说不了,连她自己都不相信的事情,又怎么能要求旁人相信?她要的不多,只要偷偷的瞧他两眼就好了。现在有的已经太多了,哪怕有朝一日,她醒了过来,发觉一切都是梦。那就算是立时死去了,也是无憾的。
眼前一黑,男人温热干燥的手掌覆上常欢的眼睑。
“别这样看着我,常欢,我受不了。”
瞧,就连他都这样说了。如此平凡的自己,爱他,便是侮辱了他吧?唇上一暖,常欢一怔,继而轻启朱唇,任常遇春吻个够。她不敢吻他,就像初见那时,哪怕自己把手擦了又擦,依旧是在他衣衫上留下了一个脏手印。
但,并不是说,她就不能享受他的吻。常遇春想要,她常欢就给。弄脏了,再洗干净就好。
前提是,他要。
意识仿佛顺着唇齿进到了他的身体里,在一片黑暗中渐渐抽离。湿热的气息转到耳畔,“常欢!你再走神,我就把你丢出去。”
常欢一震,赶忙将意识抽回,喑哑着说:“我没……常遇春,你是在凶我吗?”
清明重回,常遇春收回手靠在软榻上,眸间一片和煦,哪有方才那声音中的恼怒与威胁?“常欢,我何时凶过你?”
是了,他没有……那就是她听错了吧?那声音恶狠狠的,又恼怒、又不甘,怎么会是常遇春?定是她听错了。
“过几日陪我和常渊上京可好?”接过妻子递来的点心,咬了两口,过甜,便放在一边不再动了。
常欢暗自叹了口气,怎么就忘了他有多挑嘴呢?酒楼的点心厨子前几日告假回家了,今日这核桃酥是他徒弟做的,明明骗过了广大食客,却骗不过挑嘴的金陵公子。他饿了,她知道。所以只好给了颗肉包,就只有这个,常遇春是不挑的。
心满意足的啃着肉包,常遇春等待妻子的回答,就算知道她必不会拒绝,但也想亲耳听到。
“好啊,武林大会吗?我还没见识过呢。”往年他和常渊都是不让她去的,总说打打杀杀没什么好看,怎么今年……压下心中的疑问,常欢警觉的发现,常遇春正看着窗外发呆,手上的半颗肉包斜斜的靠在那里。鲜美的肉汁正慢慢滑过他修长的手指,意图染指那清雅的竹纹。
这人是天生的少爷,常欢常想,要是没有她,常遇春大概会臭死、脏死、饿死吧?
少爷一怔,转过头,看向常欢手中的肉包,轻柔的一笑:“常欢,你想吃就说嘛。”
“我、我没……”粉嫩的舌轻扫过指尖,哪怕那手和那粉舌同属于一个人,常欢还是倒抽一口气,心跳的仿佛那被吞进去的是她。这……这风今天变的很淫邪啊。
“嗯?是吗?”常遇春歪了歪头,继而道:“那我继续吃了。”
吃……吃什么?待到常欢回神时,常遇春已经就着她的手,将那半个肉包吃了个干净,正准备将她的手也顺便清理一下……用他那万恶的舌头。
猛的抽回手,常欢心慌意乱的站起身,“我、我先走了,账房们还等着呢。”
“好啊,我等你回来。”
等什么等!啊~~~~她没有乱想!没有想歪。在这个神圣的祭祖日里,她绝对、绝对没有意淫自己的丈夫,绝对没有!月白的衣裙如蝶翼般在风雪中翻飞,脆弱的仿佛随时都会消失。
常渊站在书房门口,望着常欢消失的方向,好一会,才转头问像屋里那个已经又要睡着的金陵公子,“你真要带她去?”
“嗯。”吃饱了就想睡,常遇春轻舔过自己唇间,回味着方才那味道,微苦,是绿雪吧。常欢不爱苦味,不爱茶,为了待客却偏偏要自己喜欢。一想到刚才那个落荒而逃的娇小身影,常遇春微微一笑,一抹浓重的情感自心间流过,有些难受,但他喜欢。这便是娘要他避开的吗?
避得开吗?
“常遇春,你不该将她卷进来。她今年十八,本该成亲,常青机灵、性子又好,会给她想要的生活。”为了常家,她浪费整个童年。够了,不该将下半辈子也搭进去。
常遇春的眼皮翻了一下,但最终没有张开,和缓的声音略带了些冷意,“将她卷进来的,并不是我。”顿了一下,又说:“那常青,也并非良配。”
你也不是!
这话,常渊硬是咽了回去,但常遇春却像是读懂了他的想法般,瞪了过来。那眼神犀利、阴冷,丝毫没有往日金陵公子的模样。若是常欢此时在场,定是不会相信,眼前这个男人会是她的常遇春。
兄弟俩谁也不肯认输的对视着,直到常渊开了口,“哥,你可是……”
“常渊!”呵斥之声截住话头,常遇春重新躺回软榻上,他是什么,他自己怎么会不知道?但那些人千不该、万不该动了她!
若是放在半年前,他许是会认命,但现在……
想要他吗?可以!
拿命来换!
“你出去吧。”
“常……哥!”
挥挥手,常遇春不再出声。
本想无欲无求、无喜无悲的过一生,但既然尝到了****的欢愉,他又怎么肯就这样放手??
常欢……常欢……他的妻。
唇角微扬,安心入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