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四,高山打电话给果眉,告诉她张续的父母、妹妹和前妻都来了。是之前的前妻,带着儿子。
这时她才知道张续原来结过两次婚了,只是两次婚史都很短。第一次结了三年离了,生了一个儿子,跟了母亲。第二次婚姻更短,才不到两年就离了,没有孩子,而且第二个妻子是张续第一次婚姻的第三者。
只是张续第一次离婚后并没有很快和第二任妻子结婚,是拖了很久才领了证,谁知这婚姻也没维持多久。
高山说:“张续很少和别人谈他的家庭生活,也不谈他的过去,他总是在谈着未来,美好的愿望,看上去不错的计划等等。谈起未来时他总是充满活力。这次我见到他,他也是在谈他的未来,不过这次他的未来计划里似乎有你,张果眉。”
果眉说:“看起来他生活得并不怎么开心。”
高山说:“这次我和他妈妈聊了很久。他真得不怎么开心,他太想成功了,却总是成功不了。他妈妈说,前几天他还打电话说买了房子就把父母接到BJ来。可现在,老人们是来了,来送他走。”
果眉说:“我去看看阿姨吧。我记得以前去过他家两回,阿姨对我也挺好的。”
高山说:“不用了,他父母今早上就走了。白发人送黑发人,难过。他的儿子长得很像他,很帅气,也很聪明。”
果眉说:“有个儿子,这对他也是安慰。”
果眉问案子有没有眉目。高山说警察说正在侦破中,不便透露。张续妹妹去了佛山,处理相关财产问题。
果眉想,一个人死了,自己是再不用做事了,可却会生出一大堆事给活的人做。
这天晚上,孙姐约了相亲的那个男人见面。本来那个男人想把见面安排在周末,但这个周末女儿要回来,果眉没有同意。
本来说好孙姐一起去吃个饭,可是到了晚上,孙姐又说临时有事不能去,果眉想她可能故意不去,也只好自己一个人去。果眉对相亲成功本来就不太报希望,加上这一天听了太多张续的事,一下子还没有消化完,就有点心不在焉。
饭店的装饰得雅致。果眉说了崔先生,服务员就把她带到了一个靠窗的座位上。
一个高大的男人已经到了,看她过来,站了起来,笑笑说:“你好,我是崔安东,你是张果眉吧。”看到果眉点头认可,他就把对面的椅子拉开,请果眉坐下。
崔安东足以一米八五,比刘一再还高,而且肩膀浑厚,身体看上去非常结实。眼睛不大,鼻子挺阔,嘴唇有点厚,但五官搭配得也算协调,笑起来透着一点忠厚,有着中年男人的成熟。
果眉注意他的左脸上似乎有点瘀青,下意识地说:“你的脸——”
“前几天打篮球时磕了一下。”崔安东说,“不是打架伤的。”
果眉忽然想起在路口的那个男人,还真有点像崔安东,她不由得地笑了一下,觉得好像也有那么一点缘分。
崔安东以为果眉理解了他的幽默,就征求果眉点菜的意见。果眉说要一个菌汤,其他的随意。崔安东就点了菜,要要了一瓶红酒。
等菜的时候,崔安东并没有详细地介绍自己,而是说起了孙姐的交往。原来他认识孙姐已年有四年了,只是孙姐以前不知道他是单身,知道后立刻要介绍果眉认识。也许他对果眉比较满意,就说:“早知道孙姐这么做,早点告诉他我是单身就好了。”
果眉笑笑,算是领了他的好意:“孙姐一直都是个热心人,在我们单位很受欢迎。”果眉的感觉就好像和一个不算熟的朋友一起吃饭,不难受,也不享受。张续的身影还在她脑子里转着。
菜上来了,倒好了红酒。旁桌一个人的手机响了起来。苏芮的歌声传了出来:“因为爱着你的爱,因为梦着你的梦。”那个人翻包找手机,歌就一直唱着:“所以悲伤着你的悲伤,幸福着你的幸福。”
那是当年自己最喜欢的歌,那是张续和她无数次一起唱过听过的歌。果眉突然感到十分的悲伤,眼泪涌了上来。她好想和谁说说自己的悲伤,这个欲望是那么地强烈,以致她直接说了出来:“我的一个同学,我的初恋,前几天死了,被人杀死了。”说着这话,她的泪流了下来。
对她突兀的表现,崔安东流露出一秒中的困惑,但很快他就用安慰的口气说:“你很伤心吧,伤心就哭出来,说出来。”
果眉就真的默默地哭了起来,慢慢地说了起来。她说了和张续的感情,说了对生命如此脆弱,生活如此不可预测的感慨。离婚以后,她第一次对着一个男人慢慢地诉说着自己的心思。
崔安东认真地听着,不时应和一下,并且不断地给她盛汤,轻轻地和她碰杯。果眉就一小口一小口地喝着红酒,东一头西一头地说着。
直到果眉注意到大厅的其他客人都走了,才意识到很晚了。也许是因为喝了酒,也许是因为激动,她的脸红红的,在崔安东看来,那正是人面桃花。
两人出了饭店,秋天夜晚的凉风一吹,果眉感觉穿着裙子的腿有点冷,喝了酒的头有点晕,下意识地哆嗦了一下。
崔安东注意到了,就安抚地扶了她一下,看到果眉没有抗拒,就顺势把胳膊搂到了果眉的肩头。果眉就半靠在他怀里。果眉突然觉得崔安东宽厚的胸膛真的很温暖,给人一种依靠感,她好想靠在这样的胸膛上啊,她都多久没有靠在这样的胸膛上了啊。
两人出了饭店,秋天夜晚的凉风一吹,果眉感觉头晕得厉害,身子发飘,穿着裙子的腿有点冷,浑身哆嗦。果眉想,难道我喝多了,不会吧,应该没有喝多少。
崔安东注意到她站不稳,伸手扶着她,她就不由自主地靠在了他身上。崔安东索性就顺势把胳膊搂到了果眉的肩头,把她揽在自己的胸前。果眉就半靠在他怀里,突然觉得崔安东宽厚的胸膛真的很厚实,很温暖,给人一种依赖感。她都多久没有靠在这样的胸膛上了啊。
一个男人把车开了过来。崔安东拥着果眉上了车。上车后,崔安东伸手握着果眉的手,果眉任由他握着,那只手真大啊。
果眉说了家里的地址,司机扭头看着崔安东,崔安东点点头。车开了没几分钟,果眉就靠着座位睡着了。
感觉有人推她,果眉迷迷糊糊地睁开眼,下了车。头还是很晕,走不稳路,崔安东几乎是半扶半抱地把她送到家门门口。但果眉的人还是清醒的,她没有请崔安东进家,而是对着门外的崔安东说了很多声再见。崔安东笑笑走了。
第二天到了单位,孙姐立刻问对崔安东印象如何。果眉只记得自己说了很多话,却不记得崔安东说了什么,只得含糊地回答:“好像是个不错的男人吧。”
孙姐很高兴,说:“那就多联系,相处久就会有感情。”说完,出去见客户了。
果眉却没有联系的想法。想到那个男人第一次见面就知道了自己所有的事情,就好像一个和看过你写给自己的日记的人交往,果眉觉得别扭。她宁肯一直把崔安东当作陌生人,那么昨晚的倾诉就是一次对陌生人的正常倾诉,没有心理负担的倾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