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报警时只有果眉一个人在场,那么警察抓完人事情就结束了,至少对于果眉是这样。可是加美也在场,加美是资深记者,她一眼就看到了新闻点。
在这个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年代,一个普通市民仅仅用一个及时的报警电话就协助警察破了案,而且是个大案。加美已经知道那两个男的是毒犯。
重点在于这份协助是举手之劳,是出于基本的公民心、道德感或者责任心而为,报警的人并不知内情。在当今社会大部分人包括加美自己碰到两个男人打女人时,可能都不会伸出手来打报警电话。加美觉得事情有文章可做了。
当听说原来那两个人是毒犯,而那个女孩子是被强迫运毒的,她的电话让正在附近搜捕他们的警察迅速锁定目标,成功抓捕时,果眉也吓了一跳。仅仅是可怜那个女孩子,却牵出了这么大一件事,果眉觉得这世上不可预料的真多。
在警察局写了证词,说明事情经过后,果眉认为她的事情就结束了。可是她发现加美显然兴趣浓厚起来。她举着手面不停地照相,还刨根问底地向警察打听像这样市民不经意的协助而破案的情况多不多,警察是否特别需要这样的协助等等。
果眉意识到加美的职业病犯了,她很严肃地对加美说:“加美,你了解我,我从来不想成为新闻的一部分。”
加美说:“可是,这是一件有意义的事啊,应该宣传和提倡。我想警方也会支持的,是吧?”
警察说:“我们当然希望多一些张小姐这样的人。”
果眉说:“加美,我们也算是同行,有没有意义我和你一样清楚,但我更清楚,我不想在别人关注下生活。我不是道德楷模,我只是个普通人,我不允许我的名字出现在新闻里。”
加美看到果眉认真的样子,很是泄气:“好啦,知道啦。不报道你就是啦。”
果眉高兴了:“谢你啦。舍功名为朋友。快回家,姜怀群该等急了。”
第二天上班后,孙姐没来办公室,跑外的人总坐在办公室就办不了公了。果眉也就没有和别人说报警抓人的事,一上午都埋头写关于青少年法制教育的稿子。
可是到了下午,单位所有的人都知道了这件事,因为警察冷红兵来了,拿着感谢信来了。
原来冷红兵是宣传处的处长,上午一上班他听说了昨天的事,而且听说有一名记者想要报道这件事,特别是当他听到报警的人是张果眉之后,他决定到果眉单位送感谢信。
于是,果眉意外地听到了领导、同事和警察的一系列的表扬。让果眉感动的是,在领导和同事们向警察介绍果眉的时候,果眉第一次意识到原来自己在大家眼里是这样的一个大好人,听得她都不好意思了。
她觉得自己真的没有做什么特别的事,干好工作是应该的,因为拿工资,扫屋打水是应该的,因为自己要干净要喝水,偶然帮同事们一点小忙是应该的,因为大家在一起工作,不抱怨不叫苦应该的,因为没吃什么苦,不传闲话是应该的,因为没什么闲话可传。可是这一切,在大家眼里仿佛是十分难求的美德。
冷红兵在公事公办的程序走完之后,很认真地说:“其实今天来我也是有私心的,我想代表我的家人郑重地谢谢张女士。”然后就说出了果眉帮助他父亲的事。
大家又是一串表扬,最后结论是冷红兵说的:“当我看到报警的是张果眉后,我觉得这太正常了,一个能够帮助老人的人,自然也会帮助别的弱者。我想张果眉能这么做,固然是她的高素质使然,但是贵单位积极正面的良好工作作风的对人的影响也是很重要的因素,所以今天来是感谢张果眉,也是感谢各位领导和同事们。”这话让领导和同事们都很高兴。
送冷红兵走时,果眉请求把这件事情到此为止,千万不要再提了,更不要见报等。果眉很认真地说:“如果你真的感谢我,尊重我,请一定这么做,我真的不是道德楷模,也不想成为新闻的一部分。”冷红兵看到果眉说的很认真,答应了。
冷红兵表示想和果眉单独说两句,领导们就走了。冷红兵说:“红荷已经告诉我你是高山的同学了,她也告诉我她和你的谈话。他们夫妻感情很好,红荷很担心高山的情绪,我这里也希望你能帮帮高山。高山最近确实太累了。”
果眉说:“其实我也不知道怎么才能帮到高山,但我一定会尽力的。我也真心地希望高山过得开心幸福。星期六我见到高山了,我看他情绪还不错,虽然看上去有点累。”
冷红兵说:“高山就是那样的人,再累也会努力不表现出来。弦绷得太紧了会断的。我当年是刑警,就是因为太拼命了,弄了一身伤,现在弃武从文了。高山真的需要放松和休息。可他就是要每天都站在手术台上。”
果眉说:“我知道了,我想想办法。”犹豫了一下,她还是说了出来,“你那个朋友,就是你介绍到医院找高山的那个陈律师,那天我正好在那儿见到了,很像陈道明啊。”
“你说陈清扬啊。他是很像陈道明。”
“感觉他比陈道明还帅呢。”
“看来你也是陈道明的粉丝吧。说实话,陈清扬的粉丝也不少,他的公众号《清扬说》有三十多万粉丝呢,我也是粉丝之一。他的文章很有思想的,建议你也关注一下。”冷红兵的口气突然随意和亲切了起来,没有了警察的那种一本正经的严肃。
“好啊,我一定关注,法律也是我应该关注的呢。”
“哦,我还没加你微信呢。我们加一下吧。”冷红后说。于是两人就加了微信,果眉看到冷红兵的微信名字是“河边的柳条”。
果眉一下笑了出来,怎么看都是一个当警察的硬汉,却起了这样一个柔软的名字。
冷红兵倒似乎不以为意,他说了声:“我还有事先走了,今天打搅你了,改天约高山和红荷一块儿玩儿。”
果眉回到办公室,翻看了下冷红兵的朋友圈,基本都是体育比赛信息。果眉想,朋友圈真是了解一个人另一面的途径啊。不过警察看体育倒也算是正常吧。
孙姐回到办公室的时候已经快要下班了,而且她不是一个人回来的,她还带回了一个大客户,那个客户是崔安东。
显然他们两个进办公室前已经先去过领导的房间了。孙姐一进门就对果眉说:“果眉,我看到感谢信了,你太了不起了。”然后对着崔安东说“我说的没错吧,我们果眉就是个难得的好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