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三娘眼中精光闪烁,直盯着李慕秋双目,却向杜如雪问道:“如雪,我听你郑师兄说,你与这位师侄早已相识?你到底如何结识于他的,也不早点告诉姑姑?”
杜如雪腻声撒娇道:“姑姑,您可莫要错怪好人,小雪可是早就告诉你了!他便是一年前将我从严修手上救出之人!”
“哦,便是他么?果然是一表人才,不愧我门中青年才俊,好,好,好!”杜三娘登时满面笑容,毫不掩饰眼中的欣赏之意。
杜三娘抓起案几上的玉瓶,揭开瓶塞,瓶中登时逸出浓郁香气。
她和颜悦色地望着堂下李慕秋道:“少年人,我观你年不过二十,便已修炼至炼气六层,而且还能炼制中品合气散,天资极为了得!敢问你姓甚名谁?入门几年?师从何人?”
李慕秋怎能听不出言中拷问之意?他心中坦荡,当即不卑不亢回道:“禀告杜长老,小子李慕秋,两年前得机缘巧合拜入宗门。小子一直独自修行,并无亲传师承!”
“你果然一直独自修行?并未拜入哪家长老名下?”
“的确如此!”
杜三娘望望杜如雪,又望望李慕秋,竟是越看越喜欢。
“好,好,好,果然是难得一见的青年才俊!如雪,以后可要好好向你李师哥讨教讨教!”
杜如雪脸上登时飞出两朵红云,她偷偷瞟了李慕秋一眼,声如蚊蚋道:“雪儿晓得!”
“李师侄,你是哪方人士?家中可有亲人?”
“小子乃是东域东南长天镇人士,家中只有老父一人,已有八年不曾相见!”他微微低下头,眼中隐隐有些黯然!
杜三娘口中连连道好,忽然意会到什么,她双目圆睁,急切地道:“长天镇?可是翠微门东南,距此只有八百里的长天镇?”
“正是此地!”
听得他再次确认,杜三娘登时满眼凝重,她怎能忘记十八年前长天镇所发生的巨大变故?
郑永河、杜如雪皆是不明所以,他们从未见过杜三娘如此失态。
杜如雪脆声道:“姑姑,长天镇很有名么?我怎么从未听闻过?”
杜三娘神色复杂地扫了一眼李慕秋,转向杜如雪道:“长天镇乃是一处凡人小镇,在修真界中原本毫无声名,勿怪你们未曾听闻!只不过,十八年前,那处却发生了一桩令整个修真界震惊的大事。”
郑永河亦忍不住好奇问道:“师父,究竟那处发生了何等大事?”
杜三娘逐一扫视眼前三人,心道亦不是甚么隐秘之事,便不再隐瞒,她略带沙哑地说道:“那一日,长天镇周围万里层云密布,雷龙显圣,可谓异象滔天,预示着圣子即将出世。外界曾有传言,圣子乃禀天地而生,天赋异禀,哪个门派若得到圣子,必然会改变云岫大陆的格局。故此,引得整个修真界争相前往争夺圣子!”
除了李慕秋外,其余二人乃是初次听得如此秘闻,皆是面面相觑,作声不得!
杜如雪满脸好奇,“姑姑,翠微门既然离长天镇不远,想必您也赶往长天镇了吧?”
杜三娘脸上忽然现出羞怒之色,片刻后才略见缓和,她微微颔首道:“那时,我正在追杀一名小贼,恰巧经过长天镇!随后,便第一时间出手争夺圣子,以期为宗门争夺一丝气运!岂料,灵蛟门却从中横插一手,耽误了大好时机!”
杜如雪气得粉脸通红,擂着粉拳道:“灵蛟门好生可恶!什么事情都少不了他们!若非他们从中作梗,说不定我翠微门便多了一位天才。”
杜三娘凝重道:“此话不然!就算我争到圣子,也未必能全身而退!充其量,只能说我比他人多了一线机会而已!而且那机会,只能是带着圣子逃跑的机会!”
“姑姑,以你这么高的修为,难道还斗不过他们么?”
杜三娘摇摇头自嘲道:“相斗?姑姑这点修为,在翠微门也许不差,可要是放眼整个东域或是云岫大陆,则完全不够看!想那时,长天镇中早已是藏龙卧虎,金丹期修士便有好几位,以我的修为,站在他们面前只有发抖的份。第一轮争夺后,我便彻底沦为旁观者!你们永远也猜不到,那次争斗战况有多么惨烈,即便金丹修士这样的存在,都有两人殒落在长天镇中!”
杜三娘性子率直,当着弟子子侄的面,吃亏上当的事情竟毫不隐瞒!
李慕秋不由对她好感又增加了几分!
郑永河、杜如雪二人满眼难以置信!他们完全想不到,修真界竟有那么多金丹修士,深切感受到修真界你争我夺的残酷!
杜三娘不由自主走到门口,望着远处群山,感慨地道:“当你们走出这天地一隅,真正步入外面修真者的世界,才会发现翠微门其实很小很小,你们的修为还很弱很弱!我希望有朝一日,你们能冲破这方牢笼,在更广阔的天空飞翔!”
李慕秋心潮澎湃,想起了袁枚霄,想起了啼魂兽,想起了典籍中曾提及的通天河和遥远的西域,还想起了天机榜、地阙榜中的无数英雄人物。
杜三娘很快又恢复过来,只不过言语中有些意兴阑珊。
“闲话休提!还是眼前正事要紧,切莫让那严东凌夺得先机!”她忽然转向李慕秋道:“我只问一句,此药确实由你所炼么?”
“小子敢以神魂为誓,此丹的确由小子亲手炼制!”
“好,今日我便替你争一争丹阁之主!严家野心不小,居然想吃下丹阁,简直是痴心妄想!你们都随我来!”
***
翠微宫。
何翦、严东凌、段千锤、洪天衍等四大长老分立两侧,杜三娘则立在殿中,徐徐向周崇尊禀报。
“启禀宗主,今日我门下弟子郑永河在丹阁接引,适逢一位炼丹奇才,前来交还炼丹任务。这是那名弟子炼制的丹药,请宗主过目!”
严东凌闪身掠至殿中,阻在杜三娘的身前,眼中满是愠怒。
“杜长老,你这是何意?凡事总有个先来后到,明知我门下弟子方宏义已炼制出合气散,还带人前来挠局,不知是何居心?”
杜三娘凤目隐含煞气,“严长老言重了,杜某人做事只问本心,哪里似严长老这般求功心切?李慕秋按照宗门规矩,前往丹阁交还任务,若说孰先孰后,恐怕难有定论!”
杜三娘暗讽之意,众长老哪里会听不出?
严东凌怒意勃发,“杜三娘,你好大的胆子,莫非暗指宗主做事不公么?”
杜三娘哪里会受他的套,“哪里哪里?严长老在门中也是地位尊崇之人,主动前来替弟子交还任务,就算严长老有些逾规,但以宗主的肚量,又岂会置之不理?不过,宗主向来秉公办事,在宗门大事之上,也容不得你我二人置喙,自然会挑选出良才美玉!”这一番话说来,连讽带拍,高明已极,让人实在无法挑出毛病。
严东凌气极而怒,“还良才美玉,莫要给自己脸上贴金!这小子名不见,经不传,不知道是从哪里跑出来的野小子,说不定是灵蛟门的内应也未可知!”
周围长老闻听此言,登时皆是脸色大变!
灵蛟门曾差点将翠微门覆灭,已给所有翠微门门人留下难以磨灭的创伤,众人怎么可能容得下灵蛟门的奸细?
杜三娘怒不可遏,料不到他居然污蔑,当即怒骂道:“严老匹夫,饭可以乱吃,话可不能乱说!此人明明便是我门正宗的弟子,你为了弟子前程,竟然敢诬告同门?”
“诬告同门?哼哼……此间可有人识得此人么?”
杜如雪粉脸涨得通红,当即站了出来,娇声道:“一年前我便识得此人,莫非严长老说我也是奸细么?”
杜如雪只是个小辈,此处本无她插嘴的余地。杜三娘面色微变,当即斥责道:“如雪,不得无理,速速退下!”
“如雪师侄,你好大的胆子,不仅目无尊长,还这般维护灵蛟门奸细,难不成你早已与他暗中勾结?”
杜如雪粉脸气得煞白,还待上前争辩,却被杜三娘死死拉住,吩咐郑永河拖了下去!
杜三娘死死盯住严东凌,一字一顿道:“严东凌,想不到你这栽赃陷害的本事,果然是一等一!我杜三娘佩服!几位长老皆在此地,你说那李慕秋是灵蛟门的奸细,须得拿出证据才行,否则,若想凭三寸不烂之舌,指鹿为马,只怕是万万不能。宗主及几位长老定然能够明察秋毫!”
严东凌无非是为了搅混池水,好浑水摸鱼,哪里会有实证?当即冷哼一声,亦不敢再行言语!
双方正僵持不下,忽然段千锤排众而出,向周崇尊禀告道:“启禀宗主,此子并非亲传弟子,想必也是从外门渠道进入内门,若想知其底细,只须将外门长老许驰风召至,岂非便能一清二楚?省得两位长老互相猜疑,伤了彼此的和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