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法果然精到!”袁乐在心里暗暗赞叹,接着就将注意力转到了那只在斗栅中鸣叫的蛐蛐。
这是只头如金漆的威武将军虫,它前额如黑珍珠罩顶,正青色项上铺满蓝花疙瘩,青金翅,肉白如霜,六住如玉,腿洒靛青斑痕,此时正迈着龙虎之步,如游龙般在斗栅中快速逡巡,时不时还鸣翅高叫。
袁乐看这条虫的色泽,和谱上记载的没有差别,绝对是青色虫中的赫赫名将——正青,想到谱上的记载,袁乐的信心没有一开始的时候足了。
等他将这条正青虫再审视了几遍后,袁乐则开始变得有点忐忑了,因为他看到这条虫不仅色烙清晰纯正,它的品相上竟然也有着几处超群的地方,它的头,腿,颈项竟然都是超长的,完全不像是一只三十点左右的蛐蛐该生就的,照这种尺度,倒应该是一只五十点左右的大虫才可能拥有的。
也就是说,一只三十点大小的虫,生了五十点大虫才配的头,项,腿,这可也是非常出色的异相了,从这点超群品相上,就能看出这只正青将军咬口凶狠,耐力足爆发力强,而且力气也不是一般地大。
袁乐靠着模模糊糊的记忆估量着这只正青将军,在心里也暗暗和自己的那只“独须单枪”作着比较,可他还没学到他外祖父那手一眼定将军的绝活,比来比去,倒是他的心先乱了,优劣却还是没能分出来,总感觉各有优势,两只虫在伯仲之间。
何老头也是伸长脖子审视着那只正青将军,也看出了那几点优秀的异相,不过他比袁乐的眼光则要毒辣上几分。
他看到袁乐的眉头皱起,知道袁乐可能没看出这只正青将军的弱点,忙将袁乐拉到一边,在袁乐的耳边悄声说道:“还好,这只正青虫生的是一付白牙,这就是说这只正青最多是上将级别的虫。而依我看,我们的独须单枪却已经超越了上将的级别,够得上元帅级别了,再加上小鸡啄米的斗口,斗败这只虫应该不难。”
听了何老头的这番点拨,袁乐这才想起,谱上还着重强调过,真正纯血的正青应该配一副黑色的钢牙,才够得上虫王元帅级的,如果配上其它各色的牙齿,最多也是上将级别。
回忆起这点后,袁乐的信心顿时又恢复了,也不管王胖子正盯着他看,脸上泛起了自信的微笑,感激地说道:“何爷爷,谢谢你的指点了。”
何老头呵呵一笑,“该谢的是我,是我惹出来这些事的,却让你一肩担了下来,还要冒失去双手的风险。说起来,我这张老脸还真是没地方搁,呵呵···”
袁乐风趣地悄声回答:“何爷爷,要是没有你那么一激将,这死胖子也不可能给我们送上五百枝花的。”说着,又朝一脸正经的谢老头看了一眼,“估计这老谢心中也在感谢你呢,让他能狠狠地宰这死胖子一刀,哈哈···”
说着,袁乐不可抑制地大笑了出来,何老头先是一楞,紧跟着不管不顾地大笑起来。
王胖子先前看袁乐和何老头的眉头紧锁,以为是被他的这只正青将军给唬住了,正感得意,哪想到两人一转眼,就骄狂地放声笑了起来,顿时再无一点耐心,“老谢,他们到底还斗不斗,不斗的话我就要收债了。”
一方落了斗栅,一方放弃落栅,就意味着自动认输了。
谢老头沉着脸马上催促了一声,袁乐和何老头才收住笑,回到了桌子边上。
袁乐微微错开一点,让何老头靠前了一点,客气又诚恳地说:“何爷爷,你来落栅吧,我的手法太嫩了。”
何老头一听,也没有推辞,手法老练地将蛐蛐罐贴到了斗栅上,正想等谢老头将独须单枪牵引出蛐蛐罐,却听里面响起了数声铿锵浑厚的肃杀虫鸣。
独须单枪这一叫,在斗栅另一个格子里的正青又立刻高声鸣叫起来,声音也是洪亮急促。
随之,独须单枪竟然也不停地鸣叫起来,声音一声急过一声,紧接着,斗栅里突然大响,何老头忙一看,独须单枪竟自己爬到了斗栅里,谢老头想打草的手在它上方停顿了一下,就立刻收了回去。
独须单枪一落栅,就左右巡游,很快就冲到了斗栅中央的各板边,再次鼓翅急鸣,另一头的正青将军本就鸣叫着,一听独须单枪的鸣叫声,它也自朝着那块隔板虫了过来。
“竟然是独须单枪!“王胖子看清后,有些失神地脱口说道,他的脸色也有几分灰白,刚才那种目空一切的自得顿时消失无踪。
两只斗栅中的虫中将军,则是无暇理会边上的风吹草动,鸣叫声一阵急似一阵,触须不停地在那块小小的隔板上敲击着。
两只虫都感觉到了对方的存在,似乎也知道是棋逢对手,早就急不可耐地将半个身体搭上了那块隔板,张着各自的牙齿蹭了上去,但由于这层隔板也是红木的,又硬又滑,两只虫的都没咬到实处,只是牙尖挂到了隔板上,但它们仍旧不肯罢休的继续张牙咬着。
“看来,我用不着再打草了。”谢老头苦笑,“它们的斗性都已经被对方完全激发出来了。”
谢老头看看正屏息静气观察着的几个人,手伸向了斗栅中央的那块隔板,轻喝一声,“开栅!”
手微微一提,拦在独须单枪和正青之间的拿到隔板被慢慢提了起来,一道缝隙在两条虫之间争变得越来越大。
随着能感触到的空间越来越大,两只蛐蛐的触须也得以延伸开来,眨眼间,它们的触须就接触上了。
触须刚一相交,两只蛐蛐就像猛虎下山一般,调整好各自的姿态,张牙鸣叫着就向对方冲了过去。
两只蛐蛐的速度都是极快,但那只正青将军显然老到得多,它刚一碰上独须单枪的牙钳,就感觉到对手的牙钳结实有力,马上趁着独须单枪还未合钳发力,就是一个迂回横切,张牙咬向了它的腹部。
独须单枪“咔嚓”一口咬空,牙钳咬上了斗栅底的垫纸。等它发现面前的敌人消失,知道不妙之时,身上就感觉到了正青的触须,独须单枪急忙回头张牙迎了上去,却已迟了一步,它的腹部还是被正青咬上了一口。
“瞿···”独须单枪一声痛鸣后,立刻回咬。
但正青还是不肯进入口打,绕开独须单枪的正面,仍然盯着独须单枪的腹部追咬,想给它造成更重的伤害。
独须单枪虽然没有斗争经验,但吃过一次亏后,当然不会再给正青有机可趁,身体一扭,也追咬向了正青的腹部。
一时间,两只蛐蛐追着对方的尾锋,顺时针极快的盘旋了起来,虽然都不能咬到对方,但谁也不敢停下步伐,双方竟然就这么僵持住了,在斗栅里眼花缭乱地绕起了圈子。
在这眨眼功夫的一番比拼中,屏息静气围观的袁乐等人,也看出了在刚才的那番交锋中,显然是正青占了上风。
等几个人再看到垫纸上的几点淡淡水渍,正是由不停盘旋的独须单枪腹部打湿的,就再无疑问。
显然,在刚才电光火石般的瞬间,独须单枪就已经受伤流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