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鸡啄米”是一种极厉害的蛐蛐斗口的方式,具有这种斗口方式的蛐蛐少之又少。
一般而言,有这种斗口的蛐蛐不等敌手反应过来,就能将对方咬得遍体鳞伤,厉害的甚至还能不费吹灰之力地咬死对方。
难怪袁乐如此兴奋了,他已经迫不及待地想要带上这只“独须单枪”去往赌场了,那里正有大量的金钱等着他去带回来。
晚上,袁乐就决定带这只“独须单枪”去赌场里开毛口。
可想到赌场,袁乐就感觉有些犯难,那些规格高,规矩公道,赌注也大的赌场,如果没有熟人带领的话,一般连他们所在的地点都摸不到,更不用想混进去了参赌了。
可让袁乐带着这只“独须单枪”去那些路边的赌档参斗,他又不甘心,那里的路子野没章法不说,就是赌金也是几十上百的,很难有上千的,这让怀里揣有上千现金还有一张五千美金存折的袁乐感觉不值。
最主要的是,对这只“独须单枪”而言,也是一种埋没。真正惜虫爱虫的玩家,最痛心的就是上品将军虫被埋没掉,没能让它得到它该有的荣誉,体现出高于其它蛐蛐的价值。
在食堂里吃过晚饭,袁乐早早的回到小屋,给那只“独须单枪”喂上了一顿营养丰富的食物,又给它配上了两只元雌三尾。
等过了一小时,袁乐再次打开蛐蛐罐,用提笼将一只雌三尾提了出来,才一提起,就见那只“独须单枪”龇着牙鸣叫起来。
袁乐想再次去提第二只三尾时,提笼刚放下,独须单枪就朝提笼冲了过来,照着木制的提笼就是“铮铮铮”地咬了四五口。
袁乐一看大惊,忙将提笼收起,急忙再看那只独须单枪的牙钳,观察它的牙钳能快速闭合,这才放心了下来,再看那只提笼的边缘,竟然看到几处米粒大小的牙痕,不由地感叹:“竟然还生了一副铁齿钢牙,这个虫季还有哪一只虫配作你的对手!”
袁乐索性就不再提剩下的那只雌三尾了,就让它伴在了独须单枪的左右。
这一耽搁,已经是晚上八点了,袁乐想了想,还是决定到他外祖父带他去过的那几个地方去碰碰运气。虽然不知道经过了这么多年的变迁,那里还有没有蛐蛐斗场,但袁乐除此之外,也想不出其它更好的办法来。
想到就立即行动,袁乐十分小心地护着蛐蛐罐,跳出了制衣公司的围墙,一路向老西门走去。
袁乐记得以前那里有几个比较具规模的蛐蛐斗场,他的外祖父生前也经常在那几处斗场出没,而且袁乐跟着也去过五六次。
袁乐凭着记忆找到了一处小巷,但到了巷口,看看曲径幽深的石板小道,两侧低矮的民房漆黑寂静,只有从几户人家的门缝窗台里透出点昏暗的灯光。
巷子中不要说人,就是狗也没有一只。
袁乐顿时一筹莫展,他能记得此处,是因为这个小巷紧临着一个年代久远的文庙,名声很大,所以他很容易就找到了这个小巷。
但是,那个蛐蛐斗场的在这巷子里的哪一间民房,袁乐就记不得了。
看着这里的民房都是静悄悄的,巷子深处也是一片漆黑,也没见人来人往,袁乐就觉得这里机会不大,正想到另外的两处地点去试试运气,就听小巷深处响起了皮鞋声。
“答,答,答···”皮鞋跟的铁钉敲在石板上,听起来分外的清脆。
听着这有节奏的声响,袁乐不知不觉地停下了脚步。
袁乐记得,他牵着外祖父的手走在这条石板小道上时,外祖父的皮鞋也曾发出过同样的清脆声响。
“答答~~”
皮鞋声越来越清脆,黑暗中穿出的模糊人影也越来越清晰。
借着巷子口的那盏路灯的光亮,袁乐看清了那是个五六十岁的精瘦老头,那个老头也看见了灯光下的袁乐,但脚下未停,直直地走进了路灯下。
这下,两人都看清楚了彼此的样貌,也都看到各自拢在腰间的手上有一只蛐蛐罐,只是老头手里的那只小很多。
“咦?”袁乐和那老头同时轻咦了一声。
那个老头首先开口:“你是哪的,我怎么没见过你?”边说边警惕地打量着袁乐。
袁乐则是觉得眼前这个头发铮亮的老头似乎有几分面熟,觉得这个老头有可能是他外祖父以前的虫友,不由笑道:“大爷,你认识钱伟明吗?”
老头一楞,稍后有点激动地问道:“你说得是不是‘一眼定将军’的老钱?”
看到袁乐微笑地点头,老头又犹疑地问:“有十几年没听到他的消息了,你是他什么人?”
“大爷,我是他外孙。以前我姥爷还带我见过你呢!”袁乐说着,手往下一比,“不过那时我只有六七岁,不知道你还记不记得我?”
老头盯在袁乐的脸上看了几分钟,才恍然大悟地笑道:“啊,想起来了,是有这么回事。没想到当年的一个小鼻涕虫,如今已经变成一个帅小伙了。”说着又自嘲地笑道:“也难怪,我都已经是个糟老头了。”
“呵呵,您还是像当年一样精神奕奕,看不出一点老。”袁乐呵呵笑着奉承了一句。
老头笑着谦虚了几句,才问:“对了,你的姥爷呢?”
等老头听说袁乐的外祖父早已在十年前过世,难免又是一番唏嘘感慨,收起情怀后,老头的眼睛看向了袁乐手中的蛐蛐罐:“你这是接上你姥爷的衣钵了?”
“我姥爷去世后,家里人就不让玩了。混了社会,就没人管我了。”袁乐笑着回答,但这笑容里隐藏着一丝酸楚,“所以···就想来看看能不能靠它赚点钱花花。”
老头听后摇头,苦笑着感叹:“靠这行赚钱不容易啊,不仅要有运气收到好虫,还要靠毒辣的眼里劲。你看看我,今天就走了下风,输了个底掉。”
说着,老头苦笑着扬了扬手中的蛐蛐罐:“这只将军刚被斗废了,家里的几只将军又还要过一段时间才成熟,现在连翻本的机会都没有呢!”
“不像你的姥爷,一眼就能看出虫的优劣,做到心中有数,上场开斗就能避重就轻,赢钱那就是十拿九稳的事。”
老头说起斗虫来,那是滔滔不绝,在袁乐的面前,又回忆了几件和袁乐的姥爷一起吃上风的事情来。
袁乐耐着性子听完,老头又问袁乐是否学到了他外祖父那手“一眼定将军”的眼力。
袁乐只能苦笑着摇头,他的外祖父去世时,他才七八岁,中间又有十年没有接触。
虽然有他外祖父两年时间的言传身教,可许多经验之谈早就被他抛之脑后了。
能一眼辨别出一只蛐蛐的好坏,需要有着极其丰富的经验。这就要求手上把玩过大量的上品好虫,而且眼皮子也要驳杂,见识过无数上品的将军虫。这显然都不是袁乐所能具备的条件。
老头看到袁乐讪笑的模样,也就猜到了袁乐并没有学到那一手绝活,叹了口气说:“可惜了。”紧跟着就劝,“小伙子,听我一句劝。你要是没学到你姥爷的那手绝活,还是别进去赌了。你不知道,现在不比以往了,里面的人头复杂了许多,坑人的道道也多了许多,一不小心就能让你上当受骗。”
最后,老头才自夸道:“也亏得我这张老脸。别人都还给几分面子,没人敢在我面前弄些歪门邪道。”
袁乐忙跟着奉承:“那是,你是老前辈了,谁敢在你面前弄些猫腻啊!”接着就话风一转,“我就是觉得埋没掉这条好虫,实在太可惜了。”
老头听了自得地一笑,才一伸手不经意地说道:“什么好虫?让我看看。”
袁乐正想哄着这老头带他进赌场,当然不会吝惜给他看,而且这只“独须单枪”是只百年难逢的超品好虫,就是一个瞎玩的毛孩子也能一眼看出来,更何况是这有着几十年经验的虫坛老手。
只要让这老头过了眼,估计就是袁乐反过来改变主意,不再想进赌场,这老头也肯定不会同意的。
能几十年玩虫的人,肯定也是惜虫爱虫的人!而且,这老头可以拖在自己身后“帮花”。
袁乐几乎已能预想到老头的反应,但仍小心翼翼地将蛐蛐罐捧到老头的手上,还不忘关照一声:“您老小心了。”
老头嘴角泛起几分嘲讽的笑容,“我手上过手的好虫成百上千,那一次出过纰漏。别是一只裨将虫,让你当成了宝···”
想归这样想,老头还是郑重其事地接过蛐蛐罐,赞叹了一声,就慢慢打开了罐盖,手法老练谨慎,绝不至于惊动里面的蛐蛐。
一入眼,老头就轻声惊“啊”一声,忙将袁乐的蛐蛐罐又盖严实了,就是自己手中的蛐蛐罐掉落地上,罐碎虫逃,他也没看一眼,盯着袁乐一脸难以置信地问:“这是只谱上记载的‘独须单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