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事基本上已经谈妥了,司马炎朝门外招呼:“来人啊,茶凉了,换了新的来。”
忠叔听到老爷要换茶水,知道他们已经谈好,招呼丫环端来热茶,亲自捧了送进去。
“老爷,夫人刚才就派人来问,晚膳要准备下么?”忠叔奉好茶水,对着老爷禀报。小姐已经派人来催好几回了,都被他拦下,现在看到老爷和大殿下谈完了,他才找到机会禀报。
司马炎明白,哪里是夫人要准备晚膳,肯定是玉儿那丫头急着见月文,来催了。也好,趁机让他们多接触接触,多培养些感情。想到这里,司马炎先没理会忠叔,直接转头问月文:“殿下,一路奔波,回京后直接进宫,还没好好的用过膳吧,就在府中一起用顿便膳,如何?”
“如此便叨扰了。”月文也想再见见司马玉,抓牢了司马玉,和司马炎的同盟也能更牢靠些。
“殿下不是外人,晚宴就摆在内宅吧,去告诉夫人,让小姐也一起用餐。”司马炎这才转头吩咐忠叔。
司马玉在内宅正甜蜜的等待着。
司马玉昨天傍晚就听丫鬟们说,今天月文就要回京了。天还不太亮,她就派人去抢了临街茶楼最好的位置。高高的茶楼上,司马玉终于见到了日思夜想的人,只见大皇子紫袍朱冠,挺拔俊朗,风采更胜往昔,只一眼,她那焦灼烦闷的心就偎贴舒坦了。
六年前,初见,是在司马别院的赏春会上。京中贵女名媛或娴静典雅,或娇俏可人,或飒爽红妆,或妩媚风流,一时间争奇斗艳,赛过春花,可是谁又能比得过她堂堂相府千金去。穆贵妃的侄女又如何,不过是个莽夫之女,哪有她司马家的百年底蕴。偏偏是那个玉一般的少年,对谁都客客气气的,对着她司马玉也不见有何不同,更别说如其他贵族少年那般露出倾慕的眼神了。
随后,大家雅趣咏春。司马玉憋足了劲,要让那个不肯正眼看她的大殿下刮目相看,于是拿出十二分的力气做了一首。但是当听完那人的诗后,司马玉彻底泄了气。人家写的诗,端的是锦口绣心,细声读来,余香沁嘴。
从此,司马大小姐开始收集关于大皇子的所有消息:大殿下搬去京郊皇家寺院,斋戒一月,为皇上祈福,龙颜大悦,令其殿试上与三甲斗诗,天子门生甘拜下风,状元张子峦坚辞不受,自认榜眼。
大殿下起吟风社,那位假状元真榜眼的张子峦为诗社副社长,代为日常打理,由京城而至地方郡县,无论官宦士人还是寒门子弟,无不以入社而自豪。每年诗社有三天公开斗诗,观者收纹银一两,各地诗社斗文收入都开设善棚,救济孤苦无依的老人、幼童。
大皇子,友爱兄弟,不欲将来兄弟相争,皇上赐下封地,自请京中不建皇子府,要永居封地。皇帝赞他仁孝,特改赐富饶的扬州给他,但是仍在京中修建大皇子府,方便父子常见,共续天伦。
大殿下……。
司马玉的心就在不断的关注中沉沦了。
终于司马大小姐打听到,每年五月初五,大殿下生母忌日,他都会去京西的清月寺为母守孝。那年又到五月五,司马玉悄悄的带着丫鬟在月文回来的路上假装偶遇,幼年失母的皇子在这个特殊的日子里,带着淡淡的哀伤和对母亲的怀念终于向司马玉敞开心扉:皇宫无情,幼年失母,宫里有脸面的奴才都敢背地里欺负他。
司马玉是司马丞相老年得女,司马炎夫妻又情分深厚,没有偏房,因此司马玉从小被是被父母捧着长大的娇小姐,哪里知道这些皇宫里的龌龊,月文的遭遇勾起了她全部的母性,一下子眼睛就湿润了,从此,司马大小姐就暗下决心,以后的日子里要用自己全部的爱来陪着月文,不让他再吃半点的苦。
谁知,母亲忌日一过,月文仿佛收起了全部的伤心,又是那个潇洒儒雅的大皇子了。但是待司马玉还是有点不同了,名媛集会上再遇到,他不时也会含笑注目,遥遥的举杯。渐渐的两人私下里诗词相和,往来频繁起来。月文甚至悄悄的把司马玉做的诗充做不知名的隐士做的,带去吟风社和好友们一起品赏,这让司马玉暗暗得意不已。
但是,两人之间无论诗词私传还是相见品茗,都是君子之交,不涉儿女私情,这让司马玉又有些拿不准起来,说是月文不喜欢自己吧,却桩桩件件的待自己明显的不同,说是他喜欢自己吧,却从未说出口,更不见来找父亲提亲。穆贵妃都派人来了好几次了,要为二皇子月武求娶,司马玉生怕父亲答应了,羞怯的告诉父母自己已经心有所属,非缠着父亲去找皇帝提亲。
终于,穆贵妃失去了耐心,朝堂上传来二皇子月武和他的表妹,大将军之女穆宛清订婚的消息。可是,大皇子非但没有提亲的动静,没过多久他竟然上书,要离京远游为父皇祈福。
一走就是两年。
现在,终于把他盼回来了,而且他刚一回来,就进宫求得了赐婚的圣旨,司马玉怎么能不激动,听说他来丞相府了,恨不能马上就去相见。只是父亲和他正在内书房有要事商谈,她不能去打搅。
司马玉再养在深闺,这几年渐渐大了也明白,月文、月武这皇家两兄弟围绕皇帝的宝座,总有一天要一争高下的。二皇子外有手握重兵的舅舅,内有掌印内宫的生母,大皇子有了自己父亲司马丞相的帮助,才有资格和二皇子一斗。司马玉此刻无比庆幸自己的相府小姐身份,能帮到月文,她不遗余力。
可是等了好几个时辰了,内书房还不见传出动静,司马玉借着母亲的名义派人去打探,终于父亲说要在内宅摆饭了。
司马玉早就换上了自己最满意的衣裙。此时,听到父亲允许她去见月文,急忙赶到内厅。近看月文,嘴角噙笑,见到司马玉进来,凤目悄悄一转,无限情意尽在不言中。司马玉的脸,腾的就红了,娇羞的低下头去。
旁边的司马夫妇见到此景,相视会心一笑,“玉儿快来坐下,今日家宴,不必拘束,好好的和大殿下说说话。”司马夫人招呼司马玉坐在自己身边。一顿饭,司马玉吃的食不知味,眼前总是晃动着月文含笑的凤眼。
饭后,月文告辞离去,司马玉的眼神一直盯着月文的背影,一直到转过拐角不见了。司马夫人拉着还不回神的女儿打趣道:“别看了,都走远了,以后啊有的是时间看,要看一辈子呢。”
“母亲取笑女儿,玉儿不依。”司马玉娇恼的扑到在母亲的怀里。
“玉儿,不要再闹了,将来母仪天下的皇后娘娘,怎能还如此小女儿样派。”送客回来的司马炎,一进屋就看到这母女两个闹做一团。
“谢谢父亲成全。”司马玉从母亲身上下来,正正经经朝父亲深深的一福。
“哈哈,为了我的玉儿,为父少不得要提前入局了。”一时间,司马炎豪情万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