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推开门,在一阵“乒乓”声响后,门被卡住了,他没有开灯,只是探进个头看了眼,好像是一堆啤酒瓶样的东西堵在了门后,宿舍内黑蒙蒙的一片,床上躺着一个人,似忽是马杰。
“他们在吗?”朱有才站在阿贵的后身什么也看不到,想去开灯却被阿贵的手给抓住了。
“有才!”阿贵轻轻的把门关了些,退后了一步,转过身看着朱有才。
“恩?”朱有才看不清阿贵的表情,宿舍楼道的灯还没有亮起,光线随着日落的消失而消失。
“你出去逛逛吧!”说完后阿贵转了个身背对着朱有才,迷糊中朱有才好像感觉到了点什么,阿贵是有意把自己支走,他恩了声静静的走下楼梯。
阿贵长呼了口气,慢慢推开宿舍门,由于窗外路灯的关系,宿舍内还是可以看清一些事物,他尽量不去碰触那些散落在地面的啤酒瓶,有些笨重的挪动着自己肥胖的身体,很多次都因重心不稳的关系,差点跌倒在地,窗外的灯光透过内阳台上另一半没有拉开的窗帘照进宿舍,在白色墙体的反射下微微照亮着这个宿舍。
“乒乓……”
尽管再怎么小心,阿贵还是碰到了一个瓶子,被碰触到的瓶子撞在了另一个瓶子上,给安静的宿舍响起一声脆响。
他的心“咯噔”的跳了下,他也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这么紧张,他停在留地仰着头看着马杰。
难道自己还是不敢去面对吗?阿贵心里想着。
马杰恩唔了一声,在床上翻了个转身,半睡半醒的说了句:“******……老子现在又没吵到你们……别来烦我”
可能是先前因为马杰的叫喊,其他宿舍的同学有过来说过,马杰以为又是那几个人。
阿贵没有应声,只是站在原地等了几秒钟,感觉马杰好像又睡去的时候,他又迈了步脚,由于自己的眼睛一直盯着马杰床位的关系,他的脚又一次碰到了一个瓶子。
“乒乓”
“你们******有完没完啊?小心老子揍你们!!!”马杰突然一拍床板立了起来,双目圆瞪着盯着微亮灯光中的那个人影,慢慢的,他好想看清楚那个肥胖的身形……是阿贵。
气氛一下子僵住了,两人谁也没有再说话,谁也没有再动,马杰那股狂暴的怒气一下子消失得无影无踪,脸上的表情快速的变换着,心里纠结着,而这一切阿贵是看不见的。
阿贵微低着头,还没准备好去接受马杰的目光,心里还没打算好要说些什么,两人僵持了几分钟,阿贵看见自己身旁处有一条凳子,将它拉了过来,背对着马杰坐了下去。
马杰的脑袋一阵翁响,空荡荡的,他缩了缩腿,将被子拉盖在自己膝盖上,双手抱着大腿,缩在床角的墙边。斜射进窗内的灯光刚好被床角的墙壁挡去一半,让马杰所处的位置多出了一片阴影,他蜷缩在那,不想让阿贵看清楚自己的样子。
“对……不起……”马杰觉得自己的声音像是从地缝中发出来的一般,微弱而又没有底气,像一只被拍得半死的蚊子在试图再次扇动那翁翁的翅膀。
“……哦……”他的手微紧了下,肥胖的身体竟有丝丝的颤抖,他没想过马杰会和自己道歉,低垂着面容,迷茫的不知去看哪里。照入窗内的灯光将自己坐在凳上的身影拉得老长,被拉长的影子仿佛映出了他的内心,漆黑的身影的在微弱灯光的衬托下显得十分孤独。
“你还记得吗?”马杰轻声述说着“上学期我和别人打架,把人打进医院了,我没钱出医药费,指导员要打电话给我家人,我害怕,不想家人知道我又打架,最后是你给我出的医药费……”
阿贵静静的听着,背对着马杰,他感觉有些什么东西从自己心头慢慢弥漫开来,内心杂乱的不知道是什么味道。
“有一次……”马杰继续轻声说着“我被三四个人报复围在墙角打得快半死,后来你路过背着我二话不说就往医务室跑,你那么胖……背着个我还跑那么快……”
说到最后,马杰有些苦笑的看了眼阿贵的背影,不知道是错觉还是光线的问题他好像感觉到阿贵有些颤动。
“恩……”阿贵猛吸了口气慢慢呼出,平复着自己有些复杂的心情“有一次……隔壁班的几个混混说看不惯富二代,把我车的轮胎刺破,是你……拿着板砖冲到别人教室……”
阿贵没有往下说,双眼努力的睁大,有种酸酸的感觉从心头慢慢上移到了眼框,自己的呼吸也越来越杂乱。
“对……不起……”马杰突然显得有些激动,语气不再那么平静,他把头埋在双腿间“我们……还……会是……哥们吗?”
阿贵的心被刺痛着,双手按着脸,微弱的光线随着被风吹摆的窗帘摇曳着,像是阿贵的内心正在强烈的挣扎着,忽明忽暗左右摇摆,说真的,他从没怪过马杰,只是始终不明白为什么他当时会那样对自己,他搞不懂,想不清,弄不明,当他听到马杰说“对不起”的时候,好像一下子又真的觉得全部都是他的错。
他静静的等着,埋在双腿间的头越来越低,那颗有些期待的心渐渐沉了下去,他紧缩了下,内心胡乱猜想着结果,那个缩在墙边的身形在阴影中死命的绞痛着,有些后悔自己所说出的话,像是个乞丐在乞求一般,却得不到应有的施舍。
往日的记忆一点一滴的渗透进他的心里,哭也好,笑也罢,都那样真实的陪伴着,风停了,不住摇曳的窗帘和灯光也安静下来,肥胖的身体慢慢挪动向马杰的方向,阿贵望着那个阴影的角落,看着蜷缩在床边墙角的马杰。
“只要……你还把我当做兄弟!”阿贵这样说着,已经渐渐适应室内光线的双眼盯着马杰的身影,他看到那个身影微震了一下,慢慢从双腿间将头抬起,粗犷的面容,不太浓密的络腮胡,那个平时大大咧咧的汉子,竟然……哭了……
那年——
青涩懵懂——
绿草欣欣的草地上——
我们头对头躺着——
咧嘴笑着——
嬉戏打闹——
然后——
将彼此的手一个个叠在一起——
1,2,3——
呼喊着……
友谊万岁!
承诺着……
天长地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