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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7章

欧阳文忠任河南推官,亲一妓。时先文僖罢政为西京留守,梅圣俞、谢希深、尹师鲁同在幕下。一日宴于后园,客集,欧与此妓不至。移时方来,在坐相视以目,公责妓云:“末至何也?”妓云:“中暑往凉堂睡著,觉失金钗犹未见。”公曰:“若得欧推官一词,当为偿汝。”欧即席云:“柳外轻雷池上雨,雨声滴破荷声。小楼西角断虹明,阑干倚遍,待得月华生。燕子飞来栖画栋,玉钩垂下帘旌,凉波不动簟纹平。水晶双枕,傍有堕钗横。”坐皆称善,遂命妓满酌赏欧,而令公库偿钗,戒欧公当少戢。不惟不恤,翻以为怨,后修五代史、十国世家,痛毁吴越。又于归田录说文僖数事,皆非美谈。钱氏私志

欧阳永叔作校勘时,梦入一庙,于庭下谒神,****珍同列,而元珍在上,庙前有石马无一耳。后责夷陵,元珍为判官,同谒黄牛庙,元珍职在县令上,庙前有石马无一耳,如昔所梦。孔平仲谈苑东坡集书欧公黄牛庙诗后略同。

欧阳文忠,庆历末夜泊采石渡。舟人鼾睡,潮至月黑,公灭烛方寝。微闻呼声曰:“去未?”舟尾答曰:“有参政宿此,不可擅去。斋料幸为携至。”公私念曰:“舟尾逼浦,且无从人,必鬼也。”通夜不寐。五更闻岸上猎猎驰骤声,舟尾呼曰:“斋料幸见还。”岸上且行且答曰:“道场不净,竟无所得。”公异之。后日游金山与长老瑞新语此事,惊曰:“某夜有施主设水陆,携室人至,方拜,忽乳一子。俄腥风灭烛,一众尽恐,乃公宿采石之夜也。”后公果参大政。冷斋夜话闲窗括异志同

欧阳公云:“吾昔贬官彝陵,方壮年未厌学。欲求史汉一观,公私无有,因取架间陈年公牍,反覆观之,见其枉直乖错,不可胜数,违法狥情,灭情害义,无所不有。彝陵荒远僻小,尚如此,天下固可知也!当时仰天誓心,自尔遇事不敢忽。”能改斋漫录

欧阳文忠自馆下谪夷陵令,移光化军乾德县。知军张询,河北人,不能知文忠,待以常礼。后二年,询移知清德军,文忠自龙图阁学士为河北都转运使,询乃部属。初迎见文忠于郊外,虽负恐惕,犹敛板操北音曰:“龙图久别安乐,诸事且望揜恶扬善。”文忠知其朴野,亦笑之而已。东轩笔录

欧公与王禹玉、范忠文同在禁林。故事,进春帖子,自皇后贵妃以下诸合皆有。是时温成薨未久,词臣阙而不进。仁宗不怿,诸公闻之惶骇,禹玉、忠文仓卒作不成。公徐曰:“某有一首,但写进本时偶忘之耳。”乃取小笺自录其诗曰:“忽闻海上有仙山,烟锁楼台日月闲,花下玉容长不老,只应春色胜人间。”既进,上大喜。禹玉拊公背曰:“君文章真含香丸子也。”曲洧旧闻

欧公庆历间为谏官,大忤权贵。未几,以龙图阁学士为河北都运。公在河北,职事甚振,无可中伤。会公甥张氏,幼孤鞠育于家。嫁侄晟,晟自虔州司户罢,以仆陈谏同行,而张与谏通。按行营杂录云,晟之官至宿州,赴郡宴归,而失其舟,至京师捕得之,开封府勘事,梢人与晟妾通,晟妻知,欲笞之,反为妾诱,并与梢人通,与此异。事发,鞠于开封府右军巡院。张惧罪,且图自解免,其语皆引公未嫁时事,词多丑异。军巡判官孙揆止劾张与谏通事,不复支蔓。宰相闻之怒,再命太常博士苏安世勘之。遂尽周张前后语案,又差王昭明监勘。盖以公前事欲令释憾也。公为河北转运,令内侍王昭明同往,相度河事,公言侍从出使,故事无内侍同行,臣实耻之。朝廷从之。昭明至狱,见安世所勘案牍,骇曰:“昭明在官家左右,无三日不说欧阳修。今省判所勘,乃迎合宰相意,加以大恶,异日昭明吃剑不得。”按厚德录云:狱不成,苏云,不如锻炼。昭明曰:上令某监勘,止欲尽公道耳,锻炼何等语耶?安世闻之大惧,竟不敢易揆所勘,但劾欧公用张氏资买田产立户事。落知制诰,知滁州。默记钱氏私志云:欧为人言其盗甥表云:丧厥夫而无托,携孤女以来归。张氏此时年方七岁,内翰伯见而笑曰:年七岁,正簸钱时也。欧词云:江南柳,叶小未成阴。人为丝轻那忍折,莺怜枝嫩不堪吟,留取待春深。十四五,闲抱琵琶寻,堂上簸钱堂下走,恁时相见已留心,何况到如今。欧知贡举时,落第举人作醉蓬莱以讥,词极丑诋。

欧公闲居汝阴时,一妓甚颖,文忠歌词尽记之,筵上戏约,他年当来作守。后数年,公自维扬果移汝阴,其人已不复见矣。视事之明日,饮同官湖上,种黄杨树子,有诗留题撷芳亭云:“柳絮已将春色去,海棠应恨我来迟。”后三十年东坡作守,见诗笑曰:“杜牧之绿树成阴之句耶?”侯鲭录

欧阳文忠公在扬州,作平山堂,壮丽为淮南第一。堂据蜀冈,下临江南数百里,真、润、金陵三州隐隐若可见。公每暑时辄淩晨携客往游,遣人走邵伯取荷花千余朵,插百许盆。与客相间,遇酒行,即遣妓取一花传客,以次摘其叶尽处以饮酒,往往侵夜,载月而归。余绍圣初始登第,尝以六七月之间馆于此堂。是岁大暑,环堂左右老木参天,后有竹千余竿,大如椽,不复见日色。寺有一僧,年八十余,及见公,犹能道公时事甚详。避暑录话

扬州蜀冈上大明寺平山堂,欧阳文忠手植柳一株,人谓之欧公柳。公词所云“手种堂前杨柳,别来几度春风”者。薛嗣昌作守,亦种一株,自榜曰薛公柳。人莫不嗤之。嗣昌既去,为人伐之。墨庄漫录政和中唐恪守滁,作亭曰同醉,自作记。大书刻石,见却埽编

文元贾公守北都。欧阳永叔使北还,公预戒官妓办词以劝酒,妓唯唯。复使都厅召而嘱之,妓亦唯唯。公怪叹,以为山野。既,妓奉觞歌以为寿,永叔把盏侧听,每为引满,公复怪之。召问所歌,皆欧词也。后山谈丛

大臣有少时虽修谨,然性亦通脱,有数小词行于世。庆历间,签书滑州节度判官,行县至韦城,饮于县令家,复以邑娼自随。逮晓畏人知,以金钗赠娼,期以缄口,亦终不能秘也。嘉祐间,大臣为馆职,奉使契丹,归语同舍吴奎曰:“世言雨逢甲子则连阴,信有之。昨使契丹至长垣,往来无不沾湿。”长文戏曰:“长垣逢甲子,可对韦县赠庚申也。”大臣终无悔恨。隐居诗话按此诋欧公也。考其历官奉使,皆合。

公平生不甚留意礼经,自云修何尝读仪礼。偶一日至子弟书院,几间见之,因取读,见“为人后者为其父齐衰杖期”云云,其言与修意合,由是破诸异议。名臣言行录

英宗之丧,欧公于衰绖之下,服紫地皂花紧丝袍入临,刘庠奏乞贬责,上遣使语公,使易之,公拜伏面谢。名臣言行录

士大夫以濮议不正,咸疾欧阳修,有谤其私从子妇者。御史中丞彭思永、殿中侍御史蒋之奇,承流言劾奏之。之奇仍伏于上前,不肯起。诏二人具语所从来,皆无以对,俱坐谪官。先是之奇盛称濮议之是以媚修,由是荐为御史,既而攻修,修寻亦外迁。其上谢表曰:“未乾荐祢之墨,已弯射羿之弓。”涑水纪闻

熙宁初欧公在政府,言官诬其私子妇吴氏,惟冲卿以己女尝辨于文疏,余无一言为明其诬蔑。珍席放谈

欧阳在政府日,台官以闺阃诬讪之。公上章力乞辨明,神宗手诏赐公曰:“春寒安否?前事朕已累次亲批出,诘问因依从来,要卿知。”又诏曰:“春暖久不相见,安否?数日来以言者污卿以大恶。朕晓夕在怀,未尝舒释。故累次批出,再三诘问其从来事状,迄无以报。前日见卿文字要辨明,遂自引过。今日已令降出,仍出榜朝堂,使内外知为虚妄。事理既明,人言亦塞,卿直起视事如初,毋恤前言。”又涂去塞字,改作释字。宸翰今藏公家。独醒杂志

嘉祐二年,余与端明韩子华、翰长王禹玉、侍读范景仁、龙图梅公仪,同知礼部贡举,辟梅圣俞为小试官。凡锁院五十日,六人相与唱和,为古律歌诗一百七十余篇,集为三卷。禹玉,余为校理时武成王庙所辟进士也。至此新入翰林,与余同院,又同知贡举,故禹玉赠余云:“十五年前出门下,最荣今日预东堂。”余答云:“昔时叨入武成宫,曾看挥毫气吐虹。梦寐闲思十年事,笑谈今日一樽同。喜君新试黄金带,顾我宜为白发翁。”天圣间,余举进士,国学南省皆忝第一人。其后景仁相继亦然,故景仁赠余云:“淡墨题名第一人,孤生何幸继前尘。”圣俞自天圣间与余为诗友,余尝赠以蟠桃诗,有韩孟之戏,故至此赠余诗云:“犹喜共量天下士,亦胜东野亦胜韩。”子华笔力豪赡,公仪文思温雅,皆劲敌也。前此为南宫试官者多窘束制条,不少放怀,余六人欢然相得,长篇险韵,众制交作,笔吏疲于写录,僮史奔走往来,更相酬酢,往往烘堂绝倒,自谓一时盛事,前此未有也。归田录

至和嘉祐间,场屋举子为文奇涩,读或不能成句。欧公力欲革其弊,既知贡举,凡文涉雕刻者,皆黜之。时范景仁、王禹玉、梅公仪等同事,而梅圣俞为参详官。未引试前,唱酬诗极多,文忠诗:“无哗战士衔枚勇,下笔春蚕食叶声。”最为警策。圣俞有“万蚁战时春日暖,五星明处夜堂深”,亦为诸公所称。及放榜,平日有声如刘煇辈皆不与选,士论颇汹汹,以为主司耽酬唱,不暇详考校,且以五星自比,而以我曹为蚕蚁,因造为丑语。自是礼闱不复敢作诗,终元丰末几三十年。元祐初,虽稍稍为之,要不如前日之盛。然是榜得苏子瞻为第二人,子由与曾子固皆在选,亦不可谓不得人矣。石林燕语

欧阳文忠知贡举。省闱故事,士子有疑,许上请,盖自日昃犹有喋喋勿去者,过晡则閴矣。方与诸公酌酒赋诗,士犹有叩帘,梅圣俞怒曰:“渎则不告。”文忠不可,竟出应,鹄袍环立,观所问,士因前曰:“诸生欲用尧舜事,而疑其为一事或二事,惟先生教之。”观者鬨然笑。文忠不动色,徐曰:“似此疑事,诚恐其误,但不必用可也。”内外又一笑。桯史此条有误,说见杨亿条下。

欧公典试,出通其变而使民不倦赋,时谓多一而字,钱氏因作诗云:“试官偏爱外生儿。”盖用蒋之奇劾欧公外甥女暧昧事。野获编

欧公主文,试贵老谓其近于亲赋。有进士句云:“睹兹黄耇之状,类我严君之容。”时哄堂大笑。拊掌录

欧公自著濮议两篇,有曰“一时台谏”。谓因言得罪,犹足取美名。是时圣德恭俭,两府大臣,亦各无大过,惟濮议未定,乃曰:“此好题目。所谓奇货不可失也。”于是相与力言。欧公此论,却欠反思。若如此,则前此己为谏官侍从时,每事争辨,岂亦是贪美名,求奇货,寻好题目耶?余曾作濮议诗曰:“濮园议起沸乌台,传语欧公莫怨猜,须记上坡持藁日,也曾寻探好题来。”鹤林玉露

欧公自南京留守,奉母丧归葬于泷冈。将兴役,忽阴雨弥月,公念襄事愆期,日夕忧惧。里之父甲往告公曰:“乡有沙山之神,乃吾郡太守也。庙祀于此,盍以告焉。”公乃为文谒于神曰:“修扶护母丧归祔先域,大事有日,阴云屡兴。今即事矣,幸神宽之,假三日不雨,则终始之赐,报德何穷。”翌日天宇开霁,始克举事。公后在政府,一夕忽梦如坐官府,门外列旌帜甚众,其名号皆曰沙山公。因感悟前事,遂以神之嘉惠其民者闻于朝。独醒杂志

两府例得坟院。欧公既参大政,以素恶释氏,久而不请。韩公为言之,乃请泷冈之道观。又以崇公之讳,因奏改为西阳宫。一作青阳宫。韩魏公戏曰:“道家以超昇不死为贵,公乃使在丘陇之侧,老君无乃却辞行乎?”避暑录话后公罢政出守青社,自为阡表,刻碑以归。江行过采石,舟裂碑沉,舟人曰:“神如有知,石将出。”有顷,石果见,遂得以归立于其宫。鹤林玉露云:石绿色,高丈余,光可鉴。绍兴乙卯宫焚,不余一瓦,碑亭独无恙。独醒杂志枣林杂俎云:吉安永丰县有泷陵阡,即欧公葬祖父处。国朝囗囗间忽失处,落广信永丰县,人怪之,后又还吉安永丰县,时有谣曰:吉永丰移广永丰,永丰二字适相同,人民城郭依然是,只少当年六一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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