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讷讷的回了房间,没有梳洗就直接躺床上睡了。发髻硌的头有些疼,初夏见我闷闷的,便问道:“你怎么了?怎么如此这般就睡了?也不怕明儿个起来成了花猫。”说完她自己先笑了起来,许是见我仍旧一动不动,便有些讪讪的哼了几句,沉默了一会儿,她又道:“是恼十四阿哥了?”
我闷闷的不想答她的话,闭了眼睛装睡觉。可能是见我没回答,初夏又沉默了好一会儿。我翻了个身,面对着墙壁,紧紧的抱住了被子,刚想闭上眼睛熟睡过去,却听见背后衣服摩挲的声音,接着初夏磨蹭到了我的跟前,推了我几下,试探的问道:“难道是恼我了?怎的我问话都不回答?”
我猛的一惊,只是想着不能让她看穿了我的心思,在脑子里想了一会儿措辞,才有些闷闷的道“没有恼你,今儿确实是生十四阿哥的气了。”如今只好将责任全归咎到了胤祯身上,谁叫他是我的煞星?
“就知道你不会生我的气,咱们可是好姐妹呢。”初夏呵呵笑了一回,又试探的建议我道:“要不你起来洗漱了再睡?瞧那旗头,顶着得多难受啊。”
我嗯了一声,配合的起身,初夏笑眯眯的帮我拆头发卸妆,又帮我打水全部弄妥当了,她才坐下来喝了杯茶,叹道:“今儿我还听娘娘提起十三阿哥的事儿,说是那瓜尔佳侧福晋有喜了……我想着十三阿哥既然喜欢你,又怎么能够和别的女人有孩子呢?我真替你不值!”
当听到“瓜尔佳侧福晋有喜了”这句话时,如同有个霹雳从头顶落下,正中脑门儿,愣是将我打的魂不附体!我虽理解他娶侧福晋是情势所迫,但是和别人有了孩子,难道也是情势所迫不成?骨子里那股现代女性所独有的强烈占有欲几乎快让我抓狂!紧紧的抓住了椅子扶手,想让自己保持冷静,可越是如此,那深深的刺痛感就越强烈,总觉得,等那个孩子一落地,胤祥就再不是我的了,他是人家的丈夫,人家孩子的父亲!
“若是不生孩子,娶了侧福晋还有什么用呢?”我呵呵苦笑,那嘴角每勾起一分都分外艰难,初夏拧了眉头看着我,有些后悔道:“对不起,我真不该说这些的,害你伤心了……”说完低垂着头,无限可怜。然我冷冷地看着她,再不会为她这做作的表情有一丝一毫的动情和相信,只默默的盯着她不停搅动的手指。
“没什么,这件事我早晚会知道……早一点总比晚一点好……”我低声道。
“我真怕你一时想不开……”初夏握住了我的手,松了口气道。
我点点头,慢慢往床边儿挪去。今天确实没什么精神再与她闲扯,只想快点进梦会周公,在梦中暂时把一切都忘了。我躺在床上,脑子里着实一片混乱,我们一起埋酒的情景,他帮我擦衣袍的情景,还有除夕听我唱歌时的情景,不断的眼前重叠,美好的似乎只是一场梦而已。
我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入的梦乡,只觉得梦中场景分外混乱,一会儿是胤祥温柔的笑语,一会儿是十阿哥爽朗的笑声,一会儿是初夏红着脸的扭捏状态,一会儿是胤祯阴森森的表情,一会儿又是胤禛冷冷淡淡的目光。当梦到胤祯今天对我的那般威胁时,他那张狰狞的脸,吓的我瞬间惊醒,猛地睁开眼睛,却发现已是半夜了。初夏睡到不远处的床上,哼哼唧唧的,不知道在说什么梦话。我隔着月色看她,将白天的事情过一遍,心中仍是一片抑郁,为什么,为什么偏偏是她?!
“何力!何力你跟我回去!这皇宫不是你待的地方!”初夏猛的叫出声来,将我原本已经有些上头的睡意顿时一扫而空,仔细揣摩她的那句梦话,却是未有个结果。我靠坐在床栏上,竟是再没有想入睡的念头了。
何力……为什么今天从十阿哥口中说出,并没有觉得奇怪,只觉得这个名字这么耳熟?
我偏头看着初夏,她躺的很是平稳,嘴巴里依旧呢喃着一些听不懂的词儿,里面唯有一个我听的还算明白,她说:“围猎……围猎……”
转眼间到了六月下旬。
今年的除夕各种场景似乎还在眼前,可时光却不等人,一晃,就已到了木兰秋围的时候了……
今儿良妃显得很是兴奋,又做好吃的又是叫打扫卫生。想着大概是和八阿哥有些关系,所以也就不足为奇了。
我不过拿了个鸡毛掸子在院子里晃荡,如今更是没什么人敢说我,那些小宫女小太监们见着与我一处的初夏,就哆哆嗦嗦的不再敢说话了,遂我有了这个保护伞,在个人人际关系处理问题上,算是没什么问题的。
至于这个木兰秋弥,说白了就是皇帝每年一次出去秋游。那些能够伴驾的自然就是荣耀百倍,而那些去不了的,自然是羡慕加嫉妒了。而那些观三色而动作的人能够从康熙对于各位阿哥的随行中瞧出些端倪来,譬如说大阿哥虽每年都随行,却不太招康熙的召见,赏赐也少,是以不过是个真正的“伴驾”而已。又譬如太子,每年木兰秋弥都有他参加的名额,或赏或赐,康熙放出什么风来,那些聪明的也能猜到一二。而今年的随行名单,说是大概今天放出来。
我依靠着墙根避过了日头,此处正好有一棵巨大的柳树挡住了阳光,才勉强让我躲在这儿偷懒。擦了一把脸上的薄汗,将手中的鸡毛掸子扔到了一边去,悠游自得的享受这刚开始还不算很热的夏天。
初夏抱着一堆的被褥子到外面晒,见着我懒懒的坐在那儿,便道:“你倒是会偷懒,花园里的花可都浇完水弄干净了?”
“恩,恩,干净啦。”我有些不耐烦的道。
“那待会儿等几位爷来了,你给搬些椅子安排着,就安排在后花园走廊那儿吧,那儿凉快。等我把被褥子晒完了再来与你一起伺候着。”初夏道。
“好。”我应了一声,自去屋子里拿椅子。
然等我全部弄完了后才发现那三人组根本一个人影也没有。我一个人呆呆的站在这曲折的走廊中,又开始百无聊赖。
也不知道这树上的蝉是什么时候鸣叫起来的,微风拂过,带来的不是凉爽,更确切的说那是一种从骨子里透露出来的寒凉,寒意四起,往日头里挪了挪,却依旧是那般冰冷……